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流,眨眼就到了正月初五。年味儿依旧浓烈,村庄中摆起流水筵席,我们终日醉生梦死。一想到还有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等着我们,大家更加珍惜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了。
也就在这一天,方诗尧兄妹在族长帮衬下,在村口搭建了一座灵棚,为他们的父亲方天明尽孝。方天明的骨灰早在年前就被迎回来了,只是一直延宕至今,方才举行入葬仪式。
按照方氏家族的规矩,死在外面的族人,是不能够进入村子的。方诗雅一身雪白孝服,跪在灵牌前,哭得肝肠寸断。
方诗尧生为长子,站在灵棚入口处,对前来吊唁的人们还礼。我看他接人待物很是周全,一副老于世故的模样,心里稍稍有些隔膜。
方诗尧这个人还真复杂,既是瘾君子,又有些风流本性,可他还有着老成世故的一面,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老烟枪从来都是古道热肠,硬拖着五爷跟随村民到后山挖掘墓坑去了。在当时,农村人就算被火化了,骨灰仍旧要埋进坟墓中去。
只剩我一人无所事事,我见方诗雅哭得半死不活,便走过去劝慰她。
她红肿着眼睛哭泣道:“我与父亲不怎么亲近,他死了以后,反而觉得以前亏欠他太多。不过,更让我难过的是,我以后会不会像父亲一样,客死异乡,遗骸连村子都进不去?”
我心头一紧,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方诗雅的担忧不无道理啊!就想一想覆船山之行,当真算得上九死一生,遑论前面还有多少路等着我们去走。
我们都有可能遭遇叵测,客死异乡并非耸人听闻,很有可能会发生。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猛然被方诗雅点破,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我反正已经了无牵挂,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我不能这样说,只得扶着方诗雅的肩膀,好言相劝道:“你放心,有我们这些革命同志在,准会让你安然无恙的。”
方天明的骨灰入土之后,不等过了头七,老烟枪已经急不可耐地催我们启程了。族长非常理解他的心情,附和说事情从权,不必拘泥于世俗,还是以大事为重。
族长一发话,方诗尧兄妹自然遵从。我们商议到三更时分,一致认为还是依照白如烟诗中的顺序,这一次行动就前往采石矶。
老烟枪讲了许多,大体总结了覆船山之行的经验教训,要我们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把每一次行动都当做上战场来对待。
第二天凌晨,老烟枪离开十祖坡,前去与组织取得联系。我们则留下来收拾行李,同时,我与族长抓紧时间解读《玉函通秘》。
这《玉函通秘》实在晦涩难懂,我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但还是一窍不通。族长反复读了几遍,认定此书极有可能是明教典籍,里面记载着许多明教法术。
只是我们找不到相关资料进行印证,因而便不得要领,也看不懂这些法术应该如何修炼破解,终日对着此书望洋兴叹。
到后来,族长放弃了继续往下研读,将《玉函通秘》无比慎重地交到我手里,叮嘱道:“你是明王后人,此书与明教渊源颇深,你不可掉以轻心,要不间断地研究下去。倘若机缘巧合,总会破解其中奥秘的。”
我心想也只好如此了,趁此机会,便将一直横亘在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族长,你一直说我是明王后人,可我至今仍旧不知道明王是什么人,你能跟我讲一讲吗?”
族长长叹一声,告诉我所谓明王,乃是明教教主,历代薪火相传,并不仅仅只有一个。追溯而上,最早的明王应该出现在唐朝时期,至今已有千年之久了。
传言明王乃是光明之子,为了拯救被黑暗魔君蛊惑了的人类,才降临凡尘,为世人指点迷津。后来中国历史上的明教,便一直以迎接光明为宗旨,多次进行起义活动。
这种传说,倒也符合宗教起源的特点。佛教中有佛陀救世,基督教中也有耶稣传道,不足为奇。但凡一个宗教的兴起,大多总怀着解救人类的想法,至于有效无效,则另当别论了。
我听族长说完,对于明教历史有了更多的了解,可他仍旧没能说明白明王后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想必也是所知不多。
“族长,我这里有一把黑色扇子,麻烦你看一看。”我想起了那把黑色扇子,至今仍不知道它的来历,便让族长帮忙参详参详。
族长一见到扇子,眼睛里闪过精光,慌忙接过去,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良久,他才感慨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玉古扇了,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物!”
黑玉古扇,我心头一热,记得阿瓜也曾这样称呼它。看族长的神情,这扇子大有来头,我便继续追问下去。
在族长的叙述中,我终于了解到,原来这黑玉古扇乃是明教圣物,历来由教中圣女掌管。
黑玉古扇据说是上古神物,用昆仑黑玉制成。当年女蜗娘娘炼石补天,便是手持此扇催动三昧真火淬炼七彩之石,而后才将天上的窟窿给填补完整。
也不知什么缘故,黑玉古扇最终落在了明教手中。经过历代明王的改造,这黑玉古扇就锻化异变,需要明王血液才能激发它的神奇能量。
我不住点头,想必这黑玉古扇原是白如烟所有,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我外祖父手中,还需日后在寻找答案了。但我心中渐渐有了些模糊的想法,我外祖父会不会也是明教中人?
甚至于包括赵五爷家族,方氏家族,恐怕都与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肯定还隐藏着许多秘密,等待着我们去探寻。
这也就是族长告诉我们的,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宿命,逃不了也就泰然处之,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族长还再三告诫我,要好好珍惜黑玉古扇,说不定日后必有大用。
到了初十,老烟枪兴致冲冲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年轻战友。他们开着一辆解放卡车,拉了一大车装备物资,乐得五爷两眼放光。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行李,等老烟枪和他的战友用过餐,我就催他出发。
不料他四平八稳地坐着,接过族长手里的水烟筒咕咕吸着烟,而后漫不经心地说:“不急,还要再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