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极无聊,我思念起外祖父,便将他仅存的两张照片拿出来瞻仰,不想却发现了一个从未留意到的细微之处。
原来外祖父在武当山照的相片上,背景里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人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紧盯住外祖父。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种巧合,有可能恰巧拍照时,将别的游客拍了下来。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人的相貌虽然有些模糊,但对于那一双眼睛,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了后来,我猛然惊醒过来,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三魂六魄萎靡下去。那一双眼睛,不就是我多次在梦中还有覆船山悬崖下见过的吗?
我感到口干舌燥,呼吸急促,下意识拿起另外一张照片,没想到竟然也在外祖父身后发现了那一双眼睛!
另一张照片是在南京明皇宫城墙下拍摄的,外祖父一脸英气,双手环抱在胸前。可就在他身后的城墙上,却隐隐显出一双诡异的眼睛!
那双眼睛哀婉凄凉,分明就是一双女人的眼睛,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妖邪力量。
我看着城墙上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一场场噩梦,还有在覆船山悬崖边的惊心动魄的经历来。
“妈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惊叫一声,痛苦地举着两张照片,觉得自己无法动弹了。
老烟枪被我惊醒,打着呵欠问道:“白帆同志,你大半夜不睡觉,学什么演唱家吊嗓子!咦,你怎么了,难道是见鬼不成了吗?”
老烟枪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瞥眼见我手里拿着两张照片,不以为意地撇嘴扬眉,呵呵冷笑着嘲笑我大惊小怪。
我已经惊惶无措,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清楚,只得不断朝老烟枪扬着照片。
老烟枪困意连连,敷衍了事地把照片接过去扫了两眼,正要递还给我时,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随即惊呼道:“这两张照片背景上怎么会出现同一双眼睛?你从什么地方拿来的照片,上面的人又是谁?”
我将照片来历说了,告诉他相片上的人就是我的外祖父。
老烟枪仍旧没能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只是笑道:“没想到你外祖父这么英俊潇洒,我看他年轻时肯定参过军。他背后那一双眼睛,多半是他年轻时的情人留下来的,呵呵,你外祖父还是个风流人物哪!”
老烟枪净说一些不着边的话,我急忙打断他,将自己的发现据实以告。
这一回轮到他惊慌起来,急急重又打量着照片上的眼睛,说道:“这确实是一双女人的眼睛,眼神也非常阴邪。可老子没见过你在梦中遇见的那一双诡异的眼睛,你当真能够确定是它吗?”
我重重地点着头,说道:“我差点没被这一双眼睛给祸害死,而且曾经遇见过很多次,就算它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老烟枪紧张地说:“莫非你外祖父的死亡,还有整个红衣死者系列案件,都跟这双眼睛有关?或者,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看照片上你外祖父顶多三十多岁,他死时大概将近七十岁了吧?中间隔着这么长的时间,要说红衣死者系列案件与眼睛有关,未免有些牵强。”
老烟枪的分析很有道理,要说这双眼睛与我外祖父的死亡有关,还真不好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与外祖父有渊源,与我也有莫大的联系,否则就不会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了。
可惜我和老烟枪绞尽脑汁,猜想了许多可能,都无法找到充分的证据来证实,因而只得怏怏不乐地睡下。
接下来几天,赵五爷和老烟枪忙着处理那两辆越野车。因为我们先要到重庆去,当时的公路网还不发达,从海宁到重庆千里迢迢,自己开车极为不便,只能坐火车。
老烟枪本来不愿意将越野车卖出去,奈何我们行动经费不够,到了重庆肯定还要找车,因而在五爷一番撺掇下,老烟枪也顾不上违反纪律了,忍痛将车卖给了海宁市的一个商人。
方诗雅和小张则忙着将还能用的装备挑拣出来,做着临行前的准备。我抽空找到族长,将照片和那一双眼睛的事情说了,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族长凝视着照片深思半晌,却无奈地摇头说道:“我也不曾在书中见过关于这一双妖眼的记载,明王啊,很多事情不可预料,很多秘密尚未解开,多半只能依靠你自己了。在你们走之前,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人皮笔记上的秘密藏得很深,似乎有人在刻意下一盘大棋。这棋局牵涉到许多不同的势力,非常错综复杂,棋局未了,恐怕也难了。不过,你要记住,了犹未了,一了百了!”
族长这一番话很是深奥,我一时半刻理解不了,但他将那一双眼睛称为“妖眼”,倒还真有些妥帖。至于他所说的“了犹未了,一了百了”,就跟参禅似的,很让人费解。
忙了几天,终于准备停当,众人即将离开十祖坡,开始新的征程。
我们虽然要走了,但很担心族长的身体,甚至希望方诗雅能留下照顾他。
不想族长态度非常坚决,坚持要让方诗雅参与行动,还说这关系到方氏家族几百年的生死存亡的历史问题,必须有方氏族人参与。
我看着族长满头白发,不禁暗自揪心,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肯定想起了方诗尧了,神情非常萧索落寞。
倘若方诗尧没有背叛,方诗雅就不必参与这一次行动,年老体衰又在病中的族长,何至于落到孤身一人的地步呢?
老烟枪大概也看穿了族长的心思,无比伤感地劝慰他道:“族长,您好生养着身体,安心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我们争取早去早回,到时候还要与您痛饮庆功酒呢!”
族长随即笑了一笑,颤颤巍巍将我们送到门口,拄着拐杖目送我们离去。
方诗雅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挪动着步子。我们其他人沉默不语,都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何必徒添伤感呢?
快来到坡前,方诗雅冲族长喊道:“爷爷,外面风大,你回去吧!”说完,她扭过头来,流出两行清泪,而后小跑着快速朝前走去。
我心里唏嘘不已,回过头见族长依旧伫立在门口,那一头白发在阳光下闪动着银光,他机械地向我们挥动着手臂,身子显得单薄至极。
我不禁鼻子发酸,怕自己克制不住,急忙追赶方诗雅去了。但我知道,这一个场景,将永远地铭刻在我的心头,终身难以磨灭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