“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屋里面的女人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我!”师家和捏着鼻子应了句。
“那个小王八犊子了?敢跑老娘这撒野!”里面女人骂道。
师家和嘿嘿一笑,也不装了。“美人,是我!”
接着门就开了。出来了一个粉面桃花的女人,脸上带着怨气。“吓死老娘了,我还以为那个不要脸的来趴墙根了。”
说完白了一眼师家和,就赌气要关门。“小娘子,我错了还不行!”师家和做了一个鬼脸。
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师家和嘿嘿一笑,两只手把她环腰抱起,嘴里说道:“小美人,可想死我了。”说完就把头扎进了她的怀里,脚脖子一勾,门就关上了。
他抱着女人急着要走,女人提醒道:“插门。”
师家和嬉笑着脸,腾出一只手来把那门栓插了进去。
……
“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不中用了!”
“这不硬邦邦的还好着了么。”
然后屋内就浪语不断,娇喘起来。
屋里在行云雨,外面墙上忽然翻进来一个黑影。黑影悄无声息到了门口,只见黑暗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朝门缝里伸了进去。
门栓被一点点拉开,里面的娇喘声仍然没停,床板吱吱呀呀也在叫着。黑衣人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贼溜溜的眼睛四下看了看,然后蹑手蹑脚向床边走去。
“哎呀,小娘子你手怎么这样冰凉呀?”师家和用着力气,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净胡说,老娘手腕子酸的可没劲搭你!”小娘子喘着香气答道。师家和睁开眼看了看,确实这小娘子两只手握成拳头在枕边搁着。但背上很明显就是一只冰手么,透气凉气。
他停下动作,竟一下联想到了康存杰,下面也就软了。虽然害怕,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回过头看看。只一眼,就被吓的爬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睁开眼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子正抵在师家和的后劲,就啊的叫了一声,钻进被窝里去了。
“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师家和赔着笑脸,声音颤抖着说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
师家和又赶紧说:“只要你不杀我,多少钱我都给。”
“少废话!”黑衣人说道,半截刀尖就刺进了他的肉里。
师家和疼的叫了一声,便赶紧开始磕头。眼角泛起泪花,嘴里不断念叨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黑衣人手里匕首停下,没有继续往下来刺。“知不知道我为啥来找你?”
“不知道!”师家和说道。
“好好想想你最近干了什么缺德事了?”黑衣人问。
“没有啊!”师家和不假思索立刻应道。
“嗯?”黑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师家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开口说道:“那康存杰是自己撞柱子死的,真不关我的事。”
“还有呢?”黑衣人又问。
师家和嗯嗯想了一会,才冒出来一句:“我还调戏过李捕头的老婆。”
“还有没有?”黑衣人心里想,这小子干过的坏事还真不少啊。
“没了,真没了,其他那点都是鸡毛蒜皮小事,我只是和他们闹着玩呢。”
“我问你,康存贤的死你知不知道什么?”
师家和心里暗自说到,果然这人是为康家的事来的。他肯定是不承认了。
黑衣人心里也明白,他这样没凭没据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给这小子一个警告。
于是就一把把那娘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用刀在她脸上轻轻划了一下,见这娘们身子一个劲的抖,黑衣人笑了笑说道:“今天就先饶了你们,若老子再听说你们打康家的歪主意,老子一个一个活剥了你们皮。”
两人一听,连忙磕头致谢。
只一眨眼间,黑衣人就闪出了屋子。两个人又连着磕了几个头后,感觉没什么动静了,抬头一看,只见地上早没了人影。
悲伤欲绝。红姐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兰儿在她床边趴着,看样子她是在这陪了一夜。红姐眼角又流出泪来,昨天夜里她和心爱的人还相拥入眠呢,可现在居然已是阴阳两隔。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兰儿就醒了。
“姐姐,你醒了?”兰儿两只眼珠子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红姐点了点头。
“我早上给你熬了点参汤,你先喝了吧!”兰儿说完,从桌子上把参汤端了过来。她把红姐扶在怀里,看着她把参汤慢慢喝了。
喝完,红姐死灰的脸慢慢有了血色。兰儿看她没什么大碍了,也就放心了。
红姐听见院子外面吵吵闹闹,就问:“兰儿,外面在干什么呢?”
兰儿瞟了一眼门口,然后说道:“是贺班主他们在收拾行头呢!”
“咱那戏不演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怎么演,县令昨天夜里就差人把演出费给送了过来。不过这县令还算有良心,费用倒一分也没少!”兰儿说着,也开始整理起柜子里的行李。
“是我连累大家了!”红姐有气无力说道。
“姐姐,没人怨你!是那师家手段太阴险了。”
说起来了师家,红姐才想起来问道:“师家定罪了没有?”
兰儿马上就来了气,骂道:“瞎了眼的县令,只罚了他们五百两银子。”
红姐一听,胸口立马堵了一口气,难受的又倒在了床上。
“姐,你别吓我呀姐!”兰儿哭着喊道。
红姐慢慢睁开眼睛,微弱的说道:“姐没事!”
兰儿破涕为笑,顿了顿然后说道:“对了姐,这是你的契约。”说完,从袖口里掏了出来。
红姐两眼盯着契约,忽然声嘶力竭吼道:“我要这自由身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一起随他死了去。”手就抓过来胡乱撕了,然后疯狂的打着自己。
“姐姐!”兰儿一下把红姐拥进了自己怀里。
“姐姐,兰儿知道你难受。你打我,骂我,你不要打你自己呀!”
“啊,兰儿!”红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红姐情绪稳定了点。在院子里忙乎的狗剩才敢进来问她们行李收拾好了没。
行李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此次一别,可能几年或许是这一辈子贺家班都不会再回来了,康存杰这么有义,她红姐也不是无情之人。于是红姐还是想再去见康存杰最后一面,虽没有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不能正大光明为他披麻戴孝,但红姐心里也要为他守一辈子灵。她这一生,心是再装不下别人了。
贺班主知道她的意思后,也一块跟了去。整件事都是因他而起,他也就如戴罪之人对待自己,背了一捆荆棘,一路赤脚牵马,载着红姐兰儿往康家去了。
三人到了康家门外,只见大门禁闭,悬廊两侧已挂起了诰天纸。
贺班主去敲了门。不大一会,出来个老妈子。
老妈子见贺班主打着赤脚,背了一捆柴荆,还以为他是来卖柴禾的。便板着脸说:“大哥,我们这不缺柴禾,你还是到别家看看。”
贺班主见她误会了,便赶紧解释:“还得麻烦妹子通报一声,就说贺家班红姑娘前来求见。”
这时院里传来一句,“刘妈,是谁来了?”
这害死她家二爷的“凶手”上门,刘妈也就不再客气,挖苦说道:“狐狸精来了!”
“瞎说些什么,大白天的哪来的狐狸精!”院里的人说着,往门口走了过来。
原来是刘管家,他一眼就认出了贺班主。就说:“贺班主您怎么这副打扮?”
贺班主有点难为情,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老夫赔罪来了!”
刘管家往他身后看了看,只见红姐和兰儿还在马车边站着,见他再看这边,便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刘管家目光又回到贺班主身上,说道:“老哥,你这是何苦呢?快回去吧,老夫人是不会见你们的。”
“大叔,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见康公子一面吧!”兰儿跑过来说道。
“姑娘,不是我不同情你们,只是这事老夫真做不了主。”刘管家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大叔,您就让我们进去吧!”红姐说完,泪眼汪汪的跪在了地上。
“哎,姑娘,你这样…老夫可受不起啊!”
刘管家边说边往起扶着红姐。
“大叔,我也给您跪下了!”兰儿哭着也跪在了地上。
“你们…”刘管家眉头皱着,无奈只好说道:“你们先起来,我进去和老夫人通报一声。”说完,他转身进了院子。
过了一会,他阴着脸出来了。
贺班主赶忙上前问道:“老夫人怎么说的?”
“唉!”刘管家先是叹了口气,“老夫人让给你们带句话,她说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康家不欢迎带骚味的!”他说完,也觉得这话有点过了,眼睛看了看红姐。
“说谁带骚味呢?”兰儿生气了,朝着院里大声说道。
“兰儿!”贺班主呵斥了一声。
“本来就是嘛,是你家少爷喜欢我们小姐,我们要没逼他。”兰儿还在说气话。
“兰儿,再胡说姐姐不理你了!”红姐眼里带着怒气,严厉说道。
见姐姐发怒了,这小妮子也就收了性子,不敢再撒泼了。
“贺班主,你还是带着两位姑娘回去吧!不然老夫进去又该挨骂了。”
“唉!”贺班主又叹了口气,他脊背上被荆棘已经扎出了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正僵持着呢,忽然从马车后面闪过来一个人。
兰儿眼尖,说道:“是颜公子!”
颜公子冲她笑了笑,然后走了过来。他先把红姐扶了起来,又过来扶兰儿,这小妮子赌气说:“我不起来!”
颜公子笑笑,小声说道:“你先起来,我去给你说说情!”兰儿半信半疑,就站了起啦。
然后颜公子过来和刘管家行了一礼,说道:“刘叔,不拦我吧?”
刘管家笑笑,说道:“公子又说笑了!”
颜公子笑了一下,回过头来和她们说道:“你们都等着我出来!”说完便进去了。
前院堂屋停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前放了一张祭奠台案,中间摆着牌位,两边各点了一只白烛,再就是各类祭品。
颜公子进了院子就径直朝灵堂走去。里面的人见他进来,也忙出来迎接。
“嫂夫人节哀!”颜公子说道。
这个披麻戴孝的女人点了点头,用手拭了下脸上的泪水。
“弟妹可还好?”颜公子又问。
女人叹了口气,说道:“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现在还在床上躺的呢!”
“那老祖宗呢?”
“唉!”女人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在西屋呢!”
颜公子听完,先在灵堂里烧了纸焚了香,然后就去了西屋。
他一进去,只见老夫人在椅子上端正坐着。仿佛一夜老了几十岁。头发完全白了,就像是一只快要燃尽摇曳欲灭的蜡烛,脸皮整个耷拉了下来,眼框红兮兮的,但像是枯了一样,只剩了两只干巴巴的眼珠。
她嘴巴哆嗦着,说道:“你来了?”边伸出手来。
颜公子赶忙过去抓住她那只也在哆嗦的手,半蹲在地上,眼里的泪就不听使唤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您受累了!”颜公子抽噎着说道。
人生多少悲伤事,最痛当属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只才隔了一年,这又送走了一个儿子,换了那个母亲能受得了这般打击?
“都是命啊!”老夫人紧紧攥着颜公子的手说道。
颜公子抬头看了看老夫人,然后颤颤巍巍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已猜到了他的心思,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为了门口的人来的吧?”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逼一位母亲去见弑儿的仇人啊。他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唉!你们呀,这红颜祸水一个个典故你们都听哪去了?”
颜公子赶紧解释:“老祖宗,这都是师家在从中作梗。那红姑娘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好了!”老夫人动怒了,她撒开颜公子的手,身子跟着动了一下。
颜公子脑袋耷拉的更低了。老夫人看他仍在坚持,嘴巴哆嗦得更厉害了,她看了看外面,然后说道:“今日这事老身应你,只是从此以后,康颜两家再无半点瓜葛。”
颜公子一听,头狠狠磕在地上,顿时眼泪鼻涕胡满了脸,嘴里说道:“谢过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