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气!”空相心叹,护体真气被对方破了,那么只有硬接下这招气剑了。空相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地上显出裂缝来,空相是要稳住下盘,以减缓气剑的冲击力。双掌置于胸前,默念法诀,双掌泛出金光来,空相要以佛家念力接下涫溯这记青芒剑气,空相以佛咒加持于双掌,期能与涫溯气剑有一拼。
且看,这最强矛与最强盾如何较量,矛破盾,还是盾御矛。
青芒剑气夹铺天之势袭来,空相双指竖起,势要夹住涫溯的气剑。又是一阵光影纷飞,亮点徐徐,涫溯被两股气流相撞产生的气劲,生生地推出去好几长远。不过,涫溯知道,这剑并未虚发,着实中了。尘雾散去,场上还能闻到肌肤焦灼的味儿,主演台上一人,僧袍已经被气劲撕扯得烂了,双掌肿大,血肉模糊,左肩有一血洞,众人=大呼,青芒剑气居然穿了过去,生生地穿了他的一只肩膀,血不住地往外喷涌,半边僧袍都染成了血色了,远处望去,俨然一尊煞神似的,哪里还有半点佛门的慈祥。
此时,剑脉门人所在的方位,传出胜利的呼声,形式逆转如此之快,完全跌破了众人的眼睛,这才是比试啊,这才是真正的比试,显出了剑脉的实力。
涫溯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一记青芒剑气,居然穿了他的肩膀,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涫溯怎么会料到,空相会去徒手接下这记气剑呢,他以为空相会以佛门大法克之,以避其锋芒的。梵若寺僧人果然胆大,要是自己再重些,只怕穿的不止是肩了罢。
空相没有疼,他已经不觉疼了,肢体上的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了,自己还是输了、败了,一招,只有一招而已,果然还是他比较强大,自己就在一招之内败北。空相忽然觉得鼻尖一凉,原来是自己落泪了,师门不是告诫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么,自己何须将胜败看得如此之重。
师门不是讲了,尽力即可;
师门不是讲了,维护本门声誉即可;
师门不是讲了,涫溯是必胜的。
……
空相忽而想起许多临战前师门长老讲的话来,似乎在为自己的失败找些借口,聊以自=慰而已。泪随之落到了地上,“哒”的一声,滴到空相的心里去了。
“嘶”,空相没来由觉得好疼好疼,原来自己是疼的,原来自己真的受伤了,且不轻。原来,自己真的败了,才开始没多久就败了。原来,自己的实力与之比,还是有一道鸿沟的,虽然年纪相若。空相不想再坚持了,轰然倒下,众人只是看见梵若寺的空相倒下了,却没看见他由悲转喜,望着蔚蓝的天空,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我是败了,但我也放下了。”
此时的空相,又有新的领悟,他似乎明白了先前师门的嘱咐,原来那些都是箴言,自己没有领悟罢了。胜败,在自己的心里,而不在主演台上。
涫溯没有继续下去,他望了一眼师叔百里绛,百里绛也是示意他稍安勿躁,一伙儿会有结果的。不平子眼看空相再难比下去,传音入密,询问了一下三宗的意思,念空大师表示无异议,那么就可以宣布了。不平子站立起来,朗声宣布道:“梵若寺空相无力再战,此局,判剑脉涫溯获胜。”
言毕,就有气宗弟子跃上主演台,意欲将受伤的空相抬下去,谁知空相单手撑地,勉力想站立起来,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是站起来了。对着涫溯,双手合十,行礼,颤声道:“空相领教师兄高招……甘拜下风……心悦诚服。”说到这个“服”字的时候,额外加重了音,亦是突出。涫溯望着空相,虽是衣衫褴褛破损,但掩不住梵若寺僧侣英拔气质,到底是梵若寺出色的年轻弟子,既然败了,还是一副大家风范。涫溯好生佩服,他能若此,他日必成劲敌,涫溯恍然,似乎觉得今日之战,谁胜谁败,犹未可知。表面上好像是自己赢了,可是涫溯一点没有感到赢得痛快,见到空相如此举动,他心里惶恐不安,至于哪里不对,涫溯又说不上来。
“佛门子弟,风采出众,空相师兄更是个中佼佼,承蒙师兄留情,侥幸取胜,再次谢过了。”涫溯自然不能失礼了,算是回应了。
空相最后瞥了一眼涫溯,涫溯看的真切,这眼神丝毫看不到怨恨,反而是敬佩、赞许之意,还有些许的不服气。空相在气宗弟子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主演台,随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后。望着空相远去的背影,涫溯说不出的味道,他本以为取胜之后,带来的是狂喜,可他丝毫没有感到喜悦异常,倒是平添几分凄凉。
这一切正一子也看在眼里,他的目光倒不是在涫溯身上,同样聚集在空相身上,他能倒地再起,且以礼相待,正一子分外看中,梵若寺的人果然不简单。他冲着百里绛道:“恭贺剑脉取胜,看来此届天枢必被剑脉揽之。”
“哈哈,执教言重了,且看后事吧……”百里绛自然不敢托大,但也不掩饰高兴神色,涫溯胜了,确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正一子又对念空大师轻声道:“师兄,梵若寺可是出了人才了,此子假以时日,必成大才耶!”
念空闻之,笑而不语,不过看来,似乎对空相的表现,很是满意!
月色如虹,月夜下的若祗霞山显得格外幽静,宛若一位静坐窗前的明媚仙子一般。四处虫鸣声声,偶有几只夜蛾飞来,扑扑翅膀,活灵活现,倒添几分情趣。原来,没了白日的喧嚣,若祗霞山竟是这般美。
可惜,没人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眼下若祗霞山的修真们得眼光都聚在一处,那便是三宗会武,哪里还有闲情逸致静下心来去看这夜景呢。放眼气宗院落,各派下榻之处,皆是房门紧闭,屋里灯光或明或暗,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处理呢。明日又是一场大战,且不好生休息,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好不痛快。来这里的修真,无不是抱着观一场好戏的心态而来,少数上进的修真,是有心向学的,但绝大部分还是以观摩为主。既然如此,那就养足精神,好生再睡上一觉,明日擦亮双眼,再观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
有些人可以倒头便睡,但有些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或多或少的心事总是萦绕在心间,难以找到倾吐的对象,郁结心中,久之成弊,难以自拔了。
夜,深了。
细细走进各派住所,凝神屏息去听,大多已经没了动静,全然睡下了,伴有鼾声起来。远处一间大院则是灯火通明,乃是气宗执教正一子的道院,唤名“清风苑”。院落装饰极为简单,几株绿树、几颗红花,一点没有天下第一修真门派掌门居所应有的气派。简单典雅,地面横铺一摞阴阳太极图案的青砖,由此可见,是个道人的地方。正一子早就吩咐下去,今日三宗议事,即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许惊扰。屏退了所有的弟子,是以,院中一个人影也寻不着,寂静不少。不过话又讲回来,名动人境的三宗之长齐聚于此,又有谁如此胆大,敢来此处滋事呢,莫非他嫌自己的阳寿长了些,不想活了。
一间屋子锁了气宗、梵若寺和剑脉的当家人,这清风苑何时有过此等威风?
屋中有声响传出,似乎真在议事。
“念空师兄,快些于我讲讲,这宝幢究竟如何了?”发问的正是气宗正一子,样子极为迫切,一改往日镇静自若的神态。
“事情还是得从十日之前说起。”
剑脉百里绛代表剑神出席三宗议事,本来只有三宗各派掌门人才有资格参与三宗议事,定人境之乾坤。但此届三宗会武剑神要事缠身,未能成行,授意百里绛代表剑脉出席三宗和议,加之事态紧急,正一子也只好破例为之,让百里绛参与进来。
“那日,老衲会同行空、行嗔、行难例行法会,恰逢梵若寺圣祖诞辰,阖寺上下,诵经超度,一来吾祖圣诞;二则为人境祈福。事毕,老衲亲自为‘圣祖舍利宝幢’开光,皆是圆满。隔日,行嗔竟来向我报告一件怪异之事,老衲也大为吃惊!”
念空打了个停顿,双眼瞧着正一子和百里绛,样子颇为奇怪。
“难道是‘圣祖舍利宝幢’出事了?”百里绛抢答道。
念空点点头,继续讲了下去:“百里道兄明鉴,门下行嗔竟然见到‘圣祖舍利宝幢’中间凸显裂纹,且有扩大之势。须知‘圣祖舍利宝幢’乃我佛门无上至宝,内奉梵若寺开寺先祖金光舍利子,且不说有九九八十一重佛家箴言加持护法,单是铸造宝幢的材质,也是水火不侵、坚硬无比的上合玄铁之精,外嵌一十二颗月明珠。历代梵若寺主持也是诵经加持,早具灵性,乃是佛门一等一的宝物呀。就是一样一件圣器,居然出现了开裂纹,实在匪夷所思。”
念空言罢,正一子和百里绛皆是不语,“圣祖舍利宝幢”他们自然有所耳闻,乃是梵若寺第一圣物,早听闻里面供奉着梵若寺第一代圣僧的顶骨金光舍利,顶骨金光舍利乃佛门至宝,舍利之祖。今从念空口中得证,果然不虚。只是如此圣物,居然会出现开裂纹,实在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耸人听闻了。正一子隐隐觉着,这乃大凶之兆,或有大事要发生了。
念空还是往下说:“此不是最关键之处,要命的是……”
关键处,念空倒不往下说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了瞧百里绛,又看来一眼正一子,意思很显然了。他在询问正一子,要不要把这个惊天的秘密告诉三宗之长以外的人。
正一子会意,淡然道:“既然剑神道兄授意百里道兄了,那么自然不必瞒他,念空师兄,但说无妨。”
百里绛岂会不明白,不过他要讨个巧,对着念空大师道:“既然念空师兄有所顾虑,那师弟我还是退下的好,马上修书一封,知会我派掌门,立刻赶赴气宗,商榷要事,您看如何?”
百里绛打了一手太极,将问题又推给念空,礼数全部做尽,看你念空如何应付。念空心想,既然气宗都首肯了,自己也不比拘泥于旧规,百里绛贵为剑脉亚神,也不是外人,告诉他也无法。
“百里道兄可知‘九天罗网境咒’?”
“岂能不知,乃是仙界大神在两界山布下的弥天大法,以阻鬼界,防鬼族滋扰我人境,威力广大,乃天下第一阵法,不过世人只闻其声,从未有人目睹此阵法。”
“这‘圣祖舍利宝幢’就与‘九天罗网境咒’息息相关,这才是至关紧要之处。”
“哦?”百里绛大为不解,这九天罗网境咒他自然是听到过的,只是没想到梵若寺的宝物居然和这传说中的弥天大法有关,百里绛也算人境的绝顶人物,他怎么一点讯息都不知呢?
“敢问剑脉第一至宝可是剑神道兄的‘十一冷光’耶?”
百里绛大为不解,这怎么又扯到我剑脉的宝物上来了,答曰:“十一冷光乃我剑脉至宝,为历代掌门佩剑,非历代掌门,不知其状,威力参天,有灭世之能,确是我剑脉第一至宝。”
“你可知他气宗第一至宝?”
念空指向正一子,对着百里绛发问。
百里绛稍微一思忖,马上答道:“莫非是传说中过的‘三清乾元鼎’?”百里绛不敢确定,望了正一子一眼,正一子示意点头,表示默许。
可是,百里绛更加云里雾里了,这三样三宗的至宝,跟这九天罗网境咒究竟有何关联呢,念空为什么要一一指出这三样法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