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瓜突然间变异成人面蛇身的怪物,将方诗尧从背上甩了出去。未等我们想出应对之策,他已经朝我咬了过来。
众人都在一惊之下,呆立在原地,忘了帮我解围。我闻着阿瓜喘出的浓浊的腥臭味,胃里翻江倒海,仓促之间,我将玉匣往老烟枪扔了过去。
我本是想保住玉匣,不能让它与我一同落进阿瓜口中。不料也是凑巧了,阿瓜虽然变异了,一心还对玉匣念念不忘,他猛然转身,弃我于不顾,瞬间又扑向了老烟枪。
老烟枪身手要比我灵活得多,脑子也转得很快,他学着我的样子,刚接住玉匣,又将它扔给了方诗雅。阿瓜怒不可遏地嘶吼了一声,翻身掉头卷了过去。
方诗雅一直站在水晶阔室中央,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她接住玉匣,还有时间来应对阿瓜。只见她从容不迫地往旁边一跑,站到了水晶棺材后面去了。
阿瓜绕着水晶棺材追逐方诗雅,但可惜此时他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被水晶棺材一阻隔,便显得无比笨拙。方诗雅一时半会儿没有危险,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诗雅妹子,支撑不住就不要跟他耗下去了,快将玉匣扔过来。”老烟枪身为队长,责任意识倒是很强。
赵五爷刚从鬼门关走回来,心中对阿瓜自然恼恨不已,如今见他变作这副模样,更加痛恨不休,阴森森地说道:“白帆,把手枪给我!”
我明白五爷已经起了杀心,慌忙将手枪递给老烟枪,急切地说:“同志们,我们可不能再伤害阿瓜了。他虽然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是情有可原。再说,鬼见愁已经死了,只剩下阿瓜和他母亲了,倘若他再出意外,他母亲可怎么办呢?”
我故意提高嗓门,好让众人都能听清楚,同时也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我这番话还算有效果,赵五爷张张嘴,欲言又止,想必也无可辩驳。
老烟枪向来心存正义,自然不会妄开杀戒。方诗尧兄妹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俩听我一说,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阿瓜苦追不上方诗雅,便异常狂躁起来。他心智大变,趁方诗雅刚转过棺材头还未站稳之时,便甩起粗壮的尾巴拍打在棺材上。
水晶棺材被阿瓜这么一推,朝前滑动几寸,一下子就撞在了方诗雅肚子上。方诗雅惨呼一声,跌跌撞撞地栽倒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阿瓜一击得手,并不着急绕过去扑杀方诗雅,而是不住推动水晶棺材,想要故技重施,用水晶棺材撞死方诗雅。
方诗雅在棺材另一头,身子被阻挡了,我们看不清楚她的状况。众人一面惊呼,一面催她快快起身。
我心中焦急,顾不得自身安危,便举着刺刀就往前冲。阿瓜听见背后响动,尾巴如同铁棍一样横扫过来,立时就把我扫飞了。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恐怕肋骨又断裂了。我感到嘴里有些腥甜,用手一摸,却见手指沾染上许多鲜血。
老烟枪怒喝一声,朝着阿瓜的尾巴尖开了一枪,同时招呼五爷道:“快过去救人!”
阿瓜尾部中枪,吃痛之下,整个身子在地上乱滚,那情形真叫人为他痛心。
赵五爷趁此机会,三步两步跑到棺材头那边,他扶起方诗雅,小心翼翼地绕过阿瓜,回到了我们身旁。方诗雅面色苍白,看来刚才伤得不轻。
阿瓜犹自还在地上滚动,声音无比凄楚,渐渐沙哑下去了。我却感到有些疑惑,阿瓜即使尾巴上中了一枪,就算他恢复人形,也是腿部中弹,为何他却如此痛苦?
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慌忙提醒众人小心,又让老烟枪将手电照向阿瓜。一看之下,我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先前滚落在地上的尸妖脑袋,此刻正死死咬住阿瓜脖子!我狂呼不好,这尸妖脑袋太过恐怖了吧,怎么又会动了?
我清楚地记得,紫色光球被穷奇毁去之后,尸妖便化作了一滩浊臭的血水,只剩下一个脑袋尚未腐烂。可我们在水晶阔室中停留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它有何异常,偏偏此刻它又作怪了。
赵五爷和方诗尧还不知道此种情况,除了几分惊奇之外,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尤其是赵五爷,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拍着手大呼解气。
老烟枪我们三人则震惊无比,同时心头闪过一丝后怕,真是万分侥幸。
一想到我们刚才注意力全放在了玉匣和金蟾蜍之上,对尸妖脑袋毫无防备,我就冷汗连连,双腿簌簌发抖。我们这是站在刀尖上跳舞,还浑然不觉啊!
阿瓜被尸妖脑袋咬住,身上慢慢升起一阵紫气,脸庞完全扭曲了。不管他怎么打滚乱窜,仍旧不能将尸妖脑袋甩脱,眼见着他渐渐虚弱无力,已然快要断气了。
这尸妖实在恐怖,只剩下一个脑袋,还能暴起伤人。而且如此厉害,转眼间就让变异了的阿瓜中毒身亡了。阿瓜气绝以后,又恢复了人形,看上去很是凄凉。
赵五爷捂住伤口,朝我们喊道:“既然这样,老子也就不跟他龟儿子计较,咱们脚底抹油,快些走吧!”
我胸口一阵烦闷,不免有些悲凉,阿瓜父子就这样死在了墓穴之中。世事无常,守墓人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是死得其所,还是死有余辜呢?
“老烟枪,我们还是带上阿瓜的尸体走吧!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我看着阿瓜僵硬在地上,央求老烟枪道,最后却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了。
方诗雅也帮着我说话,她心思本就敏锐,现在也悲从中来,眼眶有些湿润了。
老烟枪慨然一声长叹,悠悠说道:“这是何苦呢?多少人成了历史车轮下的尘埃,伟大领袖曾经说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最终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老烟枪一肚子领袖名言,可惜最后一句话出自《圣经》,但我也无心指正他,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真是无比应景。
韩氏家族几百年为了守护玉匣,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生命,最后一代传承人阿瓜也就此陨落,终究还是逃不过天道轮回。
或许这对于韩氏族人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一段纠缠了几百年的业障宿怨,总算落下了帷幕。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宇宙法则。
我们伤感了一会儿,勉强振作精神,接下来只有离开了。一想到能够重见天日,我们便都一扫心底阴霾,觉得还是活着更好。
老烟枪乐观情绪又涌上来,哈哈大笑几声,嘴里念叨着他的革命经,走过去要将阿瓜背到身上。
不料他突然停住脚步,生了根一般呆站着。我慌忙问他出了什么事,抬眼看过去,见阿瓜从地上站了起来,可他脖子上面,却是顶着尸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