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爷兴冲冲奔了过来,嘴里大呼小叫,眼睛放着精光直勾勾盯着阿央,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神情就像野兽看见了猎物。
接下来,赵五爷做出了一件让我们大跌眼镜的事情,他竟然跪了下去,双臂长伸,叫道:“神仙姐姐在上,请受我一拜!”
阿央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五爷。
五爷还在高呼不止,我一把拽起他,说道:“你搞什么?别吓到阿央,能不能有个正形?”
“老子这是在给神仙姐姐磕头,瓜娃子,你不是说《天龙八部》里,段誉见到神仙姐姐要磕头嚒?”赵五爷拍着膝盖上的泥土,又咧嘴冲阿央笑着。
方诗雅从旁坏笑道:“五爷,你不是说过打死也不磕头吗?还说要……”
后面的话,方诗雅却说不出来了,她先自羞红了脸,拉起阿央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别理这些疯子,他们从来都不正经,别给他们好脸色看!”
五爷看着阿央曼妙的身姿,咂动着嘴唇赞叹几句,又将约达拉到身前,一本正经地问道:“约达兄弟,老子问你件事情,你可得实话实说,老子以后必有重谢。我来问你,毕摩可以结婚生子嚒?”
“能啊,毕摩都是世代相传,不结婚生子,怎么将法术传下去?”约达不清楚五爷心里的小九九,老老实实地说。
赵五爷闻听此言,顿时欢快地叫了起来,也不招呼我们,屁颠屁颠追赶过去,像条狗似的绕着阿央转圈。
“直娘贼,见到露西念诗,见到阿央磕头,赵五爷把我们革命者的脸都给丢光啦!”老烟枪一眼就看穿了五爷的花花肠子,语气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和小张哈哈一笑,约达则一头雾水,一叠声询问我们笑些什么。
我摆摆手,说道:“约达大哥,你尽管看好戏就行了,保管你今后大开眼界。”
营地里静悄悄的,我走进李神棍的帐篷里,问他兄弟们情况如何。
李神棍告诉我,他们身上的红斑没有继续恶化,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出了太阳,大家有些不适,纷纷躲到阴凉避光的地方去了。
我心头一紧,暗想阿央说得没错,众人畏惧阳光,说明病情又加重了,得尽快寻找到哀牢髭蟾才行。
“李副帮主,我们现在要商量重要事情,麻烦你通知兄弟们做好下水的准备。”我吩咐道,“对了,你一定要告诉兄弟们,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医治红斑病的法子了,让他们安心等待就行。”
李神棍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帐篷,自去通知众人。
我却满心担忧,这一帮手下跟着孟不凡兄弟时,不幸染上了食土症;而跟着我,又得了黑灰病,他们还真是命运多舛哪!
就怕他们经受不住折磨,人心浮动起来,到时候很难收拾。我想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必须时时刻刻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棘手的局面。
经过一番商议,阿央建议我们到了傍晚时分再行动,因为哀牢髭蟾非常怕光,只有光线微弱的时候才会现身。
老烟枪安排许多人围在水潭旁,时刻盯住周边一切动静,但凡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汇报。
有老烟枪和李神棍的指挥,所有事情进行得井井有条。我没什么好操心的,就走到水潭前,听着震耳欲聋的瀑布声,打望着水潭里的动静。
阿央走到我身旁,说道:“我曾经潜入到潭底,发现其中有些古怪,这个潭子非比寻常,恐怕事情不会太顺利。”
我听她语气中充满了忧虑,就宽慰道:“我们这些人走南闯北,再凶险的地方都去过,再凶残的鬼怪都见过,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再说了,哀牢髭蟾也就是蟾蜍而已,不难应付!”
“哀牢髭蟾几十年都没在无量山现过身了,你别太乐观。”阿央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到无量山顶去?”
我记起沙马老大爷说过的话,他告诉我们,兴许毕摩知晓关于建文帝陵墓的事情,就直言不讳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此行是为了找寻建文帝陵墓,你知不知道一些线索?”
“疯了,你们真是疯了!”阿央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你们这些汉人,为什么总要没事找事,就不能消停一些?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别来问我!我警告你,等找到哀牢髭蟾,医治好病人以后,请你们立即离开无量山!”
阿央态度越是异常,语气越是激烈,就愈发证实了沙马老大爷的话,她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建文帝陵墓的事情!只是我该如何让她抛弃偏见,平心静气地聊上一聊呢?
就在我暗自琢磨的时候,营地里突然乱了起来,李神棍冲着我们大喊大叫。
我和阿央急忙跑过去,看见一个手下满地打滚,神情非常痛苦。
“大明王,毕摩,不好啦,这个兄弟身上的红斑全部变黑了!”李神棍紧张地说道。
我蹲下去掀开那人的衣服,发现他肚皮上的红斑都成了黑色,细碎的皮肤屑就像一层麦麸,让人头皮发麻。
阿央急忙取出银针,在那个兄弟太阳穴上眨了几针,他就昏睡过去了。
等李神棍命人抬走那人时,我又惊又怕地问道:“阿央,这黑灰病发作得也太快了吧?其他人怎么办,会不会也要发作了?”
“黑灰病的发作,要看个人的体质,有些人发作得很快,有些人甚至要等上几年,红斑才会完全病变黑化。所以担心也没有用,就看天意了!”阿央收起银针,又去叮嘱李神棍怎样照顾病人。
经过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发病事件,所有人心事重重,营地中笼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忧惧氛围。
我很是忐忑不安,正想着去找老烟枪商量对策时,谷底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叫声,沉闷得如同远在天边的雷声。
天上乌云又增多了,就像从山顶滚滚飘下来的黑色烟雾,刹那间就天昏地暗起来,风声大作,银白色的瀑布也暗沉了不少。
阿央冲到我身前,高声喊道:“这是哀牢髭蟾的叫声,快,快招呼大家行动!”
我立即往水潭边跑去,一面跑一面挥舞着手臂,提醒守在潭边的老烟枪等人。老烟枪跳起来,慌慌张张带人往潭子里跃下去。
他们猛扎进水里,潭子里波浪涌动,乱成了一锅粥。
我和阿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水潭边,凝目细视,却没有发现蟾蜍的影子。
老烟枪他们潜入水中很长时间,才乱哄哄浮出水面,脸上的失望和水珠一同滴答滴答坠落下来。
“没有见到哀牢髭蟾嘛!”老烟枪踩着水,耸了耸肩膀,冷得脸色发白。
阿央皱起眉头,说道:“刚才那一阵叫声,分明就是哀牢髭蟾发出来的,你们耐心一些,再搜索几遍,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老烟枪无奈地点着头,招呼众人再一次潜入水底去了。我手里全是汗水,满心期待地盯着水潭,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恰在此时,赵五爷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被轰隆隆的瀑布声掩盖住,显得有些微弱:“大学生,阿央,老子发现了异常情况……”
我扭头往四周看去,没有见到五爷的身影,不由得大惑不解,他到底在哪里?
五爷的喊叫声不断飘来,我急得直跺脚,尖着嗓子叫道:“五爷,赵五爷,你在哪里啊?”
“他在瀑布后面!”方诗雅吃惊不小,睁大眼睛指着玉龙飞窜似的瀑布说道。
我眯起眼睛,定定地盯着瀑布,果然发现在氤氲飘忽的水雾中,隐隐看见赵五爷藏身在瀑布后头,心里又是惊奇又是不解,赵五爷怎么钻到那个地方去了?
其实赵五爷站立的地方,只是在瀑布最边缘,并非瀑布后头,否则那么大的水势,我们也不可能看见他。
饶是如此,水雾浓厚,声响又大,我们与五爷还隔着一个巨大的水潭,交流起来非常困难。
赵五爷显得很迫切,挥舞着双臂,似乎招呼我们过去看个究竟。
我心想五爷这个人向来不靠谱,说不定他为了引起阿央的注意,故意搞出一些幺蛾子,何况我们首要任务是捕捉哀牢髭蟾,故而我就不搭理赵五爷。
五爷喊了一阵,见我们无动于衷,就跳进潭子里游了回来。
他本来不会游泳,只是吃了鬼国内丹之后才有了水性,所以在水中的动作很是笨拙,就跟狗刨似的。
老烟枪等人潜入水中的时间很长了,尚未浮出水面,也不知有何发现?
赵五爷扑打起许多水花,好不容易游到水潭边,喘息着嚷道:“龟儿子,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老子喊了大半天,为什么不理不睬?”
“五爷,你要是闲不住,去帮忙找哀牢髭蟾去,行不行?”我瞪了他一眼。
这句话就像汽油浇在了火堆上,赵五爷立即就炸毛了,破口大骂道:“狗日嘞,你个瓜娃子越来越摆谱喽!老子闲着没事做吗?日他仙人板板,好心当作驴肝肺,老子在瀑布后面发现一道石梯,你既然不想听,那就拉倒算逑!他娘的,你甩手站在干岸上,只管使唤人,你当自己是当官的嚒?呸,作威作福,猴子总会露出大红腚眼!”
“等一等,你说什么?瀑布后面有一道石梯?”我诧异无比地问道,哪里管得上五爷杂七杂八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