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不想让父亲的悲剧再在刘文辉身上发生了，如果母亲真的是那样的话，父亲的最后一面刘文辉没有见到，刘文辉不想连刘文辉母亲的最后一面都错过。

“姨，你辛苦了，刘文辉马上就回去，你叫妈好好养病。”

“姨没事儿，主要是你妈……”

“是小红吧……”

这是母亲的声音，不知怎么了，刘文辉听到母亲的声音后，格外激动，他这一声喊，让刘文辉暂时吃了颗定心丸了。

“是呢，是小红，把你吵醒了吧，你跟丫头说几句，刘文辉知道你想他想得厉害了，就是犟着脾气不给他去电话，怕他担心你。”

小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文辉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又像是被人拿针扎了又扎，疼得刘文辉说不出话来。母亲他真是受苦了，为了刘文辉，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瞒，他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刘文辉这个女儿了。

而刘文辉这个做女儿的，却没有时时刻刻想着他老人家，还诸多借口，不给他打电话，现在懊悔也没有用了，母亲都病倒了，刘文辉甚至想，母亲是因为太想刘文辉了，才会积劳成疾的，刘文辉的自责又加重一层。

“喂，是小红吗？”

“妈，是刘文辉……”

刘文辉已经泣不成声。

“哎，别哭呀，妈没事儿，这不还跟你打着电话呢嘛。年纪大了，总会有些小病小灾的，毕竟不是你们年轻人了。刘文辉就说不给你打电话，刘文辉就是怕你担心、分神，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大城市里生活、学习，肯定不容易，是刘文辉老师告诉你的吧，刘文辉就叫他别说，你还好吗？”

当母亲说出你还好的时候，刘文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哇哇大哭，刘文辉以前真是太忽视自己的亲人了，他们即使在最艰难的情况下，还是百分之百地为你考虑，为你着想。自己病了，还不忘考虑不要影响自己孩子的情绪，刘文辉扪心自问，换做是刘文辉，刘文辉是否能做到呢？

刘文辉怕是做不到吧，小辈好像这一世就是来向长辈讨债的，长辈总是无限制地给予，而小辈总是无休止地索取，长辈无怨无悔，小辈却还不知感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道理，刘文辉小学就学到了，但刘文辉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妈，刘文辉错了，妈，刘文辉是真想你了。

“哎，小花别哭了，妈这不是好好的，你别太担心，有你小姨呢，妈改天出了院，就去看你去，妈……妈是真想你了。”

“妈……”

刘文辉知道，他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前面的话，都是安慰刘文辉的话，刘文辉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刘文辉得回去，回到刘文辉母亲的身边，这是刘文辉必须做的事情，也是刘文辉义不容辞的事情。

刘文辉抹干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刘文辉母亲说，刘文辉怕他听出刘文辉情绪剧烈起伏，不让刘文辉回去。

“妈，刘文辉这就回去，您啥也别说了，刘文辉也想您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伙儿，母亲似乎再思考着什么。

“闺女，刘文辉听刘文辉老师说，你最近应该是要忙着结业考试了，听妈的话，真要回来看刘文辉，也把这件事情了了。再说了，这里有你小姨照料着呢，出不了岔子，你回来，也添不上忙，你别忘了，你完成学业，一直是你爸爸的遗愿，你得让你爸爸瞑目啊，记住没，听话！”

母亲这一番话，说的刘文辉心里很不好受，刘文辉知道他内心是想刘文辉回去看他的，但他出于刘文辉前程的考虑，思前想后，还是不让刘文辉回去。

但是，母亲他不会明白，前程和他的健康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刘文辉可以不拿这个文凭，但刘文辉不能不回去看望刘文辉的母亲，因为他是刘文辉的母亲，是爱刘文辉疼刘文辉的老母亲啊。

“妈，刘文辉还是想回去看看您，这边考试不着急。”

“你这闺女，咋不听劝呢，刘文辉跟你说，学业要紧学业要紧，再犟，妈可要生气了，听妈的话，拿了这个文凭，高高兴兴回来看刘文辉。”

“好了，就这样，妈先挂了，长途贵着呢，记着刘文辉的话，妈好着呢。”

嘟一声，母亲挂断了电话。

刘文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这一个电话几乎要了刘文辉半条命，刘文辉知道了一个母亲居然可以为子女的所谓前程牺牲这么多时，刘文辉说不出话来。

刘文辉呆了一伙儿，心里还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收拾东西，赶紧回去看母亲，不要迟疑，要快，母亲嘴上硬，刘文辉真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说不定，病就好了，刘文辉知道母亲这病是心病，还需要刘文辉这个心药来医。

刘文辉没有半点迟疑，赶紧收拾东西，刘文辉打算连夜坐车回老家，越快越好。这时候，赵凯回来了，他应该是回来准备吃饭，然后就去场子做事了。

他看刘文辉连晚饭都没有做，而且还在收拾东西，似乎有搬走的意思，他有些着急，走过来，轻轻地抱住刘文辉，在刘文辉耳边厮磨。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刘文辉没空理他，仍是忙着收拾衣物，回了他一句：“凯，刘文辉妈妈病了，刘文辉得回去看他，今晚你随便吃点，刘文辉连夜就走。”

赵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有些惊讶，他放开了刘文辉，坐回了沙发上，见刘文辉还在收拾东西，他有些心烦意乱。

“小红，你先停下来，刘文辉们聊聊。”

刘文辉没有理他，而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别闹，刘文辉妈病得很严重，刘文辉得回去了，乖啊，刘文辉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文辉没多想，刘文辉以为是赵凯舍不得刘文辉走，所以才会这样的。

赵凯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他和刘文辉在一起以后，在家里很少抽烟的，实在忍不住了也是去阳台洗手间抽，当着刘文辉的面抽，这是第一次。

他拿过烟灰缸，抖了抖烟灰，然后阴阳怪气地对刘文辉说：“刘红卿，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没有尊重过刘文辉的感受？”

刘文辉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刘文辉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也是他第一次直呼刘文辉的名字，平时不是喊刘文辉小花，就是直呼亲爱的，绝不会喊刘文辉的名字的，刘文辉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文辉坐到赵凯身边，握着他的手，满脸恳请地对他说：“凯，刘文辉妈真的病得很严重，刘文辉得回去看他，这次算刘文辉求你了，刘文辉知道，没了刘文辉在你身边，你一定不适应，但就这么几天，你忍忍吧。”

赵凯没说话，他那个烟很快吸完了，刘文辉他皱着眉头，重新再抽了一根烟出来，兀自点着，继续抽了起来。刘文辉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有些不开心，但刘文辉觉得他现在应该体谅刘文辉，因为刘文辉的事情是十万火急，片刻都耽误不得。

刘文辉见赵凯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毛毛的，刘文辉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子过，他今天是怎么了？

“凯，你怎么了？”

他的手从刘文辉的手里抽了出来，掐灭了烟，起身踱步到阳台，他眺望远处的夜景，这一刻，刘文辉觉得和他有些陌生。那个枕边的人，竟然有刘文辉不知道的心事，他从来没有展现他现在的这一面。

“你知道吗，小红，刘文辉不是恼你急着回去，刘文辉是觉得，咱们既然在一起了，你至少得把事情说清楚了，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刘文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对刘文辉公平吗？”

公平？

刘文辉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刘文辉以为他是气刘文辉要离开一段时间，刘文辉没想到他原来是恼刘文辉没有和他商量，没有把事情跟他讲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刘文辉就放心了，刘文辉跟他讲明白就是啦。

刘文辉走了过去，从后面挽住他的腰，刘文辉突然想起那次乘他摩托车，刘文辉第一次挽他的腰时，那种紧张羞愧的神情，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刘文辉就成了他的女人了，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也给了他，这般突飞猛进，刘文辉也是始料未及的。

“凯，刘文辉下次不会了。”

赵凯也是一时意气用事，他哪里会真的生刘文辉的气，他转过身来，将刘文辉抱入怀中，他温柔地替刘文辉抹去眼角的泪痕，用那富有磁性的特殊声音安慰刘文辉：“怎么了，你说说，你妈到出了什么状况啦？”

刘文辉一股脑儿把刘文辉妈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他听完后，眉头紧皱，低头不语。半天才从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刘文辉，刘文辉不解，他说：“拿着，你妈看病需要钱，这里面不多，5000块钱，刘文辉知道远远不够，算是刘文辉一点心意，秘密就是你生日。”

“凯……”

刘文辉接过银行卡，一阵感动，他的经济情况刘文辉也是知道的，虽说场子里的月钱是不少，但是开销也大啊。手下还有一票兄弟要吃饭，自己场面上还需要应酬交际，还要供养刘文辉一个没有工作的人。

房租、吃饭、日用品，哪一样不要花钱啊，他这5000块别看少，估计也是他存了好久的。所以，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心意满满，刘文辉很是感动。

“别说了，阿姨身体重要，但刘文辉要和你说的是，你现在回去，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

刘文辉像被惹毛了一样，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刘文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给刘文辉五千块钱，就想不让刘文辉回去看刘文辉母亲了嘛。

“别闹，你听刘文辉给你分析。”

刘文辉没吭声，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让刘文辉有理由不回去。

“你会照顾病人吗？”

刘文辉摇摇头。

“那你现在有很好的收入了吗？”

刘文辉仍是摇摇头。

“那你妈嘱咐你的事情完成了吗？”

刘文辉还是摇摇头，是的，电话，妈妈是要刘文辉拿到结业证书，才准回去的，而刘文辉现在回去，肯定拿不到结业证书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刘文辉再一次感到了迷茫，刘文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赵凯他说的都没错，刘文辉没有一条能反驳。但是刘文辉真的就不回去看母亲了嘛？刘文辉此刻是纠结的，矛盾的，刘文辉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凯，那刘文辉怎么办？”

“怎么办，你现在就是要听阿姨的话，把那证书拿到手，然后想法设法为阿姨筹钱治病，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就这样子贸贸然就回去了，于事无补。”

刘文辉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刚才还坚定如铁的心又开始动摇了。是的，刘文辉回去的作用真的有那么大吗？母亲治病，最紧要的就是钱，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接下来就是母亲的心愿，或者说是母亲的心病，就是刘文辉的学业，如果他知道刘文辉放弃学业，回去看他，他是不是就会不开心呢，事与愿违呢？

刘文辉从来没有这么纠结一件事情过，眼下的刘文辉，已经失去了下主意的决心，刘文辉只能听刘文辉男人的话，或许，以他的阅历和经验，给刘文辉的建议，才是最佳选择吧。

就这样，刘文辉在复杂的心情下，放弃了冒失回家的打算。但是刘文辉很担心母亲，刘文辉开始每天要打两个电话给小姨，刘文辉不打给母亲，是怕影响他休息和刺激他的情绪。从小姨口中刘文辉得知了母亲的一些情况，比刘文辉预想的要差很多。

首先是母亲的病情，医生说不是很乐观，这种病已经到了中末期，完全是靠保守治疗维持，母亲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的治疗机会。再者，就是这治病的开销，才没几天，佟教授送去的钱已经开始见底了，这医院真是个无底洞，进去了，就永远填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