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感觉到前方有水,在浓雾中目不能视,无法知晓水的深浅,谁也不敢贸然往前。
更何况一路上总是碰见毒虫猛兽,谁敢保证水中没有危险呢?
五爷急得直跺脚,对着雾中叫了几声老烟枪,等了好大一会儿没人回答。他便心生退意,嚷着原路返回,干脆在回到墓道中去。
我身体还十分虚弱,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五爷,革命道路才走了一半,怎么打起退堂鼓了?老烟枪他们可生死未卜呢!再说了,就算真要退回去,我也找不到空间转换的地方了。”
赵五爷嘟嘟囔囔骂了两声,让我不要学老烟枪整日念革命经。说到一半,他忽而停下来不断抽动着鼻子,惊奇地喊道:“好像是硫磺味,你们闻到了吗?日他仙人板板,前面是个温泉嗦!”
我这时也闻到一大股刺鼻的硫磺味了,这味道正是从浓雾中传来的,莫非真如五爷所说,前面浓雾中有一个温泉?
赵五爷哈哈一笑说:“正好老子好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都快长苔藓喽。在这种鬼地方能舒舒服服泡一回温泉,起码死了也没多少痛苦。”
他说着,竟要脱下衣服往温泉里冲,脸上早就带着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经置身于热水之中了。
我慌忙拉住五爷,提醒他道:“不要操之过急,先想办法试一试水温再说。你看这温泉上方雾气这么重,说不定里面的水温能把你给烫成死猪。”
赵五爷一脸扫兴的样子,抱怨我道:“你个大学生话都不会说,我要是死猪就不怕开水烫了嘛!不过你提醒得也对,先试一试水温总没错噻。老子跟你说,要是这温泉能泡,你甭想再催老子走了,非得等我浑身舒坦了才行。”
五爷一步一探往浓雾中走去,走了几步,他便朝我们喊道:“到温泉边了,等我试一试水温……咦,怎么够不到水呢?”
我忽然记起,先前那个石子滚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响声,说明温泉水面离我们脚下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我正想提醒五爷,不料听见他慌慌张张骂了一句,然后一阵滚动声之后,便传来巨大的噗通声。
不好,五爷滚进泉水里去了!我头皮发麻,跺脚紧张地叫道:“五爷,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
“舒服!真他娘的舒服!哈哈,大学生,快下来,老子保证你爽翻天!”赵五爷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显得非常兴奋,看来温泉水应该正好合适。
如今正是无计可施之时,浑身疲乏酸软,面对着这样的温泉,我也打算先泡个澡醒醒神。
我一面脱着衣服裤子,一面对转头去看方诗尧,想让他也到泉水里泡一泡。
不料一看之下,却不见方诗尧的人影,我心里一紧,慌忙叫了几声。方诗尧答应着我,原来他一直隐身在一旁的雾气中。
我只能见到他模糊不清的身影,他似乎蹲在地上,也不知在磨蹭什么。等我催促了好几遍,他终于走到我身前,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对他说前面有个温泉,暂且泡个澡歇息一会儿,却见他神采奕奕,与先前无精打采的样子判若两人,不免就有些疑惑。
倒是方诗尧一听有温泉,急不可耐地脱了衣服,反倒催起我来。我暗自疑心,又不好发作,只得答应着他一同钻进雾中。
前面传来石子哗啦滚动的声音,方诗尧已经下到了泉水之中。他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反常,起先磨磨蹭蹭,现在又显得慌张急迫,似乎有些心虚,好像在掩盖什么。
我从浓雾中退出来,认准方向,走到刚才方诗尧待过的地方,举着手电在地上慢慢察看起来。
五爷在温泉中不住地高声催我,我撒谎道:“别急,我的裤子不知怎么回事,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脱啥子裤子哟,大学生你龟儿子瞎讲究!你干脆像老子一样,什么也别脱就跳下来。”赵五爷不知道我的真实意图,犹自催促着。
真是一点默契也没有!我暗骂五爷一句,为了拖延时间,便打趣他道:“你那是滚下去的,没时间脱衣服,少说些给自己长脸的话……”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见手电光中,地上有一样东西闪了一下,便急忙将它捡起来,却不料竟是一个注射针头!
我困惑不解,方诗尧刚才是在自行注射药水吗?莫非他生病了?没想到方诗尧还留有这么一手,对于医道也有所涉猎。
我看着手中的针头,暗想方诗尧大概不想让我们为他担心,才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白帆啊白帆,你怎么对同伴也怀疑上了?
我自责不已,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正想将针头扔掉,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那夜我们几人在方家破解人皮笔记之时的情景。
五爷好像跟我说起过,方诗尧是个瘾君子!我不禁身子一颤,整个人呆住了,难道方诗尧刚才是在注射毒品?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声张!我得找机会问一问五爷,等时机成熟了,再把这件事情告诉方诗雅,由她出面规劝一下她哥哥。
我打定主意,把重要物件都塞到背包里,然后将背包高高举起,一步一步走到泉水边,再慢慢滑进了温泉之中。
泉水的温度恰到好处,而且深浅刚好。我才蹲在里面,顿时觉得整个人飘飘欲仙,每一个毛孔里都透出阵阵畅快。
我一边搓着身子,一边闭起眼睛,打从进了山谷遭遇到的一切危险和疲劳,都显得遥不可及,身上说不出的通泰舒适。
赵五爷游到我身旁,得意洋洋地唱着歌:“啊哈,给我一潭温泉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如果再有个美眉,老子一定光着屁股追……”
方诗尧哈哈笑着,说道:“五爷,你真有意思!爱江山更爱美人,虞姬虞姬奈若何!”
赵五爷本来兴致挺高,一听方诗尧又在掉书袋,便骂道:“老子警告你们二位,在我面前,最好说点人话,请自觉普及普通话嗦!”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讲普通话……”我学着五爷的腔调,打趣中暗暗拉了他一把,然后将针头递到他眼前,嘴里却说,“人家诗尧把你比作西楚霸王,那可是盖世英雄!”
我一边说,一边朝五爷眨眼。五爷此刻倒也乖觉,压低声音问我怎么回事。我便快速讲了针头的来历,还有方诗尧古怪的行径。
“老子在溶洞里就朝你使过眼色喽,你瓜娃子反应太他妈迟钝……”五爷不觉提高了嗓门,“龟儿子在吸……洗屁股,好他妈不害臊哟!”
方诗尧果然是个瘾君子!我忍不住朝他看了两眼,不免摇头叹息,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
我提醒五爷不要声张此事,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能明摆着说,否则会影响团结。
五爷点点头,不屑地看我一眼,小声说:“老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用不着你专门提点。老子在道上见得多了,沾染上这玩意,迟早得手摸裤裆,完蛋!”
方诗尧听见五爷说话,便回头问道:“五爷,你说什么要完蛋?”
五爷嘿嘿一笑,刚要找话圆场,不料泉水中突然起了一阵波浪,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们游过来。五爷见风使舵,指着浪头喊道:“老子是说,我们要完蛋了!”
我大叫不好,只见泉水中恶浪扑天,一个黑沉庞大的东西在水底猛冲而来,搅得硫磺气味儿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