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的家离涌泉稍近,所以柳杨决定先送万金回家再自己回家。
二人一瘸一拐走了两刻钟,就快到万金家时,柳杨惊奇地发现,身上伤处隐约传来麻痒感,与离开学校时比起来,伤痛明显减轻了许多。
来到万金家门前,麻痒感愈加强烈,而且体力也大幅恢复着。
这种麻痒并非麻木之木,瘙痒之痒,而是一种非常舒适的奇妙感觉,柳杨知道,这是皮肤和肌肉的伤患处正在愈合!
看来神泉名副其实,果然有恢复力气和治疗伤痛的效用。
万金自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一时二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决定从此以后每天都去找雷氏兄弟的麻烦。
“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冯德全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冯叔叔,我们在练习踩蚂蚁呢,没有一瘸一拐的。”柳杨担心露馅被骂,连忙松开扶着万金的手,万金也原地站身腰板。
只是二人脸上都有红肿淤青,怎么看都像是和别人打过架。
冯德全径直走到近处,上下打量着二人。
两年以来,他那黝黑的皮肤明显变白了许多,只比正常人稍黑一点而已;他的头发每天都会梳理,胡子每隔几天都会全刮掉,衣装整洁,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精气神。
本是年过四旬的中年,却像个三十岁的壮汉,这两年的变化不可谓不惊人,让旁人感叹不已。
而且据柳杨所知,冯德全原本的爆脾气完全消失,陋习完全戒掉,勤劳本分更甚往昔,让三村五乡的好多待嫁女子悔恨不已。
这果然就是第二春,焕然一新的生命。
“哇,冯叔叔,您今天看起来格外帅气,就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柳杨连拍马屁。
“得了得了,臭小子,你那点儿花花肠子冯叔叔还不知道么?”冯德全已然从二人脸上的伤处看出了端倪。
这时甘兰也听到外面响动,从屋里走出来。
甘兰的变化也十分明显,正如柳杨此前在万金面前所夸的那样,已经变回了二十岁模样。
虽然她现在还不到三十岁,梳妆打扮一下本应如此,但在两年前,她看上去还是一名五十岁的中年老妇!
这其中的变化,自然是得益于冯德全了。
据有学识的村民说,这叫阴阳调和:男的阳气过重,导致性格异常,脾气火爆,形貌失态;女的阴气过重,导致皮肤暗黄松弛,皱纹快速增加,一天天苍老。若阴阳互补,彼此中和,便能双双恢复常态,甚至犹有过之。
这个说法很好地解释了发生在冯德全和甘兰身上的一切现象,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柳杨眼角余光瞥见甘兰从屋内走出,忙道:“那冯叔叔,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我先回家啦。”
说完,他逃似的向自家方向跑去,哪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喂……”
冯德全还想说点什么,见柳杨跑得飞快,只得作罢。
甘兰本来也想招呼柳杨吃饭,可还不等她开口柳杨就跑远了,无奈之下摇摇头。
这两年以来柳杨始终如此,偶尔来一次也不敢跟自己照面,已经习惯了。
柳杨倒不是怕甘兰,而是因为他对两年前甘兰替他隐瞒真相那件事始终有些内疚而已。
回到家,率先迎上来的是忠犬小黑。
说来奇怪,小黑这两年的变化也很大:两年前普普通通,比村内许多猎犬的个子都小,由于是土狗,它还会经常受到那些大个子猎犬欺负;而现在的小黑个子虽然不见长,但却威猛彪悍了许多,就算遇到大个子猎犬欺负,争斗之下也不会有半分颓势。
要知道小黑今年八岁了,已经是土狗的暮年之龄。
难道,这也是一种回光返照?
当然,小黑的变化是一天天进行着的,若非与两年前相比,基本上看不出端倪,所以这些变化并未引起柳杨一家的注意。
由于担心被发现自己打架的事,柳杨直到上桌吃饭前都没敢大声说话,更没敢与双亲照面,一直在院子逗弄小黑。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神泉再神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就清除掉柳杨脸上的红肿和淤青,待他一上桌就被柳承彬一眼看出来。
“儿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柳承彬沉声问。
杨苏一听心中大惊,连忙看向柳杨,想听柳杨的说法。
“没有没有,没人欺负我……”柳杨直摆手,矢口否认,连头也不抬一下,只顾吃饭。
柳承彬迎上杨苏不解的眼神,还以一个放心的微笑,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柳杨餐必吃的浆糊分量加重了三分。
柳杨一看浆糊多了小半,虽有心拒绝,但因为心虚,不得不假装没发现,捏着鼻子狼吞虎咽,将其扫荡一空。
“来,儿子,吃熊胆。”
“来,儿子,吃虎鞭。”
“来,儿子,吃狮心。”
……
在杨苏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柳承彬不停地为柳杨夹菜,而且全是平时柳杨不喜欢吃的一类,反观柳杨却来者不拒,就像三天没吃饭似的,恨不得把满桌子菜全吃了。
终于捱到了尽头,柳杨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连忙溜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
柳承彬强忍着笑,目送柳杨离开。
“彬哥,儿子一定是又跟人打架了,你还笑!”杨苏白了柳承彬一眼。
柳杨脸上的红肿淤青消除了不少,却多少有些残留,她若再看不出来柳杨的异常就不配当什么精灵圣女了。
“阿苏,儿子打架才好呢,你看我从小就和师兄打架,现在尊境以下谁还打得过我……当然,除了你,嘿嘿……”柳承彬嬉皮笑脸道。
“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嘛?”杨苏噘着嘴,用眼神使劲刮着柳承彬。
“阿苏,咱们既然决定让儿子走武道,那就要让他多动手,光是在林子里拍木头能有什么用?他迟早都要离开我们的羽翼,早些跟人动手有好处。”柳承彬柔声劝慰道。
“可是……万一他被别人打伤了怎么办?”杨苏担忧之极。
“放心吧,咱们俩的儿子哪有那么逊?我还担心他出手太重,把人家打伤了呢。”柳承彬脸色严肃,并非开玩笑。
柳杨现在的力气不少,虽然只有八岁,但也足抵得上十五岁少年,接下来几年正是增长高峰期,多和能把他打伤的同学打打架有益无害。
柳承彬见杨苏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又好言相劝一番,总算是将此事暂时揭过了。
只不过,杨苏要求柳承彬务必多关注柳杨,不能让柳杨出现任何意外,这一点柳承彬也十分认同,爽快答应。
“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被发现。”柳杨一边抚着小黑的头,一边低声自语。
小黑闻言把目光投向柳杨,那眼神中居然带着疑色。
柳杨自然没发现小黑眼神的异常,休息一番后平躺到床上。
最近两年以来,柳元已不再出现在他的‘梦里’,不过柳元的话却经常回荡在他的耳边,令他对心照之术勤练不缀,每天晚上睡前都会默念心法口诀,凝神冥想。
这一天也不例外,闭上眼睛后,他便进入了冥想状态。
寰宇本空,心生万物……
神识不灭,与世同存……
不知过了多久,柳杨眼前出现一片浩渺星空,星空没有日月,无数颗明亮的星星发出道道星辉,照亮星空下的天地。
这里有连绵的高山,有无尽的长河,有辽阔的平原,有无垠的大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无尽的长河,其内水流滔滔,波浪起伏,但从河床与水位上看,水流流量仍有极大上限。
柳杨的视线沿着长河向下游而去,发现万千条如此长河竟汇向同处——
一片海。
此海极其壮阔,可容纳无数长河尽倾注其中,奈何海平面低洼,稍显干涸,若那万千长河按如此速率倾注施为,恐怕需要无尽岁月才能完全注满。
视线继续前移,柳杨忽然发现,这片海的心中处出现一座低矮的小岛。
小岛通体淡银色,岛中央呈圆形,其周边有九片岛叶,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九瓣莲花。
岛中央似乎有事物!
会是什么?
柳杨心中好奇,将视线锁定在岛中央,正欲靠近,却听耳畔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家伙,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做到内视了!真是让爷爷意外和惊喜呀!”
柳杨收回视线,向声源望去,正是两年未见的柳元,而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由一道目光幻化成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元爷爷,您来啦?您都两年没来看孙儿了!”柳杨既惊喜又幽怨地说。
“杨儿乖,爷爷很忙,你看这不是一忙完就来看你了嘛?”柳元在虚空中显化出身形,踏空而行。
“咦,元爷爷,你居然能飞起来!”柳杨惊奇道。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你不也能飞起来嘛?你看看你脚下!”柳元哈哈一笑,指着柳杨的脚道。
柳杨依言看去,发现脚下竟是一片虚空,顿时心中一慌,身体失去平衡,径直向下坠落。
“啊……救命啊!元爷爷,救命……”柳杨一边喊叫,一边在空中四肢齐舞,身体忽高忽低,头脚胡乱颠倒。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你这是在自己吓自己!无形之体哪能说摔就摔?这是你的内心世界,你是这片空间的主人,想到哪里去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柳元被柳杨此举逗乐。
“不行啊,元爷爷,我快要掉下去了……”柳杨仍然惊慌不已,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静心,闭上眼睛,不要往下看。”柳元收起笑容道。
此时柳杨正张牙舞爪在空中四处游走,闻言立刻闭上双眼,深呼吸一番,身体果然就不动了,稳稳当当停在半空。
“然后呢,然后呢?元爷爷,告诉我该怎么办?”柳杨心中稍安,仍死死闭着双眼。
“然后想象自己是一只……蝴蝶,正在迎风起舞。”柳元说完挥挥衣袖,四周当真刮起了阵阵轻风。
柳杨努力想象着蝴蝶飞舞的样子,轻风及体时双臂一动,身体像风筝一样飘浮起来,随风灵动。
“成功了成功了!”柳杨大喜,笑逐颜开。
“好了,现在你再睁开眼睛,眺望远方。”柳元继续道。
柳杨再次深呼吸,双眼眯开一道缝隙,随即缓缓睁开,平视前方,身体一动不动,平稳之极。
“最后,你想去哪里就默默动动念头想象哪里。”柳元最后补充。
只见柳杨的身体缓缓向下方坠去,又缓缓飞升上来,接着忽左忽右,速度越来越快,来去自如。
“成了成了,果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柳杨在虚空摆出各种动作,再也不会失去平衡。
“嗯。”柳元虚捏一把胡须,一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