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五爷说瀑布后面隐藏着一道石梯,阿央也感到大为吃惊,说道:“我小时候随着父亲进山,后来又苦苦寻找哀牢髭蟾,来过羊山瀑布不下数十次,也在潭子里潜过水游过泳,还是头一次听说瀑布后面有石梯,真是奇怪嘎。”
赵五爷见阿央来了兴致,就不再咒骂我,转而笑嘻嘻地凑到阿央身前,连比带划地向她描述石梯的样子。
据五爷的描述,石梯一直通往瀑布后面的峭壁上,那些石板非常湿滑,年代似乎很久远。石梯隐在水中,想要走上去,肯定非常困难,稍有不慎就会被瀑布冲刷下来。
我听了几句,五爷其实也就是发现了石梯而已,具体情况则一无所知,就暂且不管,聚精会神地等着老烟枪浮出水面。
赵五爷唠唠叨叨,他能找到机会与阿央说话,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说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阿央,你还没有心上人吧?”
莫说阿央,就连我和方诗雅也愣怔住了,没想到五爷如此直白,如此迫不及待。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吧?”阿央性格不像露西,她绝不会在情感的事情上暧昧不清,所以瞪了五爷一眼,警惕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五爷。
五爷怏怏不乐,揉了揉大鼻头,瓮声瓮气地说:“也没啥子,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过,阿央,你可比重庆妹儿长得漂亮多喽,就跟神仙姐姐一样!”
“你这个人油嘴滑舌,圣女娘娘最讨厌这样的男人。你都一把岁数了,谁是你姐姐?”阿央更加不快,像躲避瘟疫一般避开五爷,自顾自往水潭另一边走去。
我和方诗雅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五爷恶狠狠地瞅着我们,骂道:“笑个锤子,没见过五爷谈恋爱嚒?你俩学着点,日他仙人板板,我这样的男人,圣女娘娘怎么可能讨厌呢?”
偏偏在这个时候,潭水中涌起一道巨大的波浪。紧接着,老烟枪等人被波浪卷了出来,惊慌无比地往岸边游了过来。
我们被浪头飞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打湿了全身,又听见水潭中尖叫不已,顾不上擦拭水花,急忙定目细视,只见波浪中涌动着一大片黑色的阴影。
那一片阴影潜在水面下,如同飞箭一般追击着老烟枪等人,情形非常骇人。
我心里头突突直跳,嗓子眼被堵住,惊慌得发不出声音来。
好在水中之人都非常熟悉水性,他们游得很快,借助波浪涌动的力道,转瞬就冲到了岸边,而后匆匆忙忙翻滚上来。
那一片阴影快追到岸边时,猛然往下一沉,水潭里恢复了平静,除去扩散回旋的波浪之外,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老烟枪,那是什么东西?”我扶起老烟枪,急切地问道。
老烟枪打着哆嗦,说道:“好大一只蟾蜍,直娘贼,那家伙好像喜欢吃人肉!要不是老子见势头不对,招呼大家逃命,恐怕已经成了它口中美味了。”
大蟾蜍,那肯定就是哀牢髭蟾了!
我又喜又忧,水潭里果然藏有哀牢髭蟾,众人有救了。可方才的景象实在吓人,那蟾蜍不是省油的灯,一定很难对付。
其他跟随老烟枪潜水的人瘫软在岸边,心有余悸地盯着水面发呆,半晌还未回过神来。幸好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我揪起来的一颗心,总算轻松了不少。
阿央走过来询问几句,欣喜若狂地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有些焦急,“这一天肯定会有暴雨,我们得抓紧时间,否则大水落进潭中,更不好下手。”
老烟枪脸色严峻,摇头道:“潭底另有古怪,急不得,我们得从长计议,先让大家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我心头咯噔一下,老烟枪话中有话,而且语气十分严肃,不知他在水底发现了什么古怪之处?
我们走回营地中,李神棍早就熬好了一大锅鲜美的稀粥,众人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老烟枪则显得心神不宁,方诗雅看不下去,就问身旁的小张道:“小张,你们连长是怎么了?难道在水底发现了可怕的东西?”
小张偷偷瞄了老烟枪一眼,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嗫嗫嚅嚅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方才潜入水底的时候,看见水中有一口古井,这已经够奇怪的了,偏偏井边还躺着一些白骨……”
水底有古井,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记得在武当山龙潭里,鄱阳湖水底,都曾碰见过,老烟枪肯定不会为此而烦恼,难道问题出在那些白骨上?
我们都看向老烟枪,他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吞进肺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吐出来。
良久之后,老烟枪摊开手,手心中有一枚生锈了的领袖像章,递给我说道:“白帆同志,你看一看这一枚像章,它是在那些白骨旁边发现的,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我端详着像章,却看不出个其所以然来。六七十年代,中国人都喜欢佩戴领袖像章,那是一种时尚风潮,也是人们表达对领袖的热爱。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老烟枪递给我的像章从外观上看,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且锈迹斑斑,更无从辨别了。
“大明王,我看一眼吧。”李神棍接过像章,翻过来覆过去地观察着,他是那个年代的过来人,很快就有所发现,惊奇地说,“王老板,这像章确实不同寻常,应该是从事特殊工作的人佩戴的吧?”
原来李神棍在像章背面发现四个字,“战天斗地”。对于我们这些年纪轻的人来说,当然不明白其中的意味。
李神棍告诉我们,领袖像章一般只会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刻上别的字迹的像章,虽然这些话都出自领袖语录,但它们就像一种暗语,表明佩戴像章之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李老板果然见多识广,确实如此。实话说了吧,这一枚像章,本是我们027机构独有的东西!”老烟枪眉头拧得更紧,“别说你们,就连小张也没见过,因为这像章只在二十年前出现过,而且只有唯一批人有资格佩戴。”
老烟枪抓挠着头皮,显得异常痛苦和茫然,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安和慌乱。
他像个打了败仗的战士,回忆着一场刻骨铭心的战斗,苍凉地告诉我们,这样的像章,本来是当年去罗布泊探险队伍的标志。
罗布泊属于无人区,而且传说有种种诡异事件,故而用“战天斗地”来作为口号,再合适不过。
况且那一支队伍当时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临出发前人们就知道凶多吉少,才别出心裁地制作了不一样的像章,用来当作身份标记,就像有些军队独有的纹身一样,便于后人辨认出他们的来历,遗骸能够顺利交给相关组织处理。
可老烟枪却告诉我们,他们当年一行人进入罗布泊以后,只有三个人存活下来,其他人都长眠在荒无人烟的盆地里。
而他们存活下来的那三个人,一人脱离了027机构,调到别的部门任职,一人已经死去了,只剩下老烟枪还在坚持完成当年的任务。
至于特殊的像章,他们三人从罗布泊回到部队上时,都已经上交给了组织,再也没有佩戴过。
“也就是说,这个世上,除了当年的那一支队伍以外,不可能再有人佩戴这样的像章!可这一枚像章从何而来?我们压根就没有来过无量山啊!你们懂我的意思吗?”老烟枪恍恍惚惚地说。
这件事情确实非常令人困惑,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一通,都没能找到让老烟枪信服和安心的解释。
“格老子哟,部队那么多,机构林林总总,老子就不信除了027机构,找不出别的相类似的组织来。老烟枪,你别太自负了,说不定部队里还有许多你不晓得的隐秘呢!”赵五爷不以为然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部队里确实有很多隐秘,我无从得知。但只要跟灵异事件有关的机构组织,老子都门儿清!”老烟枪坚定地说,“不是老子有意说大话,到了我这种级别和资历,相关业务都绕不开我,明白吗?”
我知道老烟枪并非自夸,他虽然职务只是连长,但在部队上已有二十多年,而且027机构很特殊,只有连队建制,可级别非常高,老烟枪至少是个少将军衔。
既然此事暂且说不出个来龙去脉,我就将话题转移了,告诉老烟枪,赵五爷在瀑布后面发现一道石梯,问他有何看法。
老烟枪惊讶万分,拍着脑门激动地说:“哎呀呀,直娘贼,有戏啊!白帆同志,你难道没联想到什么吗?瀑布,水潭,古井,怪物……”
“建文帝衣冠冢!”不等老烟枪说完,我就骤然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大叫难以置信。
是啊,羊山瀑布所呈现出来的情形,与武当山龙潭何其相似,容不得我不将它们联系在一处!
建文帝衣冠冢藏在武当山龙潭上方的瀑布后面,而羊山瀑布之后藏有石梯,两处水潭之中都有古井和怪物,格局几乎一模一样,风水大同小异,这绝不会仅仅是一种巧合。
难道羊山瀑布后面的石梯尽头,就是建文帝陵墓的入口?起码也会跟建文帝有关系,看来这一个意外的发现,值得我们花大力气去探寻一番。
老烟枪阴郁的情绪暂时一扫而空,他挥手说道:“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要给五爷记上一功!”
“记功就算了,来点实惠的,给老子找个媳妇吧!”赵五爷说话也学会绕弯了,他其实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阿央,他也是个单身之人。
如此一来,我们在羊山瀑布前,还得继续逗留下去,并且又多出了一件任务,除了抓捕哀牢髭蟾,还得想办法去瀑布后面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