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秦行之又跑到妖仙地盘，化身预言大师孙昊，安排伏笔，忽悠妖仙——好吧，也不能完全算忽悠，胡翠花的确是未来变数的重要一环。

以上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不然。

布局是为了对抗天道，天道可以对他创造变数视而不见，不可能总惯着他吧？

整个布局过程中，被天道警告，甚至降下惩罚，打得灰头土脸狼狈逃窜，不得不妥协，做出天道能容忍的修改，是经常发生的事。

因此可以说，布局也是对抗天道的过程。

一千多年来，秦行之要做出安排，还要随时进行修正、干预，保证计划顺利进行，累倒是不累，反正他回不了家，闲着也没事。

天道隔三差五的打击，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那可不是小打小闹，更非“略施惩戒”，每一次打击，秦行之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化为飞灰，回归先天一炁失去自我。

危机重重，但也十分锻炼人。

秦行之有时想，修行人去俗世历练，神仙喜欢跑绝境开发潜力，那么道爷这种大能的历练，说不定就是扛天道揍呢？

这纯属自我安慰，因为道祖就没这么惨过。

但实事求是，也没白挨打，秦行之对抗天道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在天道打击中自保的能力越来越强。到最后，他甚至创造出一个“避难所”。

避难所，大有玄妙。

独立空间、类似幻境只是表象，避难所真正强大的地方，是能躲避天道！而只有不存在天道法则的地方，才能真正避开天道。

也就是说，避难所中没有天道法则！

这严重违背天道法则至高无上、无处不在的道门理念，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秦行之能坚持到现在，有机会藏在避难所中回血，是根本原因。

秦行之讲累了，也是为了让庄锋慧完消化听到的一切，停下来喝茶。

慧完已经完全被惊呆了。

“作死者的自我救赎。”庄锋叹口气，“祖师爷确定，你的道是穿梭时空，不是闹腾作死？”

秦行之讪笑：“前世的道还真是闹腾作死……但我已经付出沉痛代价，也早改了。而且普通神仙求一道而不得，你家祖师爷却先后拥有两种道，你不觉得很牛？”

“祖师爷的强大，弟子从未怀疑过。”扮演完一个合格的鸿蒙派传人，庄锋继续道，“但您改变慧完的人生……”

秦行之打断庄锋：“纠正一下，不是改变慧完的人生。恰恰相反，正因为贫道的干涉，才有了第二个九劫转世，最终才有现在的慧完。所以，是我创造了他。”

这倒不是强词夺理。

今世与前世无关，这一世的慧完，和上一世的某个和尚完全是两码事。

秦行之不干预，就没有现在的慧完，他可能是工人、农民、科学家，或男或女，甚至是野兽家畜、花草树木，乃至一块顽石。

所以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秦行之创造了他。

“阿弥陀佛，多谢仙长。”

慧完双手合十，对秦行之表示感谢。小和尚对现在的人生比较满意，因此是的，他觉得有必要感谢秦行之。

庄锋不以为然：“师兄知道你喜欢做和尚，但没必要感谢他。别忘了，他创造你的目的不纯，是为了所谓的变数，为了让自己脱困——虽然我还是不明白，具体怎样才能脱困。”

慧完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啊，你以为贫僧真傻？争辩无益而已。

秦行之说道：“你觉得你家祖师爷很坏么，贫道想回家难道有错？更重要的是，我创造慧完，对他完全无害，你无法否认九劫转世很珍贵。”

“您创造九劫转世，还是为了对抗天道。天道愿意认可？万一它使绊子，慧完伤不起。”

秦行之乐了：“你以为第一个九劫转世是怎么来的？”

庄锋一愣：“你是说唐僧？”

“唐僧，或者说金蝉子，名字不重要。”秦行之说道，“他的出现，也不是天道安排。”

庄锋恍然：“佛祖。”

秦行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不正面予以确认：“天道不是生灵，我们不能以自己的思维模式来预测它的反应。否则，历史上也就没什么浩劫、悲剧了。”

这没什么可辩驳的，道门基本理念之一。

“同样，贫道创造慧完，引发变数，你可以认为是在对抗天道，天道却不一定这么想。换句话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天道认可的，甚至可以说是天道的意志。”

“然而天道却时常揍您……”

“那是两码事，再说了，妖怪九转真化形，修行人渡劫而飞升，被天道折腾是好事。一般人想跟我一样，经常挨天道具象化的打击，还挨不着呢。”

庄锋吐槽：“您这是挨揍挨出受虐癖了呐。”

说归说，庄锋也明白，祖师爷还真不是擅长精神胜利法，不能说他是得道大能中的阿Q。

他痛苦了一千多年，也的确得到了好处。

避难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那么，弟子又是怎么回事？”庄锋问出关键问题。

“贫道讲了这么多，其实你已经猜出来，对吧？”秦行之笑道，“我创造慧完引发变数，然而天道也没闲着，它创造了你，来对抗慧完。”

实际上，秦行之一直不清楚庄锋的来历。

他让姚笑风救庄锋，和安排土地神阻拦老道们一样，都是在照顾自己的后辈弟子。因为他这个祖师爷要对抗天道，门派出现棒槌都解决不了的危机时，他根本没精力响应门人的请求，只能事先作安排。

光球炸裂，秦行之出现。

这时他才注意到，庄锋的重要性。

所谓私生子，当然是开玩笑。就像慧完只是被改变命运，并非凭空创造出来，庄锋也是爹妈所生，被天道赋予了特殊使命而已。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在庄锋认识慧完前，他就是个普通的，有点小聪明的跑路道士。

两人相识那一刻，天道法则降临，命运之轮启动。

庄锋是天道的代理人！

慧完是变数，庄锋的使命就是阻止变数。

秦行之觉得很无语。

他创造九劫转世的和尚，希望能引发变数，让自己脱困。天道是怎么应对的呢？他选择鸿蒙派的弟子做代理人。而鸿蒙派，恰恰是秦行之创建的门派。

玛的天道挺幽默啊——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