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详细地了解了老烟枪等人的情况以后,告诉我和方诗雅,他们有可能遭受了远古的诅咒。
我和方诗雅忙让族长说得更明白详尽一些,族长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捧出一个漆黑的小箱子。那箱子上锁着一把结实的铜锁,族长似乎有些吃力,我便走过去帮他拿在手里。
这箱子果然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方诗雅惊奇地问道:“爷爷,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箱子,里面装着什么?”
族长让我将箱子放在桌子上,他取出钥匙将箱子打开,立时有一股浓浓的泥土味儿扑鼻而来。
我探头往箱子里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尊小小的石像,这石像很奇特,眉目与中国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倒像是西亚一带的族裔。
石像只有三四寸高,我疑惑地问族长道:“这石像也不大嘛,怎么会那么重呢?”
“这是用火山口中的岩石打造而成的,里面富含玄铁,因而才会这般重。”族长随口解释一下,继而转变了话题,问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我和方诗雅异口同声地说,闻见了浓浓的泥土味儿。族长正色点头,严肃地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箱子里并没有泥土,为何会有这么浓的泥土味儿呢?”
“难道与这石像有关?爷爷,这石像有何来历,它是仿造外国人制成的吗?”方诗雅一连问道,她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的困惑。
族长摆手让我们坐下,自己则凝视着那一尊石像说:“这是萨珊王朝的神灵,用中国话来说,可以将其称为‘食土神’,专管与土地有关的事情,与我们民间传说中的土地爷有些相似。”
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神灵,忍不住又朝它多看了几眼,可总觉得这石像也太过普通,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族长提到的“萨珊王朝”倒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书本上了解过萨珊王朝,但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来了,便问族长萨珊王朝的历史。
族长告诉我们,萨珊王朝乃是中东一个古老的朝代,摩尼教就是起源于萨珊王朝的。萨珊王朝覆灭时,王室中有一个公主逃到了大唐边境,而后嫁给了当时守卫边疆的高级将领。
因此这摩尼教才得以传到回鹘去,继而又传入了中原。而这位公主,从此在摩尼教中有了崇高地位,甚至等明教从摩尼教中脱胎而出之后,这位公主便被奉为了明教第一位圣女。
我听得目瞪口呆,记得在覆船山中,方诗雅给我讲摩尼教的历史时,只是说摩尼教从西方传入中原,并没有提到这么一位萨珊王朝的公主。
由此看来,方诗雅对于摩尼教的了解,还非常的肤浅。
如今在族长的叙述中,摩尼教无疑又染上了一层王朝覆灭的悲壮色彩。而那位公主,在国破家亡之后一路逃难,最终还将摩尼教传播出来,还真算得上一位女英雄!
但族长林林总总说了这么多,仍旧没有解释那古老的诅咒,我有些心急,便将话题拉了回来:“族长,这一切与石像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所说的古老诅咒,与那位公主有关?”
族长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道:“明王莫要心急,听我往下说。传说中的那位公主是个本领高强的巫师,她精通摩尼教一切典籍和法术,这一尊食土神便是她亲手制成的。”
族长告诉我们,食土神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但凡被它诅咒过的人,都会变得嗜好吃土,最终癫狂而死。
我心头一紧,现在去看那食土神,却觉得它面目可憎,形神恐怖了。
方诗雅似乎忍受不住害怕,慌忙将箱子合起来,问道:“爷爷,听你这么一说,莫非采石矶下的锁仙桥上被人放置了食土神?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遇见过这样的石像啊,要说被它诅咒了,好像说不通嘛!”
方诗雅一语点醒了我,我们确实没在采石矶遇见过这样的石像,而且据李神棍所说,那一个从秦始皇陵里活着出来的盗墓贼也最终吃起了泥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按照族长所说,萨珊王朝的公主来到中国时已经是唐朝了,远在秦朝时的皇陵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西域的食土神的。
我把这情况告诉了族长,他听了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显然也觉得此事无从解释。
良久之后,族长回过神,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和方诗雅说:“越往下想越是矛盾重重,疑云顿生。不过,咱们大可不必在这上头纠缠,等有机会再研究不迟。我们换个思路想一想,你们的同伴都出现了状况,为何单单你们俩没有事呢?”
族长这番话让我有些清醒,也对啊,为何偏偏是我和方诗雅没有出事呢?其中有什么古怪吗?
就在我和方诗雅面面相觑,苦苦思索的时候,族长进一步解释道:“至于诗雅为什么安然无恙,我也无从知晓。但明王就好解释了,因为你身上有明王血脉!我想这食土神既然是明教第一位圣女造出来的,想必其间的巫术,应该对拥有明王血脉的人不起效用!”
族长说完,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说实话,我又惊又疑,倘若真如族长所言,因为我身上有明王血脉,便能克制明教巫术,这自然是好事一桩。
但方诗雅身上并没有明王血脉,她又该如何解释呢?我突然想起来,忍不住将遇见六儿,还有白如烟附体在方诗雅身上的事情说了,叫道:“族长,难道因为诗雅妹子是圣女的缘故吗?”
族长身子一颤,大睁着眼睛看了方诗雅半晌,又是惊喜又是叹息地说:“哎呀呀,诗雅原来是圣女转世,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族长边说,边将方诗雅揽在怀里,就像不认识自己的孙女一般,生平头一次重新审视着她,突然间就老泪纵横起来。
我和方诗雅都被族长的举动吓坏了,急忙问他怎么了。
不想族长呵呵一想,擦拭着眼泪说:“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你们年轻人不要笑话我!哎,我不知改为诗雅感到高兴还是难过。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诗雅,你往日的路还长,而且更加难走了,你可要千万小心些!”
方诗雅扑在族长怀里,说道:“爷爷,我知道,我自己的路会好好走下去的。你不要为我担心,倒是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我哥哥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们爷孙俩唏嘘感慨一阵,互相温存安慰一阵,看得我很是心动,不由自主地说道:“真羡慕你们,要是我外祖父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帆,你要是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外祖父嘛!要不从今天起,你就喊我爷爷吧?”族长定定地看着我。
方诗雅眼睛一番,反驳道:“爷爷,你这不是占他便宜嘛?人哪有给自己认个外人当爷爷的?”
“哈哈,要是白帆娶了你,我就不是他爷爷了吗?”族长脸上挂着微笑,但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有些尴尬,方诗雅又羞又急,从族长怀里跳出来,想说什么又憋红了脸,半句话没说出来。
族长一拍脑门,随即转了话题道:“哎呀,我只顾着跟你们说笑,倒把正事给忘了。明王,刚才我说过你的血脉能克制食土神,咱们何不试上一试?”
我立即醒悟过来,族长的意思,就是要让我用自己的血液帮老烟枪他们解除诅咒。我有些为难地说:“族长,我不是舍不得自己流血,只是该怎样说服他们将我的血液吃下去呢?”
莫说老烟枪他们现在意识混乱,不会听我们的招呼,就算在平时,让他们喝人血,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还是方诗雅有主意,她稍一考虑,便拍手道:“要不把你的血液混进粥里,强行给他们灌下去!”
我一听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欣然答应了。有了计较之后,我这里忙着割肉放血,方诗雅自去厨房里取粥去了。
等将血液拌进粥里,我包扎好伤口,便与族长和方诗雅一同走到梨树下,按照计划强迫老烟枪他们喝粥。
不料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粥灌进老烟枪嘴里,他却猛然一口劝喷了出来。
其他人就不必说了,连嘴巴都撬不开,闻见粥的味道,就像闻见屎臭味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禁有些气恼,看着自己的伤口,骂道:“几位大爷,我流出这么多血容易吗?你们好歹配合一下,又不是老鼠药,不会死人的,吃了就能恢复正常啦!”
方诗雅双手叉腰,想了一会儿,对我说道:“看来只能以毒攻毒投其所好了,还得麻烦你再放些血出来,我用泥土混上血液试一试。”
我一听头就大了,还得再放血啊,这把我当成医院里的血库了吗?
但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得咬牙坚持着,又放出一些血来。我此刻头晕目眩,身体虚弱无比,只得让方诗雅和族长自行忙碌,自己软软地瘫坐在屋子中。
半晌之后,我听见方诗雅兴奋地叫道:“烟枪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