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师兄的伤情怎么样了?”
一个管事的弟子上面,稽首道:“回禀师傅,方师兄的伤势已无大碍,师尊,还请宽心!”
“嗯。”
虽然他们这样说,但缙渊子还是不放心呐,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方不平躺在床榻上,头歪着,双目微闭,脸上还是白花花的,没有一丝血色,这怎么能叫人放心呢。缙渊子缓缓走上前去,看到炉鼎内燃着香,他鼻子一吸,似乎觉得不对。
随即对侯在门外的弟子道:“明远,去我的丹房,取‘十八里香’来,记住是黄葫芦里面的呐一小撮,用锡纸包之,切勿散了出来。”
“是。”门外自然有人应道,脚步匆匆而去,奔丹房去了。
十八里香乃是缙渊子的秘制香,由缙渊子以龙涎香入引、辅以三十六味珍稀药材,提炼一十八周天。最后有缙渊子灌输本真真元,化出的香,乃至缙渊子的不传之秘。十八里香本身不香,如果细细去闻,似乎还有一丝丝辛凉的气味,但疗伤祛病效果绝佳。特别对于气脉受损和真元虚弱,似乎有奇效,由于原料珍稀,加之提炼周期颇长,费时费力,一直被缙渊子视为珍宝,即便同门首座想借,他也是不肯的。没想到今日,弟子受伤了,他倒是舍得拿出看家宝贝来了,可见,缙渊子对方不平果真不薄呀!
方不平听到了响动,眼见是师傅来了,忙起身道:“师傅,我……”
缙渊子哪里肯让他动,忙道:“不要乱动,为师知道你的心意,快且躺下。”方不平见缙渊子这般说了,急忙躺下了,缙渊子再道:“执教师伯,叫我捎带了他的疗伤圣药,我也吩咐明远去取我的‘十八里香’去了,你不用着急,这伤少刻便可痊愈,有为师在,天塌不下来!”
缙渊子搭上方不平的脉,细细诊断,是涩脉,气虚血堵,脉速迟缓无力,是大虚之兆。缙渊子心下大惊,方不平的伤势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要重了不少,看来没少吃叶青的苦头,若不是方不平把握时机得当,此局,想要胜出,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缙渊子在观礼台上看看,不觉什么,以往方不平只是轻伤而已,但刚才甫一搭上方不平的脉象,就清楚了,比自己料想的要重了许多。看来,他们在主演台上,还是晃了不少虚枪的,暗中他们可是较了不少劲呢。
缙渊子也不及多想,取过十八里香,从葫芦中倒了一点出来,真是极少的一点点,但这一点点也是弥足珍贵了。据传,炼成这一小撮,以缙渊子的功力,居然也足足用了一十八周天,委实不容易啊。他将十八里香移到锡纸上,扶起方不平,喂方不平服下十八里香,然后一拍方不平的后背,使十八里香能迅速进入方不平的体内去。十八里香凶烈得很,药效奇猛,宜快速渗入五脏六腑,这样才能起到奇效。缙渊子手搭住方不平的额头,手上泛出青光来,缙渊子在过真气给方不平,方不平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露出血色,呼气也平缓了许多。缙渊子眼见如此,稍有宽慰,忽听门外锣声打响,似乎这第二局比试又开始了。
他问道:“明远,这第二局是何人比试?”
明远一直同众师弟在门外候着,不敢怠慢,回道:“禀师傅,乃是本门师兄上官桀对阵梵若寺空溟师兄,比试好像已经开始了。”
缙渊子心道:上官桀气运不好,抽到了梵若寺百年来第一少年高手——空溟,据闻此子修为已臻至小乘境,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一二位者,看来上官桀势必是一场硬仗啊。莫旭子师兄可是要提心吊胆了,他的高足碰上这样强悍如斯的对手,他焉有安心之理?
缙渊子再望望方不平,才发现越瞧越喜欢,事前,他可真是一点没有看出来,方不平有取胜的迹象。饶是比试到了中局,他也是没有看出来,方不平的胜迹。方不平在那场会武中,一直处于劣势当中,缙渊子时刻不为他捏一把汗呐,这哪里是徒弟在比试呀,分明也是在师傅之间比试。他们是在主演台上,手底下见真章,而师傅们在背后,则是在心中较劲。为他们的徒弟们,担惊受怕呀!
缙渊子再次搭上方不平的脉,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诊断一番,确定无大碍后。从袖中取出一丸来,此丸甚是眼熟,似乎砸哪里见到过似的。那不是正一子道人赏赐给黄门首席清净子的“大返魂丹”么,用来医治陆小攸的伤势的,怎么,正一子也赐给了缙渊子一枚。大返魂丹亦是气宗的宝贝,正一子炼制的顶级丸散,材料珍贵且不去说它,光是炼制这大返魂丹,足足要耗费正一子一季的功力,可见一斑。此丸正一子轻易不肯示人,更别说拿出来赏赐了,伤者只要还有一口真气游丝在,服下此丸,必保其性命,是以谓之“大返魂丹”。看来,正一子为了此届三宗会武,拿出了老本了,倾囊相授。
缙渊子自然不会客气,谢过执教师兄之后,急忙奔赴方不平修养的地方,他可不能让自己的爱徒出事了。倘若她真出个好歹,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师兄也不会放过自己呢。眼下,方不平可是万分紧要的人物,阖派上下的偶像,气宗胜利第一人呐,还指望着他下一场继续为气宗争光呢。
缙渊子双指一捏大返魂丹,揉成粉末,按照刚刚喂送十八里香的规矩,给方不平喂下了者弥足珍贵的大返魂丹。十八里香是药引,起到了提气的作用,这大返魂丹才是药基,方不平恢复如何,恢复成什么模样,可全指着大返魂丹呢。缙渊子一开始想,如果师兄不给,他正要向他讨要呢,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就给了自己,免得自己开口了。余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缙渊子只许帮助方不平调息一周天,方不平即可痊愈。而且有了十八里香和大返魂丹的药效,修为更是精纯不少,对他下一次比试,有意想不到的妙效。
正一子的想法在这呢,救了方不平不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才是自己最终的打算呢。他知道方不平在这几人当中,修为最弱,是以,授之大返魂丹,帮助他提神筑气,一来恢复伤势,二来能将修为提升一个档次,此一十二年之计,何乐不为呢。正一子莫说是一颗大返魂丹了,十颗、二十颗,又如何,若能为气宗争得名声,自己在所不惜。
在气宗太平御苑的主演台上,气宗的上官桀和梵若寺的空溟还在比试着,似乎大众对这场比试已经有了隐隐的判断。少许人,不想第一场那样,一刻不离地盯着主演台了,而主演台的局势,也似乎应了大众的猜想。局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梵若寺的空溟占了绝对的优势,气宗的上官桀虽是苦苦支撑,但是已显疲态。空溟一时半刻似乎还拿不下来,但是时辰一场,双方消耗殆尽,那么胜负自然就明朗了。上官桀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莫旭子对他了解最深了,莫旭子看得出来,上官桀已然是超常发挥了,所施展的道法之精良、功力之深厚,已经叫这个当师傅的大吃一惊了。奈何他碰上了梵若寺百年不出世的空溟,这是他命苦,你十年一出的人才怎么能抵得上人家百年一遇的奇才呢。莫旭子不以为怪,心中反而一阵激动,桀儿能苦苦支撑若此,已是十分了不起了。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这个本就是看个人造化,莫旭子本就洒脱,对此等名利之事,看得颇淡。只要没有坏了气宗的名声,即便败了,莫旭子也不会去责怪上官桀的,毕竟他的所为自己都瞧在眼中呢,自有评判。
两个时辰过去了,玄门首座院内,听到一阵气息迸发的声响来,这是缙渊子收功的讯号。他已经帮助方不平运行一周天了,方不平已无大碍了,此刻,已经酣然入梦,去寻周公去了。缙渊子不忍吵醒他,让他睡吧,他真是累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他这一脚刚刚迈出房门,主演台那个方向便传来惊天的锣声,这第二场会武的结果出来了。立马有弟子前来报:气宗上官桀不敌梵若寺空溟,气宗败北。
缙渊子没有感到意外,空溟还是胜了上官桀,没有奇迹发生。
历史总是那么巧合,空溟代表梵若寺取得了第二场会武的胜利,对阵者是气宗的弟子,而当初武堂主持行空大师也是在第二场首战,出战便是首战告捷,对手则是气宗高手,年深日久,大家也忘了是谁了,似乎是气宗现今的一位长老级人物。那届会武,梵若寺大放异彩,行空更是凭借惊天修为和冲天气概,一路直指“天枢”争位战,在天枢战中力克剑脉号称“新人王”的一剑仙:郭恕。郭恕经此一役之后,便销声匿迹,留书飘然而去,剑神大为遗憾,毕竟郭恕也是难得剑修之材,如此可惜了。便派门下弟子多方寻觅打探,始终没有一剑仙的消息,后来剑神就提升百里绛为亚神,代摄剑脉事务,自己索性闭关修炼,不问庶务。
行空和郭恕走的完全是两天道路,所谓一飞冲天用在行空身上再也正常不过了,成王败寇在三宗会武的场上太多太多了。也不怪三宗的弟子,谁不想出人头地呢,谁不想一览群雄呢,这本就是他们修真的一个目的,三宗会武只不过是提供了一席之地,给了他们一个争斗的机会,至于谁胜谁负,且看自己了。行空拜入梵若寺主持门下,授“三光戒”(三光戒与比丘戒不同,比丘戒是入门受戒,三光戒则是由大智慧者亲自开光洗礼,再眉间点下戒癍,受此戒者,入罗汉位,说明修行和德望已经获准梵若寺认可,既然梵若寺认可,势必人境亦是认可,三堂主持皆是三光戒僧)。翌年,行空成就大果,拜为武堂主持,成为梵若寺武技和修行最高执行者,位列“梵若寺三圣”之首,公推为下届主持最热门人选,在梵若寺享有极高威望和公信。
空溟首战取胜,乃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似乎也在走着行空的老路。梵若寺主持念空大禅师已然年高,他传言人境,早有隐退之意,只是还有一些尘世未了,他不便让位。那么,接下来的主持会是谁呢,当然三堂主持,即武堂主持行空、戒堂主持行嗔、禅堂主持行难皆有机会,但如此看来,似乎行空的机会大一些,佛门子弟本就不在乎这些名利虚衔,但是既然你要立于世,身为三宗之一的梵若寺自然不能避嫌,这主持之争,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毕竟佛门庄严,较之寻常的门派,还温和得多,即便如此,谁又知道背后的波云诡谲呢!
那么,武堂主持之位必然空悬,武堂主持乃梵若寺高位之一,关键已极。梵若寺不会让他空悬很长时间的,谁人合适此位呢?作为前武堂主持关门大弟子,三宗会武首战大捷者的空溟,显然有很大的契机。不能说十拿九稳吧,但是他绝对是最有力、最强劲的对手,梵若寺三代以内的高手年轻僧人甚多,空溟作为首席大弟子,自然沾光不少,而且空溟在年轻一辈中威望也算不错,关键的是他在念空主持的眼中有着很重要和特殊的位子,从这次念空主持随行而来,似乎能看出一二。要知道,念空主持一般绝少出得寺门,除非是气宗和剑脉之长相邀,商榷要事,否则绝少踏出梵若寺的大门半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想到此次为了三宗会武破格法驾莅临,确实少见,三宗弟子和人境诸多散修,也能一睹佛门大禅的风范,念空大师风采俱佳,风头一时抢过气宗执教正一子道人,倒不是他的修为真的有正一子高,而是他绝少露面,大家颇为好奇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