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笃定心思为了战胜敌人而不懈努力的时候,忽然你的对手竟然主动竖起白旗向你投降了,做为曾经的被伤害者,恐怕是最难接受这种所谓的“道歉”,或许结果都是一样,但他却让你痛失了那种征服的过程,一种心理的发泄。
守业难过的躲在屋里,他根本不能接受师家和所谓的“道歉”,隐约感觉这种“道歉”并非理论上的真诚,而是变了一种形式的强迫。
怜儿陪在旁边,一条白嫩胳膊搭在守业的背上抚慰着,守业把头埋在自己双臂中间伏在桌子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门“吱”一声开了,是窦二哥回来了。他见了屋里的情形,不禁眉头一皱,关好门后到了桌子跟前,随手挖了一袋烟,在蜡烛跟前点了,然后使劲吸了几口,“吧嗒吧嗒!”火星子应着声一闪一闪,接着整个屋子就飘满了黛青色。
窦二哥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孩子,别太难过了,舅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这就好比打了人转过来再给块糖,还假装心疼问你疼不疼。咱和他这是杀父之仇,不是由他师家和想说和就和的。你记住舅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窦二哥一席话,说到守业心坎里去了。他抬起头望了望窦二哥,脸上挂着两道明晃晃的泪痕,怜儿赶紧掏出自己的绣花手帕给他擦了。小丫头眼神里都露着心疼,但一说到师家和眼神又凶狠了起来,“守业哥,这仇我和你一起报!”
守业看了一眼怜儿,哭丧的脸一下有了笑容。
赶路的人都喜欢早起,守业还在做美梦呢,忽然感觉脸上痒痒,他便拿手去挠了挠,接着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他睁开眼睛。原来是怜儿,她眨着大眼睛笑着,手里正攥着一根芨芨草。
守业动了动,“小子,太阳晒屁股了!”窦二哥说了一句。
守业一听,心不由得一绷,立马坐了起来。因为这话都让他成了条件反射,家里二丫头天天就说,要他早起读书,迟了总挨不住屁股要被打一板子的。
但真等他下了地才发现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于是困意又上来了,便打了一个哈欠,完后说道:“舅舅,太阳在哪呀?”
怜儿看到守业那困样,嘻的一声又笑了。
既然醒了总不能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他见窦二哥正在收拾行李,知道这是又准备要赶路了,刚好也来了尿意,便挤眉弄眼给怜儿说道:“怜儿,你帮我先收拾着,我得上趟茅房!”说罢,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衣服……”怜儿叨了一句。
到了外面,守业才发觉自己衣服穿少了,地面、屋顶都搭了一层白白的霜,感觉空气里的水分都被结晶了,一吸气,就挂在了鼻腔里。
刚到前院,就见当院里站了两个人,守业放慢了脚步。一大一小在说着话,等守业到了跟前,才看清原来是昨夜赌桌上的那对邋遢父子,男人斜挎着一个褡裢,看样子是准备要走。
模模糊糊守业听到了几句,“路生,往后爹就不能陪着你了,人家师少爷不嫌弃咱,你要懂得知恩图报,好好跟着学本事,好好伺候人家!”
“爹……”少年没有再多说。
“好了,快回去吧,外面凉,爹该走了!”
“爹……”
邋遢男子不再多说什么了,看了一眼守业,然后便转过身,大步朝门口去了。
守业这时忽然想起来夜里窦舅舅的话,说这少年认了师家和为干爹,本来还有点同情他们,现在倒有点气愤,这不是认贼为父么?
此刻门口已没了人影,少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守业,然后便转身朝大堂走去。守业继续往厕所方向走着,忽然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昨天在赌桌上的一样,但他又形容不来,他回过头往身后看了看,又隐约觉得自己会和这个少年发生些什么!
守业从厕所回来,洗了个脸简单吃了点干粮便出发了,而师家和的马车还在院子里停着,往后这半个月他们也没再追上来。
包头,这个草原上的重镇,草原游牧文化和口里的农耕文化在这里交融,用牛羊马匹置换汉人的茶盐布匹粮食。走西口,嫣然是山西人逃难躲灾谋生路的一个好去处,山西的乔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甚至有这么一句话在当地广为流传,“先有复盛公,再有包头城。”
但这会的包头城内如这冬季的景一般,灰暗的主色调同样在人们心中蔓延,自武昌起义以来,各地纷纷响应,尤其是山西省宣告独立后,活动在晋北内蒙一带的同盟会会员更是深受鼓舞,抓紧了暗中对各路力量的联系,争取早日实现暴动起义。
“刚刚得到消息,樊庆思来包头城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听的一惊,显然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柳言说完,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他大气喘着,边把小圆帽摘下来拿在手里扇着。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郭公子依你之见,当下该如何处置?”颜如真问道。
只见其中一人“啪”的拍了一把桌子,猛然站了起来,眉宇间透着非凡,他说:“堃袖把这屠夫派来定没好事,不行派人了了他!”
“我认为鸿林兄的意见不可取!”
郭鸿林眉心皱了皱,看了一眼李士远。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要争取一切能利用的力量,而不是去树立敌对势力,虽然这“樊屠夫”生性凶猛,但不一定就不能争取,我看还是先去侧面了解一下,探探他的口风为好!”
“我觉得士远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兵马不足暂先不说,若真要搞暗杀也未必就能成功,万一真打草惊蛇,把这货给惹急了,恐怕咱们前功尽弃呀!”
颜如真笑了笑,说道:“可以啊柳兄!这当了几天先生是学问见长啊!”
“是老师!不要叫我先生。”柳言故意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好,老先生!”
“你…”柳言一急,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见他这囧样,其他三人都哈哈笑了。
“鸿林,你这当堂长的也笑,这新式教育没法开展了!”
郭鸿林一听,赶紧道歉,但又忍不住想笑,“好好好,柳老师,是柳老师。”
颜如真忽然想到一件事,便立刻严肃起来,他问:“柳兄,巡防队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几人一听这是正事,便都回归正题,认真起来。
柳言理了理嗓子,脸上表情有些严肃,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他,脸上也便绷不住了,慢慢露出喜悦来。
“有戏?”郭鸿霖着急问道!
柳言点了点头。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这小子!颜如真心里埋怨了一句。既然这样,就该趁热打铁,他们本来就准备了一些劳军品,是得赶紧给他们送过去,顺便把这事再落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