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荣做了手势,叫出了兰云珠。
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兰云珠。
兰云珠掀开挡在车间大门上的棉帘子,到了门外。
已经过了初春,车间大门上的棉帘子还没有拿掉。
兰云珠见到毕荣后,乐呵呵的说:“祝贺你呀。
你的诗歌获了一等奖。”毕荣张了嘴,愣在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消息竟然传到了这里。
看来,自己并不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的人。
醒过神来,他也就笑了,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两只手相互搓着。
那个时候,即使获得的是地区级的奖项,也是很了不得的。
那个时候,评奖很少,水份也少。
人们对这样的奖项还有不少的敬仰。
兰云珠的脸上继续挂着笑容,玩笑道:“是给我送喜糖来的吧?”毕荣来了个顺水推舟,说:“等会,我把喜糖送你家去。”兰云珠说:“你的心眼太实了,可别当真啊。
我只是一句玩笑话。”毕荣说:“不是玩笑话,我是认真的。”刚才,兰云珠看毕荣的目光只是泛泛的,这会盯着了对方,说:“你是找我有事的吧?”毕荣如实的说是来找尹希怡的。
兰云珠告诉,“尹希怡去库房领东西。
有什么话,我转告。”毕荣笑着,说:“我就是想告诉她,我的那首诗获得一等奖。”兰云珠告诉,“人家已经知道了。
她可开心呢。”毕荣笑了,说:“我来,就是告诉她这件事的。”兰云珠见毕荣这就要离开,说:“那几个人,最近挺忙的。
和一把手住一块的包俊也找了尹希怡。”哦。
毕荣感到问题变大了。
包俊是办公室做内勤的公务员。
他现在和一把手住一套三间的房子。
那种房子,老式的,三间一样大,并排的。
既然包俊也参与了,一把手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了。
如果一把手参与了这件事,事情远比自己感觉的到复杂得多,他毕荣可能会有大麻烦。
但面对兰云珠,毕荣只有表现出乐观,说:“没事的。
现在的恋爱自由,尹希怡这批学员,又是特批的可以在学员期间恋爱。
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兰云珠说:“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尹希怡有些为你担心。”毕荣说:“这两天,我和尹希怡没有见面。
我怕她遇到压力后,会扛不住。”兰云珠说:“这个,尹希怡说了,她不会有什么事。
她最担心的,就是你。”毕荣问:“尹希怡为什么要担心我?我会有事吗?”兰云珠说:“尹希怡可能听到了什么,才会这样说的。
我看啊,毕荣,你从现在起,少一个人走路。
还有呢,最近你做事,要多留个心眼。
尹希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荣笑了,以玩笑的口气,回了话,“你们这一说,我倒还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兰师傅,你看我的腿,站不直,身子也在抖。”兰云珠笑了,说:“毕荣。
你就不要搞笑了。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你却不把这个事当成一回事。”毕荣说:“我听着呢。”兰云珠说:“拉倒吧。
你这个时候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有把我的提醒当成一回事。”毕荣说:“没有事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说是这样说了,事后,毕荣还是接受了兰云珠的提醒。
他每天都要反省自己的行为。
他有想,只要把手上的工作做把稳了,再遵纪守法,就什么也不怕了。
自以为有能力的人,在心底有一个憧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坐在这幢楼的某一个窗户下办公,希望成为领导机关中的一员。
通往办公楼的这截管道,长度只有总长度的十分之二。
生产区到办公区,中间有一大块空地,据说将来要建一座一万平方米以上的车间。
靠近大楼的一块空地,有新土堆起的土堆,是打算建一座小花园的。
生产区到办公区之间的这块空地,几乎保留了这个山岗原先的荒芜风貌。
屈指可数的几棵低矮不成材的小松树,主杆口径不过小茶杯样粗细,高度有的不到一人高。
黄沙般的泥土中可见白色块的粘土。
地面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这天早晨上班后,毕荣让大家集中到一块。
他做了班前动员。
毕荣站在这一大群人的对面,中间有几米的距离。
他在用煽动性的言语说话,配合上手势。
他的用意很明确,以往的突击已经证明,这支队伍是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眼下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大家还要再接再厉,让这次的管道架设工作圆满结束。
应该说,能够抽调到这支突击队来的人员,素质上都是过硬的。
大家今天都表现出亢奋的情绪。
毕荣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自己的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工作已经进入到领导们的眼底,一定要让领导们看到,这支队伍是好样的。
陈颂在这些人的外围靠办公楼的一侧站着。
他与这群人拉开了一个小小的距离,有点鹤立鸡群的样子。
如果从办公楼上往这里看,就会发现,陈颂和毕荣所站的位置,是45度角上的两个点。
一大群人站在那个90度角的拐点上。
陈颂和毕荣一样,成为显眼的人物。
班前会结束后,按照以往的分工,各就各位。
陈颂到他的岗位上后,总是觉得精神上有点恍惚。
他所属的组是运输组,负责地面上的材料搬运。
他从来就不没上过架设起来的管道上。
他有恐高症。
可今天,如果继续在地面上做材料搬运,总觉得有失他的形象。
陈颂想到管道上去试一试。
他想上去,却犹豫起来。
他怕自己适应不了高空作业出洋相。
可能是想到管道上面的危险,陈颂的心里就先行紧张起来。
紧跟着,他的上眼皮就有了些微的跳动。
这个生理反应,让他收起了想到管道上面去显一显的想法。
陈颂退缩了。
霍美云却从脚手架往上攀登。
她的身手倒是敏捷。
这让大家刮目相看了。
论说,霍美云不应该上去的。
她和陈颂一样,只是负责搬运地面上的材料。
她今天上了脚手架,是因为毕荣的一番话。
是的,管道铺设工作就要结束,再不上去,她参加这个突击队似乎就不是那么圆满。
那么就是到上面去走一趟,什么也不做,起码可以留下一个我上了最高处的纪念。
这有点像后勤兵也上了战斗地域前沿一样。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霍美云要给毕荣一个要强不输人的印象。
她要证明给毕荣看,霍美云做起事来,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千金小姐。
不知道霍美云以前有没有在高空行走过。
这会,她刚刚在上面直起身子、身子就像被一阵风吹动了一样,开始左右摇晃。
这让人想到了风向忽左忽右不定性中的墙头草。
苏丽娅骑在高空的管道上。
她只要在高空的管道上,就有无比的自豪。
这支队伍里,能够上得了高空的就她和另外一个女生。
这会,她正面对霍美云上来的方向。
她首先看出了问题,发现霍美云是一个不能在高空行走的人,开始大叫起来。
“危险。
霍美云,你很危险。”毕荣背对着这边,在绕钢丝做管道最外一层的包扎。
他听到身后有人大叫,就回了头。
这一回头,他立马有血往上涌的感觉。
他的手按住钢丝,防止反弹、反弹的钢丝会伤人的。
“霍美云,谁让你上来的?胡闹。
你给我下去!”毕荣头扭着,命令似的。
霍美云像是没听见毕荣的命令。
尤其是,她听见了苏丽娅的多管闲事,就犯上了倔。
她心里鼓励自己,一定要有能耐向这两个人证明,自己也是好样的。
到管道上做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毕荣提醒道:“霍美云,你蹲下来,骑在管道上。
我过来帮你。”霍美云咬牙,在控制自己的身子。
这时,听见毕荣的话,她骨子里的犟劲上来。
她想要直立在管道上。
她想如履平地在管道上行走。
可是,有些事确实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事遂人愿,是有大前提的。
在大家的关注下,可以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霍美云从管道上面摔了下去。
这一段的管道离地面的高度在4米5以上。
对于没有恐高症的人来说,这个高度不算高。
对于有恐高症的人来说,这个高度相当的高了。
霍美云没有恐高症。
但对于一个从来就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行走的霍美云来说,心理上难免有些恐慌。
她就是在恐慌之中摔下去的。
大家蜂拥到霍美云出事的地点。
办公楼上有人看见了这里的情况。
楼上的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出事地点。
杨晓虎的力气大。
他揹起霍美云往门诊所跑。
几个男生和女生跟在后面。
当他们跑了一半路程时,门诊所的两个医生带着一个急救箱,迎面跑了过来。
两支队伍相遇。
医生让杨晓虎把霍美云放下,就地施救。
毕荣对医生说:“医生,麻烦你们再给她做一次全面检查。”霍美云犯了倔脾气的说:“我没伤着哪,检查什么?”毕荣命令道:“霍美云,你给我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