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王庙学堂开会回来,颜如真就盘算着第二天的事,做为包头同盟会的主要领导,这段时间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这蒙晋交界一带也闹出点革命的火花来,尤其是驻扎在归绥城外的巡防队,几番接触下来,被策反的可能性很大。
今天柳言刚从巡防队回来,听他会上的一番描述,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是能成了,但做为这边的领导人,他很有必要再亲自去一次,这次不同以往,他是要亲自督导他们起义。
这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在思谋着一件事,慰劳的物资是准备好了,包括二百件棉大衣、二百双棉鞋以及几千斤粮食,可是这么多物资该怎么往去送呢?他也疏忽,前面刚想着筹物资了,却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更出不得半点差错。
包头城镖局是有几家,可那些当家的都与官府走的近些,万一事情败露了就麻烦了,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去找马帮,因为马帮的底细他也了解,原本就是一些苦哈哈的农民兄弟,主要是官府看不上他们,这就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天刚蒙蒙亮些,那些挑货郎们已出门了,一条扁担两头沉甸甸的,在朦胧中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跳跃着。一个身影也闪出了门,他左右望望便疾步走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尽头。
“咚咚咚”
院子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院里的马儿警觉的抬起脑袋竖着两只耳朵认真在听,接着门又被咚咚咚敲了几下。
接着圈里的马儿发出一阵低沉的嘶鸣声!
这偌大的院子有着回声,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刚想点灯,但忽然又放下了手里的火信子,摸黑披好衣服又看了看炕上,只见两个小脑瓜挨得死近,不由得笑了笑。
“咚咚咚!”
门外又在催了,窦二哥便赶紧出来了。要到了门口,问道:“是谁呀?”
门外的人说话也打着哆嗦,“店家,是来生意了!”
窦二哥一听,赶紧把门开了。包头城的冬天可是格外的冷,哈着白气,外面的人小圆帽上捂了一副护耳,着一身长袍,给人文质彬彬的印象。
见到窦二哥,这人便笑着说道:“这么早,叨扰店家了!”
做生意的哪有怕被打扰一说,窦二哥忙回道:“我们是买卖人,急了您半夜敲门我们也得应。”
那人笑了笑,“不知窦把式头可在?”
窦二哥看了他一眼,也觉得眼前这个人面生,不过居然能叫出名来,想必也是暗地里问过的。
“我就是!”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鄙人眼拙,还请窦把式头见谅!”
“哎,兄弟这话严重了!我们这马帮本就是一杆子穷人,我这把式头也一个样。只是不知兄弟这么早前来可有什么急事?”
窦把式见他左顾右盼,明白这里说话不便,于是就让他一起进屋了。
里屋守业和怜儿睡的正香,堂屋里生了一个火炉,窦二哥拨弄了一下炉膛,里面的火又旺了起来。随后他把油灯端过来点了,又从炉膛里夹起一块碳火星子,放在烟锅上面,“吧吧”猛吸了几口,鼻腔里开始冒出烟雾来。
油灯的火苗照得堂屋一下亮了,就连里屋也照了一半。
“阁下怎么称呼?”
“鄙人姓颜,叫我颜兄弟就好了!”颜如真边说边把护耳取了下来。
窦二哥点了点头,把烟嘴拿开问道:“颜兄弟那咱开门见山,有啥直接说吧,是要我们马帮运货还是传信?”
“是想求贵帮运送一批货物!”
“噢?是往哪里运?”
颜如真瞟了一眼里屋,他忽然感觉那个孩子的轮廓有点熟悉,竟一下走神了。
“颜兄弟!”窦二哥喊了他一声。
颜如真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还烦您再讲一遍!”
窦二哥也往里屋看了看,然后说道:“我刚才是问这货往那运!”
“归绥!”
“给巡防队!”颜如真一并说了。
“这可是官家的买卖呀!”窦二哥心里想道,说实话,他现在不想接这些与官府有关的活,况且时局动乱,他开始犯起愁来。
颜如真看出了他在犯难,于是就说:“窦把式头大可放心,这批物资都是些衣物粮食,实不相瞒,主要是咱们城里的几个乡绅劳军捐助的,对了,那个马王庙学堂堂主郭鸿林,把式头应该认识吧,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一听到郭鸿林三个大字,窦把式一下来了兴趣,因为怜儿现在就在那读书,不约与颜如真关系近了一步,于是就拉开家常来,顺便把想安排守业去马王庙学堂求学的事也说了。
“好啊,这是好事啊!现在再读什么八股文那是在误人子弟!”但颜如真并不知道窦二哥说的那位书童就是守业。
外面鸡开始打鸣了,事情既已谈妥,颜如真也就不再多做逗留,两人约定在午时到马王庙学堂拉货,他从马帮一出来,便又直奔学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