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冯金出奇的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虽然樊相全身重量与双腿一蹬的力量加起来也才不过二千斤力,还不及他挥手之威,但这在悬崖峭壁之上却能致命!
若是他出手格挡,除了加速坠崖以外或许还能帮助樊相躲过一劫,这种事情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出手格挡;
此前听到‘狼崖堡大火’之说,他立刻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樊畅身上去,咫尺之外的樊相突然扑来,自然令他毫无躲避之力。
如此说来,挡也不是,躲也不是,那又该当如何?
卸力?
短时间内,他想到了数种卸力之法,可无一是切实可行的,因为他根本不具备柳杨那么精确的控制力,要将迎面而来的二千斤之力尽数卸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无计可施!
此劫无解!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冯金继续多想,如恶虎扑来的樊相已然将其最后的机会都断绝了。
冯金将牙齿咬得嘎嘣响,怨毒地盯着一脸决绝之色的樊相,心中恨极。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手伸向腰间,取出了乾坤袋中的擎天棍。
“我若不死,必将尔等碎尸万段!!”冯金心中发狠,嘴上却一言不发,一副留着力气坠崖用的样子。
樊相见冯金确实无法转危为安,知道自己此计得逞,顿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次他跟堂弟偷跑出来注册佣兵,目的是为了游历天下增长见识,没想到如今还没来得及收获参与武林大会的意外之喜就先陷入了绝境。
他这一扑,是抱了必死之志的。
他可不认为坠崖之后能活命,就算能多活一会儿,此后也会死于同样活下来的冯金之手。
如此,也好。
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至少他和堂弟不用两个都死。
冯金可是大武师,真的拼起来,兄弟二人的希望很是渺茫,说不定一个都活不成。
如此说来,倒是为家族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许多多,他这半生,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和不满足,特别是在眼皮子底下碰见的武林大会,竟然就这么错过了,当真是可惜。
还有他父亲这一脉兴盛的重任,看来是没办法在他这一代实现了,父母亲的养育之恩,也只有来生再报。
“哥!”樊畅直到樊相的身体完全挡住自己视线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对啊,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计划的!
刚才明明约好等激怒冯金之后待其率先攻来,自己全力防住对方一击,由樊相从旁偷袭,再合二人之力以樊氏的落英剑法制住其要害,逼迫其让步……
说好一起上,怎么就变成樊相凭一己之力以命搏命了?
樊相闻言努力扭转过头,冲樊畅咧嘴笑了笑。
随后他再也无暇它顾,因为此时他已正式触碰到了冯金的身体,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他四肢发力,锁住冯金的四大关节,凭着二千斤之力的惯性,将毫无抵挡躲避之意的冯金撞倒,带着冯金一起向崖坠落下去……
“哥!!”
樊畅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然而他得到的回应除了回音还是回音。
眨眼工夫,樊相和冯金两道人影便一同消失在山壁之下的薄雾中。
“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计划的……”
“你居然骗我……”
“骗我!”
樊畅摇晃着身体,差点立足不稳跟着掉下山壁。
他自然也断定樊相此劫必死的,从二百丈高的山崖掉下去岂有活路可言?除非下面一堆满棉花。
但这又怎么可能?
事实上隔着薄雾便可隐约看见,山壁下面是茂盛的参天大树,别说是棉花了,就算是能够稍稍起到缓冲作用的河流或水潭都没有!
即便真有那么一潭水,从如此高度坠落下去砸在水面上也必死无疑;即便侥幸挂在树梢不死,也必然会丧失捕食之力!
更何况冯金与他一同掉下去,侥幸摔不死只会死得更惨!
“哥……”
樊畅颓然靠在山壁上,眼泪不住地流淌出来,喃喃自语。
兄弟俩来自长寿县城里的同一家族,但樊畅是嫡系、樊相是旁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万华童和冯金的关系,不过远不如后者那般亲密,就家族势力来说,长寿县的樊家要比璧石县的万家要强大得多。
前不久,两人各自寻到机会外出,听到鬼雾林的诸多传闻后一拍即合,相约结伴共赴鬼雾林一探究竟。
在璧石县城,两人注册成为了初级佣兵,为了图个新鲜,便接取了常青商队的护送任务。
没想到的是,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抱着相似目的的柳杨和冯金,并且得知柳杨是鬼雾林附近人士后相约来此共探秘林。
然而此番不期而遇,竟成为了恶梦的开始!
柳杨倒没什么,性格好得让人没话说,还对他们有些恩惠,但他们实在没料到,外表内敛无比的冯金居然是如此小气歹毒之人!
只是为了口角之争,便能生出置人死地的念头!
“哥,你我知道你很用功,想要凭一己之力带领你们那一脉站到长寿之巅,与我们这一脉分庭抗礼。”樊畅一边流泪一边朝着山壁外的空气说道。
“这都是小事啊,我是家族继承人,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在二十年之内助你实现它,甚至可以把族长之位一并传给你。”
“族长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这你是知道的,我只愿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凡人,天天游山玩水捣弄墨宝,四处闲逛凑热闹看稀奇,可是……”
樊畅闭上眼睛,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洒落。
“可是你得帮我接下担子才行啊!”
“如今你撒手而去,叫我如何自处?!”
“哥!”
“哥!!”
……
樊畅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就此晕厥在山壁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下不远处的山壁凸起处,一只带着血迹的手突兀地冒出来,一把抓住那片凸起!
紧接着,这只血手一用力,带上来一个乱发蓬松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