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小竹林,张翔龙和张无音正在竹林里练功。张翔龙鞭风过处,碗口粗的毛竹纷纷齐根折断,躺倒一地。张无音夹着石子一颗颗出手,到处是砰砰声。
张翔龙舞罢收鞭,坐在石凳上,大口喝水:“过瘾!原先我打毛竹,还没有这么自如。”
张无音看着一根根折断的毛竹,赞许道:“翔龙,我看得出来,你发劲爆炸了许多。先前你打毛竹,只会让毛竹摇一摇,虎口还会被震得生疼。如今一鞭即断,不夸张的说,至少一鞭打死一个人了。”
张翔龙笑道:“我上次练功,遇到一个老头,长得很不起眼,没想到是个高手。他那战狂鞭法耍得真是绝妙。进退有序,有起有落,刚柔相济啊!”
张无音长叹道:“你还有人教,我是一直没人教啊!”
张翔龙低头细想:“咱们城里不是有一个暗器高手吗?你可以跟他学啊!”
张无音笑道:“你说的是高师父吧!他不过在城里还可以,跟他练,我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再说人家也不会收我的。”
张翔龙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收你?你不是在他那学过吗?”
张无音叹道:“高师父目前收的徒弟全都是有天赋的,我呢?我有天赋吗?我到现在都没发现我有什么天赋。就拿画画来说吧!我完全是靠努力的。”
张翔龙挠着头:“老张,你说天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张无音坦言道:“怎么不重要?公凌天生记性好,背书比我们快得多。加上气力过人,寻常人根本赶不上。家驹双腿有力,体力惊人,可以一连跑几十里地。我呢!我跑不上几里就不行了。”
张翔龙摇头道:“老张,只要努力总会机会的。公凌的气力远胜于你,但是扔小石子反而没你远。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张无音沉吟一会,点了点头:“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短处。比如公凌的剑法,其实只适合单挑。你的战狂鞭法,可以对多也可以对单,攻守兼备,不过攻击不够迅猛。家驹的上三路弱得很,一旦被敌人贴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而我体力最差,最容易累趴。”
张翔龙哈哈大笑:“老张,你说得一针见血。公凌凭借他的三招剑法,单挑是最强的。但是打小妖怪,我快得多。我和家驹,一个上半身强,一个下半身强,各有所长。你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什么仗我们打不赢啊?”
张无音弹出石子,只听砰的一声,毛竹被打出一个穿心洞。
张翔龙看着眼珠大的洞,不由赞许:“如果我和公凌不注意,被你打中一石子,也会受内伤的。”
张无音看着渐晚的天色,说道:“今天是段府六公子和林家四小姐成亲的日子呢!公凌和家驹说不定正在那吃山珍海味呢?我是没这口福啊!”
“要我说,最近公凌总是魂不守舍的,感觉天天都在强颜欢笑啊!”张翔龙又喝了一口水。
张无音呵呵笑道:“他自从认识了那个女的,就成这模样了。以我的对公凌的了解,要么他为了那个女的,放弃去拜师学艺。要么他就为了拜师学艺,放弃那个女的。”
张翔龙摸着下巴:“老张,我说句真心话。换成是我,我也会动心的。我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张无音拍着脑袋:“关键没有江山,美人不会爱你啊!”
张翔龙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实话!”
段府宴客厅。
马家驹和茅小正进了宴客厅,四处也找不到徐公凌。成亲仪式很简单,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就送入洞房了。也没看见新娘长得什么样子。
马家驹只好问一个端茶仆人:“今天有一个叫徐公凌的人来吗?”
端茶仆人惊道:“徐公凌啊!真是太厉害了!”
马家驹有些诧异:“你认识徐公凌?”
端茶仆人答道:“现在我们段府上下谁不认识徐公凌啊!他今天一招就把剑仙吴风之的手指削断了,逼得吴风之羞愧自尽了。”
马家驹也没想到自己晚来片刻,就错过了一场好戏:“可惜我没看到!剑仙吴风之不是全城第一剑吗?”
端茶仆人答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旧人。吴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那么争强好胜,没想到输给了徐少侠。徐少侠此战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了。”
马家驹又问道:“那他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端茶仆人念道:“想来是吴老爷子自尽,徐少侠自觉心中有愧,就自行离开了。也怪吴老爷子咄咄逼人。小人还要忙着上菜,先不说了。”
马家驹望着茅小正:“公凌是到哪里,就要在哪里打架啊!这还闹出人命了。”
茅小正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本性纯良,可惜对别人仁慈,别人未必对你仁慈。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很多人都是赶尽杀绝的。”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上满了。马家驹一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精致的菜,也没有坐过这么舒服的圆凳。很多菜他听都没听过,他拿起手中的筷子,觉得有些分量,仔细一瞧,原来是双银筷子。
马家驹仔细听着菜名,有燕窝鸡丝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米糟猩唇、蒸驼峰、梨片拌蒸果子狸、鸡笋粥、芙蓉蛋、西施乳、文思豆腐羹、油炸猪羊肉、燎毛猪羊肉、烤乳猪、琵琶大虾,水晶肘子等等。
马家驹暗想:“我一辈子都没吃过鱼翅呢!还有猩猩嘴唇子,驼峰也是。”
马家驹对准了米糟猩唇,夹了一片,咬了一口,顿时心花怒放。
马家驹暗想:“真是太好吃了。这滋味真是太美了!我感觉我像是在天上遨游一样。”
马家驹不免神游太虚,茅小正急忙问道:“小兄弟,可是这猩唇不中吃?”
马家驹缓过神来:“非也!非也!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啊!”
茅小正念道:“肉之美者,猩猩之唇。当然是上品啊!”
马家驹也想起这句话来:“对,这句话公凌也说过,出自《吕氏春秋》,古人所言非虚啊!寻常人家哪能做出这菜来。”
马家驹此刻恨不得趴在桌子上,抱着碟子啃。无奈周围宾客太多,他自觉不能失态,只好忍住。不一会烤乳猪上来了,马家驹切一下一块猪腿啃了起来,吃得很过瘾。平日里马家驹并不好酒,可段府的葡萄美酒实在太好喝,不知不觉他已经喝了一斤多,有些醉意。
突然段府管家急匆匆跑到茅小正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茅小正猛然起身,对马家驹道:“小兄弟,贫道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马家驹醉意朦胧地点着头。
管家和茅小正走到僻静处,茅小正急忙问道:“老管家,府里出什么事了?”
老管家泣道:“我家六公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只怕性命不保。府里大夫也是束手无策,万望道长施法相救啊!”
茅小正道:“赶快带贫道一看!”
夜色已深,徐公凌早早练完四千剑,躺在床上看书。谁知小白突然叫个不停,徐公凌自觉有些不对劲。小白一直很乖,夜里从来不闹人,他这么叫,肯定有什么事。
徐公凌穿上靴子:“小白,是有事吗?”
小白汪汪叫了两声,徐公凌点头:“你快带我去!”
马家驹本就喝了一斤葡萄美酒,已然有些醉意。
谁知又有别桌宾客敬酒:“马少侠,今日徐少侠和吴风之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小生心中十分敬仰啊!”
马家驹喝得兴起,直接拿起酒壶,迷迷糊糊地说道:“徐公凌是我结拜大哥,他的功夫是真好,不是我吹啊!他每天练几千剑,不论刮风下雨,就这份坚持,就无人能比。”
“那是自然啊!劝君更尽一杯酒,一世真情永不丢。”
马家驹直把酒往嘴里灌,段府的葡萄美酒不是烈酒,但是后劲很高。此刻马家驹已经分不清喝得是水,还是酒了。只觉头昏脑涨,脚底发飘。
茅小正匆匆忙忙赶到新婚洞房,只见新娘子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全无血色的段家六公子躺在榻上,像是一条翻肚的死鱼。
段员外和段夫人双双跪在地上:“茅道长,万望救犬子一救啊!”
茅小正急忙扶住:“员外和夫人,快请起。贫道一定竭尽所能。”
茅小正上前搭住段家六公子的脉络,又翻开他的眼皮,不住摇头:“阳气尽丧,回天乏术!”
段夫人哭倒在地:“道长,今天拜堂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茅小正掏出照妖镜,四下探照着,照妖镜反应强烈:“夫人!这里有妖气!”
茅小正又用照妖镜照在林家四小姐身上,只见浓烟滚滚,一团黑气从林家四小姐体内窜了出去。
段夫人看到这一幕,吓晕了过去。
段员外大惊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茅小正气愤地拍着脑袋:“今日贫道追踪此妖,不见其踪迹。没想到她竟藏住妖气,附在了林四小姐身上,借着夫妻之礼,吸干了令郎的阳气。端的可恶!”
段员外气愤道:“道长一定要抓住此妖,为我儿报仇雪恨啊!”
茅小正祭出桃木剑:“贫道这就去捉妖!”
徐公凌跟着小白跑到段府,小白自从吞了千年狼妖的内丹,速度快了许多,徐公凌跟得都有些吃力。徐公凌冲进宴客厅,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见马家驹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
徐公凌喊道:“家驹!家驹!你没事吧!”
段彪走了过来:“徐少侠,马少侠吃醉了。夜色已晚,不如暂且在客房住下吧!”
徐公凌答礼道:“多谢段兄了!”
段彪喊来一个小童:“你速领徐公子去天字客房。”
徐公凌扶住马家驹,跟着小童往客房走。小白还是汪汪叫个不停,徐公凌不由警觉起来。段府的客房还在花园后面,无奈这花园实在太大了,走来走去还没出花园。
起风了,行廊里挂着的灯笼全都被吹熄了,徐公凌不免警觉起来。
夜太黑,徐公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只听一声惨叫,领路小童的头,瞬间没了。
徐公凌退了三步,连眨四下,眼前一亮。
原来是一个龟首人身的妖怪,一口咬掉了领路小童的头:“还是小孩的脑子鲜啊!美味可口。”
徐公凌放下马家驹:“何方妖邪?”
龟首人身的妖怪问道:“是你伤了我家娘子吗?”
徐公凌自然不解:“谁是你家娘子?”
龟首人身的妖怪打量着徐公凌:“没错!我看过你的画像!游龙眉,高鼻梁!不知道你的脑袋滋味如何?”
徐公凌率先拔剑了,一招清风徐来,直刺面门。谁知这妖怪突然转身,徐公凌只刺到了后背。这一招徐风徐来,非但没有刺穿妖怪,剑身还炸开了。
妖怪笑道:“什么破烂剑,也想破我龟壳神功!可笑可笑!”
“七星降魔!”茅小正御剑而来,桃木剑幻化成几百道飞剑,刺向妖怪。
徐公凌急忙后退。妖怪突然趴在地上,高速旋转起来,几百道飞剑一一被弹开,只听轰的一声,妖怪遁地而去。
茅小正收剑落地:“想不到还有一个乌龟精,竟然还练成了五行遁地术。”
徐公凌扔掉手中的剑:“道长,这妖怪身体好硬啊!你抓到头发精了吗?”
茅小正叹道:“没想到这头发精藏住妖气,附在林家四小姐体内,在新婚之夜吸干了六公子的阳气,真是可恶!贫道本要去追,却发现府中仍有妖气,这才回头。”
徐公凌回想那乌龟精:“那妖怪真是厉害,刀枪不入啊!壳子太硬了。”
徐公凌的铁剑本就无锋无刃,还是劣等铁,如何能砍动乌龟精的龟壳。捉鬼需用捉鬼剑,斩妖需用斩妖刀,杀鸡用宰牛刀,反而不顺手。
徐公凌问道:“这乌龟精和头发精看来是一伙的啊!刚刚那乌龟精说我伤了他家娘子,看来他们是一对夫妻啊!”
茅小正自觉有些棘手:“如此一来,甚难对付!”
徐公凌望着地上的洞:“这妖怪也算与我有些纠葛,不如我与道长同去降妖。可惜我手无寸铁,难免误事。”
茅小正突然笑道:“小兄弟,你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