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宗的“三清乾元鼎”乃开山法宝,相传为仙界的天地烘炉碎片坠落人境,由气宗首任执教于仙外仙山获得,引为至宝。后有仙人指点,淬炼成无上炼器,有改天地、夺造化之神奇,是气宗的护法圣器,也是人境第一炼器,为八重仙器,近乎神器。
梵若寺的“圣祖舍利宝幢”里面供奉了开山祖师的顶骨金光舍利,乃佛门至宝,佛家第一圣物。
剑脉的“十一冷光”乃绝世神兵,从来没人见过它的模样,也不知为何种材质淬炼成器,只知有这样一件神兵在剑脉,却多其一无所知。剑脉行事素来乖张,即便是剑脉门人,也只知“十一冷光”乃掌门佩剑、剑脉信物,除此以外,别无所知。是以,十一冷光乃人境第一“密器”,神乎其神。
三样神器,位列人境三大仙器,乃是人境修真梦寐以求之炼器,一物在手,便可纵横人境修真界,若能合体修炼,升仙之事大有可为。怎奈三样宝物乃是三宗重器,岂可轻易示人,人境修真只是闻其声,从未见其真面目,大家也不过想想而已!
不知念空提及这三样宝物,却是何用意,难道这三样宝物存在着某种必然联系?
“正一子道兄,还是你说罢!”
念空望着大惑不解的百里绛,觉着还是由三宗之首气宗执教来讲这件秘闻妥当一些,毕竟攸关人境,乃是一等秘辛,从正一子口中道出,合理些。
“也罢,此事迟早要说的,这三件宝物,乃是九天罗网境咒的魂器,也就是讲,三清乾元鼎、圣祖舍利宝幢、十一冷光乃是此阵的阵眼,道兄可懂?”
正一子侃侃而谈,说者无意,听者却大惊失色,饶是百里绛修为绝深,也是猛后退三步,惊状模样,溢于言表了。
“什么,竟是九天罗网境咒的阵眼?”
“对!”
正一子和念空和声答道。
百里绛素闻九天罗网境咒乃仙界第一大法,是三宗先祖和仙界大仙合力设下,那时鬼界大败,被人境和仙界齐力克之。仙凡两界设下禁制大法,讲鬼界阻于两界山,此阵是克制鬼界的第一道屏障,人境数百年来祥和宁静、安居乐业全赖此阵。眼下,阵眼之一的圣祖舍利宝幢出现开裂纹,那岂不是九天罗网境咒威力大减,那么……百里绛不敢往下想了,此事如天塌地陷一般,人境危矣!
正一子见百里绛眼神忽明忽暗,知他已经猜透个中关节,索性直言不讳起来。
“三大魂器有一损伤,意味阵法动荡,九天罗网境咒威力势必大减,说不定此时,鬼界妖孽已经破界而出,对我人境虎视眈眈了,只怕人境再无宁日了!”
“那可有什么修复之法,使圣祖舍利宝幢恢复如初,到时候我们三宗合力,施展大法,九天罗网境咒岂不是又能克制鬼界了?”
百里绛和正一子齐齐望着念空,期待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答案,念空轻叹数声,微微摇头,此举把两人的最后一丝希望火焰给掐灭了。
“圣祖舍利宝幢乃先祖圣物,以老衲之修为,尚不足以驾驭之,何谈修复呢?”
三人均是默然,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境这场浩劫,是无论如何也避不了了,只是他们哪里会料得到,这场灾劫竟来得如此之迅猛、如此之叫人措手不及。
“那正一子道兄,贵派三清乾元鼎可是完好?”
百里绛突然担心起气宗的宝贝来,要是他们的三清乾元鼎再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真的是糟糕了,事情怕是没了转机了。
“在我手中,尚好。”
“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呢?”念空问计正一子,眼下自己也是方寸大乱了,本门至宝在自己这代手里出了岔子,本就是难辞其咎。而且此事事关人境,念空内心有些自责,身为三宗之一,当代佛门第一人,有愧人境修真通道、有愧佛门弟子的信任抬爱呀!
“你我只能尽人事了,不过有一条是铁定要这样办的,三宗会武还是照常举行,你我不要慌张,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好,以免引发骚乱,带来麻烦!”
念空和百里绛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如果将此消息散布出去,只怕人境修真自乱了阵脚,不消鬼界动手,自损八百了。人境安平了百年了,无论是修真术士,还是寻常人家,都从来没有见过乱世,只道这天下太平会一直下去,如果到时候鬼界真的破界而出,纠结鬼兵,人境不知如何应对,修真们能合力御敌,同气连枝么?三宗心里最是清楚不过,这表面的一团和气,并不代表真正的团结,这三宗亲如一家了吧,但真到了眼下,还是要各怀心事的。
正一子心里清楚。
念空和百里绛心里也清楚。
“还有一言,老道我必须要讲了。”
“眼下危急万分,三宗应该摒弃前嫌,同气连枝,联合人境众修真同道,公筑正道大墙,以御鬼界的妖孽。若是再像一团散沙,人境危矣,正道危矣,三宗百年基业危矣!”
正一子义正言辞,说起话来抑扬顿挫,个中要害加重了音,突出关键,阐明立场,确是有理有据,极富渲染力。到底是做惯了修真第一大派的掌门人,说起这样的词调来,那般熟稔。
其余两人心里岂会不明白,此事非比寻常,正一子能挺身而出,或许事情还有回转余地呢。
“老道不才,敢为三宗担待,为天下苍生计,为我正道乾坤计,担此千斤巨担,不知两位意下如何?”正一子倒也讨巧,就着这样的形式,一举登上人境修真界第一人的宝座。虽说正一子已是形同第一人,但毕竟没有获得其余两宗的认可,如果此议能通过,就如同获得了剑脉和梵若寺的首肯,正式成为统领三宗,乃至整个人境修真界的领袖。正一子倒也不虚掩,直抒胸臆,此役对他来说是挑战,亦是机遇,以三宗和天下修真之力,助他登上无上尊位。凶险有之,不过正一子看来,更多是机会,对气宗来讲,有益而无害。
这招棋,正一子早就在心中谋划了许久,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念空和百里绛对望一眼,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哪里会不明白正一子的盘算。不过箭在弦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正一子本就是天下第一人,眼下,不过给个名号而已,就当顺水推舟,送气宗个人情又如何呢?两宗心里明白,以他们现在之实力,与气宗抗衡,还是差之千里的,让一让,避其锋芒!
圣祖舍利宝幢忽然出现裂纹,似一记闷棍重重地打在三宗的心上,这绝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三宗这数百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人境也将陷入一场万劫不复之地。
正一子眉头仍是愁云满布,唯今之计,走一步看一步罢,计上心来,对着百里绛道:“百里道兄,赶快用你本门传信秘法,唤剑神前来,作为剑脉掌门,此事,责无旁贷啊。而且作为三宗之一,此事亦必须告之,劳烦道兄了。”
百里绛会意,作揖道:“师兄,百里先退下,立刻召唤我派掌门。他是有事绊住了,想必此刻已在路上了,我且下去,与他联络,兹事体大,不敢怠慢!”
百里绛与正一子和念空大师相望一眼,抽身退了去,去忙他的事情了。他此刻惊魂未定呢,饶是他是一代宗师,遇上这百年劫难,也是如一只受惊的稚兔一般。三宗寂静了百年了,各派散修也适应了这温和的局势,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岂不生出乱象来,这也是为什么正一子要严控消息外泄的原因,己方阵脚大乱,是为大忌也。
念空温端端地坐下,恢复了梵若寺主持的庄严,冲着正一子道:“道兄,何故支开百里绛,莫非……”
“大师慧眼,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呀!”
“道兄,你我相交百年,正如这桌上的茶盏一般,茶盖盖住杯,茶杯顶着盖。”
念空一指落在桌上的茶盏,恰到好处地指出了他和正一子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正一子颔首点头,一思量,果然如此。掐指算来,自打从那届三宗会武之日起,自己与念空相交相知业有百年了,百年如弹指一挥间,当初奋发的少年,此刻已经成了龙钟之态的垂垂老者矣。都说这三宗的仙法厉害,在正一子看来,这最最厉害的还是这时光耳,杀人于无形,灭世于无声。
“所言不虚,想当初你我满腹豪情,气震寰宇,想不到,这屈指间,百年已去。眼下,空留俩老朽而已……哈哈……”
正一子忽然朗声大笑,笑中豪情依旧,却平添了几分凄凉。纵使你仙法纵横又如何,你还是抵不过光阴之殇,只要你未成仙得道,死劫难逃,只不过早晚而已。也难怪,人境修真无不以修炼无上金身为至高目标,遁得轮回,飞升仙界,夺乾坤造化;享天地同寿,岂不美事。
气宗也好,梵若寺也罢,加上剑脉,还有无数散修门派,无不以此为最,时时刻刻不想成仙。这是最终极、也是最质朴的目标了。
念空也不住大笑起来,受其感染,可不是,少年往事,依稀昨日光景,清晰在眼前,想不到,竟百年去了。佛门讲究“空”,凡事要看空,此事,无论如何,念空也看不空,他自认为还没到那种无欲无我的至上境界。他只是个和尚,一个老僧罢了,有些事情,还是能荡起那颗枯井死寂的心。
“正一老儿,你还记得,那届会武么?”
“怎么不记得,你是地衡位,我是天枢位。”
念空也不难堪,仍旧笑道:“当年老衲一念仁慈,一招之差,与天枢位失之交臂,被你夺取,此事,老衲郁结了不下十年,十年之后方才看开!”
正一子也不恼,同样笑道:“老和尚,你得谢我。”
“哦?”念空不解,逼问道:“老衲如何要谢你?”
“如果没有十年心结,你如何修为精进,一举踏破玄关,据我所知,你是梵若寺百年来进入小乘后期境最快的弟子,最终主持梵若寺,被尊为当世圣僧。”
“没有我替你打下这心结,你的命格或许就要改了。”
“老儿休得胡嗖,没了你,老衲照样得因果。”
念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这样想,如果真的如正一子所言,自己胜了那场比试,得了天枢位,修为还是若此么?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世间之事,纷繁复杂,老和尚乃当世“解空”第一,居然也猜不透,可见其深奥。
“彼战,你我不打不相识,后又同为三宗之长,也是缘分呐!”正一子无不感慨,今日仔细端详念空,发现他又老去不少,前几日忙着三宗会武之事,没有与他好好攀谈。他再一想,距上一次相别,竟然已有三载未见了,三个春秋,故人已非,世事变迁呐。
正一子徒生感慨,都是修仙之人,竟然也抵不过岁月的摩挲,该老去还是老去,该长出皱纹,还是一道一道地长出来。
正一子又想来,修仙所谓何事?
“掐指算来,三个春秋未有碰面了,想上一次,还是在仙外仙山,观天潮,与剑神一道,品论修真法门,商榷此届三宗会武的个中事宜。”
“老衲瞧你。”
“如何?”
“老了,平添皱纹,你道家仙法,没有去皱奇效?”
“哈哈!”正一子嗤笑道,指着念空,忍不住说出俗语:“老和尚,瞧你一脸褶子,你还瞧不起别人!”
“老衲褶子越多,说明佛法越精深,一道代表一门佛法,待到万道皱纹,说明老衲功成圆满!”
好个见解,说的正一子一点脾气也没有,梵若寺的大师不愧为天下“解空”第一,更是善辩第一,你跟他讨口舌之快,决计讨不到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