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攸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刘文辉会如此介绍自己,不过还是很快恢复神态,继续道:“适才是我师妹一时兴起,折了枝条,打到师兄了。还望师兄见谅,没有伤着你罢?”
听到陆小攸的关切之语,刘文辉大感安慰,即便真是砸坏了,也是心甘呐。
“我没事,你和那位小姐,不必挂心。”
陆小攸秀眉微蹙,“小姐”这个词委实难听了些,这是俗世的称谓,怎么,他会如此称呼呢。难道他的师门没有教他礼数么,应该称呼“师姐”、“师妹”这类称呼,或者客气一些,应当尊称。怎么像个野娃娃一般,如此粗俗呢。陆小攸心中不悦,但不宜表露出来,仍是客客气气:“这样,我与雪师妹便放心了,原来是和气道人的高足,失敬了。”
陆小攸进退自如,有礼有节,有乃师风范。不愧是气宗少年一辈之翘楚,容貌出众,待人接物也是这般出类拔萃,清净子果然好福气呀,收徒若此。
“客气了,刚才唐突了,还望两位见谅。”
这话听着陆小攸才稍稍释怀,这才像修真之人讲出来的话嘛,陆小攸拉过雪萱的手,暗地里掐了一下雪萱,雪萱吃痛,微微叫了一声,娇嗔道:“师姊,你掐我做甚?”陆小攸道:“你不许再使坏啊,刚刚你那一记,把人额头都打青了,好在人家脾气好,不与你计较,你也不知轻重。”陆小攸显然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无端生事来着,这还算好说话的,如果遇上硬茬,那岂不是有辱气宗名声么。上的山来的宾客的弟子,被堂堂气宗少主给大伤了,气宗这算什么,仗势欺人么?这话传出了,立马会演变成七八个说法,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陆小攸想及此处,一阵寒冷,这后果无可想象啊。
如今之计,唯有快速抽身,早些离开。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心里对这个男子还是有些判定的,他应该不是那种长舌之人,看他老实木讷,也不像四处嚼舌根之人。
拉起雪萱,逃也似地飘走了,留下一串笑声:“师兄保证,我们三宗会武上再见。”
过了一刻,声音消退了,人影也再瞧不见了。只是这两相知树发出的香味依旧,那美人香似乎也还在,久久不肯散去,此刻,只有刘文辉闻得见。刘文辉怔怔半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不由得一阵怅惘失落。这种感觉也是说不清,这与当初离开二娘时的那种失落不是一种滋味。离开二娘的时候,那是撕心裂肺似的,而彼时的感觉,却不是那样的。稍微带有一丝丝遗憾,却又满心充满莫名的憧憬,因为他知道,她们,还是有相见之日了,就在天衍日那天。
刘文辉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西厢的客房内,心思似乎还在那两女身上,刘文辉一拍脑袋,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这些哪里逃得过段老道的眼睛,他的眼睛何其尖锐,见刘文辉慌慌张张,一脸紧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便问道:“凡儿,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
“没……没,师傅,您多虑了。”刘文辉支支吾吾,想把此事瞒过去,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能否与师傅说,哎,这毕竟是心事,还是放在心里妥当些吧。刘文辉决定不说,虽然他也不知这样做对是不对。
刘文辉这点小九九焉能瞒得过段老道,自己与之相处的这些日子,将刘文辉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他的一张脸上尽显喜怒哀乐,猜他心里想些什么,瞧瞧他的脸即可。老道知他有心事,也不去强求,这小子愿说得就说,不愿意,也不必为难他。这年纪,也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思量了。
“没事可好,你适才去哪里了,为师打坐收功完毕,见不到你的鬼影,又去哪里疯去了?”
“没有,徒儿四处转了转,发现百花齐放,于是多驻足了伙,这就误了时辰了。”
“此处非你我之地,你我即是客,便有为客之道,还是少出去得好。气宗不比寻常地方,而且恰逢三宗会武之紧要关头,你切莫招惹是非,于为师难做。”老道知道刘文辉年轻气盛,怕他闯出乱子来,所以再加嘱咐。不过,他还是放心的,刘文辉受自己管教,有礼有节,处事应该大方得体的。可是老道哪里知道,刘文辉刚刚就被气宗俩女子“耍弄”一番,他要知道了刘文辉的作为,岂不气的胡子也要拔光!
“谨尊师命,凡儿记在心里了。”刘文辉长吁一口气,总算是瞒过去了,看来扯谎的感觉真是不好呀。刘文辉想来,自己自打出生以来,似乎就没有说过不实之言,没想到居然为了此事而破了戒了。刘文辉汗淋淋的,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想让师傅看到他那张脸,不然全得露陷。可刘文辉哪里知道,这一举一动,一思一念,哪里能逃过老道的火眼金睛,刘文辉再精,能精过他师傅?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刘文辉还嫩了些呢。
“嗯,如此甚好。”老道也不去深究什么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自己这几日运功调息,已经把状态运至最佳,心中安稳了许多。
这几日,老道和刘文辉都呆在屋中,绝少出来。段老道传授了些简单的驭气之法给刘文辉,他深知自己与刘文辉相处时日无多了,能教一点是一点吧。这些反正以后刘文辉都是用得上的,自己能教就尽量多教些吧。现在刘文辉是已到了守胎后期了,若单论修为刘文辉已迈入高手之境了,双七的年纪,就有如此的修为,当着可怖了。但若论驭气法门和招式等,刘文辉还是初生之犊,嫩得很。他真和别人过招对敌,一个启智后期的入门之士,只要是从头苦练的,就能击败刘文辉。可要是想置刘文辉于死地,倒也是件难事,除非有人在修为层次上高于刘文辉,毕竟他有守胎后期的修为,这份内力足以护体保命。
段老道的打算其实很简单,自己赐予刘文辉超越同龄的内力修为,再由一个门派手把手地教授刘文辉入门之基,掌握驭气之法,将招式路数也尽数学会。这样配以先天的内力修为优势,刘文辉即可出人头地,修为一日千里,自己也能安心,也算对刘文辉的二娘一个交代。气宗乃三宗之首,气宗的驭气法源远流长,与自己也是同属一路,那么刘文辉拜入气宗,再好不过了。段老道心下又是几番盘算,敲定如此,便这样办了。
三宗会武的一切准备事宜都近尾声了,正一子正是下得法旨,定于三日后,迎天衍日,届时,拉开三宗会武的序幕。气宗、梵若寺、剑脉的少年翘楚,纷纷亮相,开始第一轮的会武比试。三山五岳,四海宾朋也齐聚于此,观礼磋商,一览三宗之气势;一窥三宗各派之实力。三宗虽然坐大,但人家诸派表面待之和气,奉若高山,三宗号令人境,莫敢不从。但各派皆有各派的想法,虽实力不济,总有磅礴之心,不想久居三宗气焰之下。是以,借观礼之机,查看三宗实力,以甄高低,各派心里有数,自然也有一番规划。
三宗会武的主演台已然搭建完毕,就在太平玉苑场上,高丈许,截面长九丈,宽九丈,呈四面玲珑,寓意九九合一,暗合道家之数。离主演场数十丈远,有两处观礼台,一处大而略显简单,一眼望去,估摸能容下千人。另一处观礼台小而精致,藤椅、茶几、熏炉等物什一应俱全,看来都是给各派宿老和三宗尊长准备的。这等级之分,就连修真也难避免,他们一向以看空看开自持,事到临头,也是难逃旧窠。观礼台还有些许尚未完工,还有气宗的门人再做修饰,不过看进度,明日可毕,误不了三宗会武开场。
三宗会武可是三宗年轻人的节日,却也是他们的梦靥,个个皆是身负师门重托,唯恐有失。三宗先祖设立“天衍日”规例,本是以磋商人境大事为主,会武为次。没想到,时至今日,会晤商榷反倒成了小事,而三宗会武则成了重中之重,演变成气宗、梵若寺和剑脉一较高下之依托。人境安定,物阜民丰,鲜有乱世,即是盛世,那么修真总要有事情做。便把所以的精力都使在了三宗会武之上,六年荏苒,光阴像是一柄快剑,“嗖”的一声就过了。大家都在此间暗自积蓄实力,纷纷想在这短短几日,扬名天下,一飞冲天。三宗也是将此事列入头等大事来对待,气宗正一子、梵若寺念空大师、剑脉剑神都分别赐教弟子,开了各派先例,以一派之尊的身份,赐教二代,甚至三代弟子,这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各派为了面子计,为了声誉计,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表面是三宗的年轻一辈在较量,却真真正正的是三宗在较量,孰高孰低,且看三宗会武了。
再看各派阵容,就知道三宗对于此次大会的重视,气宗自不消说。梵若寺念空大师亲临,门下三堂主持也都来了,这等阵势也是开了先河了。剑脉亚神百里绛携首席大弟子涫溯到会,也是隆重非常,本来剑神想亲赴大会,但要事缠身,来不得了。气宗这若祗霞山,聚齐了人境修真界几乎全部的前辈高人和各派少年俊才,这届三宗会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
三宗会武,即将揭幕。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年少一派,期望在这一试身手,大展宏图,为师门争夺荣誉;散修一脉,静观实力,以伺机会,为本门发展谋划前程;而作为人境三巨头和三宗的各位长老主持,自然也有打算,观其余两宗实力,寻找差距,尽力破之。
还未开始,便有暗流涌动,这届会武,注定非比寻常!
涫溯回到自己的房中,心中的郁结已经解开了,顿时豁然开朗很多。经过梵若寺行难大师一番指点,涫溯有了一些旁的看法,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拘泥于胜败,即便是胜了,这人境还有比自己强太多的人,若是败了,也是如此。那么胜败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师门荣辱这是当务之急,但尽力即可,强求之事只会是适得其反。涫溯考虑再三,求胜之心,也就慢慢放下了。
再者,功利越旺,反而自噬。这点涫溯已有体会,与崂山真人那场较量,自己就是吃了好胜之亏,明知不可为之,偏要为之,最后险些丧了性命。倘若没有段老道和刘文辉相助,自己就真的一命呜呼了,那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保存实力,蓄势而发才是上上之策。
“努力即可,无须强求。”涫溯心想,一扫阴霾,展颜舒容。他端起水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刚要端起茶盏,房门呼哧一声被打开了。闪进一个身影,着黑色劲衣,高大魁梧,面若重枣,眼眉如锋,奇怪的是他梳一个“剑”型发髻,俨然一柄名剑。
涫溯见那来人,旋即起身,躬身退下,引来着上座。
“涫溯参见师叔。”
原来是剑脉亚神到了,百里绛位居剑脉亚神位,剑修修为仅次于剑神。剑脉以剑入道,业有百年了,剑脉立派之初,远没有现在的局势。他们的修行之道颇为怪异,是以剑入道,侧重剑法修为,与气宗的驭气之法和梵若寺的佛修大相径庭。气宗和梵若寺虽有差别,但都以气驭之,只不过份属道修和佛修两派,而且佛修对筋骨修为也有一定要求。但剑脉一道,修行风格却与人境诸脉和其余两宗有不小的区别,虽然其余门派也会淬炼炼器,以助修为,但没有到依赖和不离不弃的地步,换言而知,炼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非必要之器具。剑脉只有一样炼器——剑,且剑在他们的修炼当中,必可不少,大多招式和练气术,皆依赖剑来完成。剑脉的剑,又分为外剑和内剑之别,外剑即是淬炼而成的有形之剑,此乃御敌之器,练气之基;而内剑则是以体内真元缔结而成的气剑,乃属“魂器”,与宿主为一体,剑在人在,剑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