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在水潭底白骨旁找到一枚特殊的像章,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惑。迷雾重重,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一向稳重镇静的老烟枪也陷入迷茫和痛苦中。
我们只好暂且抛开像章一事不管,当务之急必须抓到哀牢髭蟾,从而将众人从死亡的深渊里拉拽出来。
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下水捕捉哀牢髭蟾。
营地里忙忙碌碌,老烟枪和李神棍大声指挥着行动,我们其他人则等着用了早餐,便去水潭边守候。
天上的乌云浓厚得就像吸透水的黑色棉布,似乎只要我们伸出手去,就能从乌云中挤出雨滴来。
光线非常晦暗,其实已经到了早晨九点多了,还跟黎明时分的天色差不多。
在水潭边守了一夜的几个手下,走过来汇报昨夜情形,告诉我们一直没有见到哀牢髭蟾浮出水面。我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他们自去休息。
我看见许多人围着约达大哥,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话,便走过去询问。
原来约达大哥凭借多年的打猎经验,想出一个捕捉哀牢髭蟾的好法子,正教导众人制作特殊的捕捉工具。
这办法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手臂长短的木棒上绑上刺刀,做成简易的标枪,用来投射杀伤哀牢髭蟾。
不过约达大哥强调,必须在木棒另一端绑上绳子,而且绳子越长越好。
我听到这里,稍稍想象那标枪的样子,不由得拍手叫好,说道:“哎呀,多亏有约达大哥在这里,这个办法好啊!”
“小兄弟也觉得可行嘎?”约达自信地笑了起来,对着众人说,“这个办法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其实很有效果,最关键的不是木棒上的刺刀,而是绑在后面的绳子。当我们将刺刀插进哀牢髭蟾身上之后,不要急着拉拽,只管让它去折腾,盯紧绳子就行了。只要标枪没有从蟾蜍身上脱落,绳子还在我们手中,它就逃不了啦!”
“啊哈哈,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约达兄弟,你这一招叫作放长线钓大鱼,也叫作顺藤摸瓜,咱们就这么办!”老烟枪听了约达的解说,欢快地称赞起来。
众人便按照约达的吩咐,制作了十多条标枪,为了保险起见,标枪上后端绑上了伸缩性极强的登山索。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我们匆忙吃了早餐,所有人都围到了水潭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就等着老烟枪一声令下了。
事关性命安危,加上昨天有人的黑灰病已经发作,众人见过那种痛不欲生的场面,故而无比重视今天的行动,神情都非常严肃,还有几分惴惴不安。
“同志们,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革命者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今天要跟哀牢髭蟾斗上一斗了!人心齐,泰山移,一切都要靠众位兄弟努力拼搏,下水吧!”老烟枪豪迈地喊道。
扑通几声,就有许多人纵身跃进了水潭里,他们冒着寒冷急急潜进水底去了。其余的人则紧张地站在岸边,凝神屏气地等待着。
按照事先的计划,这些人的作用,其实就是打草惊蛇,引得哀牢蟾蜍浮上水面来,而后岸上的人再趁机投下标枪。
水中的人沉沉浮浮,尽最大的力量扑腾喊叫,搅得水中波纹涟涟。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在水中戏耍呢!
可我们却感受不到一丝欢快的气氛,只觉得心脏跳个不停,呼吸极为困难,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水。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中,偌大的水潭里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了,哀牢髭蟾仍旧还未现身,水中之人已然精力不济,动作幅度稍稍减弱不少。
“狗日嘞,那家伙不会还在睡懒觉吧?”赵五爷偷眼看向阿央,带着猥琐的表情说,“它肯定正抱着母蟾蜍呼呼大睡,身在温柔乡,不会搭理我们喽!”
五爷话音刚落,身在水中的老烟枪突然急切地叫了起来:“做好准备,它来啦!”
老烟枪打着呼哨,招呼水中之人赶快上岸,他们奋力游动,身后波浪翻滚。就在浪花之下,一道巨大的阴影尾随而来,哀牢髭蟾终于现身了!
我似乎听见了大家的心跳声,咚咚咚就像擂鼓,不由得紧张万分,眼睛都不会转动了。
那些握着标枪的人僵硬地绷直了身体,将标枪举过头顶,就等水中的人游到岸边,便一起骤然出手。
老烟枪等人越来越接近岸边,那一道阴影也越来越清晰,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心想成败在此一举,机会稍纵即逝,必须把握住。
不料有一个手下太心急,那一道阴影距离岸边还有几米的时候,他大叫一声,猛然将标枪投了出去。可偏偏他准头不够,标枪落在了阴影一侧。
哀牢髭蟾就此被惊动了,它非常狡猾,一下停止追击,转身就要往潭子深处游去。
众人惋惜地叫了起来,眼见着哀牢髭蟾就要沉入水底,忽而见空中飞下一人,大喊大叫地扑向阴影。
原来是小张出手了,他一直站在先前五爷打拳的那一块岩石上,见到状况不妙,哀牢髭蟾要逃走之际,他便奋不顾身地飞跃而下,将标枪插进了蟾蜍背上。
那一块岩石耸立得很高,倾斜到水潭上方,故而小张距离阴影不算远,又是居高临下全力一击,所以才能侥幸得手。
水潭中立时浊浪滔天,漩涡翻转,还飘荡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水。那哀牢蟾蜍吃痛之下,就像一头水牛翻滚起来,情形无比惊人。
而小张如同一根细弱的稻草,压根抵挡不住水中波浪巨大的冲力,只能挣扎着不沉入水底,但想要游回岸边,显然无能为力了。
我们慌乱起来,张大了嘴巴,既佩服小张的英勇气概,又担心他的生命安危。
老烟枪本来快游到岸边了,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就返身游了回去。另外几个人则目瞪口呆地浮在水面上,一时间忘了上岸,也没想起来前去帮忙。
不料更令人惊惧的情况出现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兴许是哀牢蟾蜍钻到了小张身下,将他撞飞起来。
只见小张痛呼一声,整个人飞出水面一米多高,朝老烟枪方向飞了三四米,而后又重重地砸落到了水里,猝尔沉入水中去了。
“小张!”方诗雅掩面惊叫。
“开枪啊,快开枪啊!”李神棍尖锐地喊了起来。
赵五爷跺脚骂道:“不行,不能开枪,会误伤水中的人!李老板,你狗日嘞别瞎指挥!”
我顾不上脱衣服,不假思索地从一个手下那里夺过标枪,急急往那一块岩石奔去。
我的想法是爬上岩石,瞅准哀牢蟾蜍的位置,而后跳下去再给它一标枪,这样兴许能替小张吸引蟾蜍的火力。
就在我爬到岩石半中央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声,原来老烟枪终于抓住了小张,正带着他往岸边拼命游动。
那几个还在水中泡着的手下,纷纷回过神来,慌忙去接应老烟枪。
我看见小张双目紧闭,手中还紧紧攥住绳子,不禁眼眶一人,暗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大概因为老烟枪游得很急,小张手中的绳子绷紧了,那哀牢蟾蜍更加疼痛,所以咆哮着往岸边直扑而来。
“快,它追过来啦,加油啊!”一直紧张沉默的阿央,也大喊不已。
幸好哀牢蟾蜍掀起的波浪推动着水中之人,将他们卷上了岸边,很多人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拖到一旁。
赵五爷趁机接过小张手中的绳索,咬牙拉扯住;十多条标枪雨点般落进水里,那哀牢髭蟾闷声嘶吼,而后急急退了回去。
当时哀牢髭蟾距离岩石很近,我听见它的吼声,耳朵嗡嗡响了起来,被这怪异的吼叫给震住了。
一般两栖动物只能在陆地上鸣叫,到了水里就无法发出声音。而哀牢髭蟾却恰恰相反,它在水中也能吼叫,而且声音因为水波的扩散,显得非常沉闷而诡异。
怪不得我们当初会被这种吼叫声给吓唬住,原因就在这里,哀牢髭蟾躲在水中吼叫,见不到它的身影,水波又增添了叫声的恐怖程度,所以往往能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慌!
我正愣怔着,却听见约达大哥高声提醒五爷:“哎呀,五爷啊,你不要抓得太紧嘎!你钓过鱼没有?对啦,让绳子松弛下来,别管它,让它去扑腾去吧!”
约达很有经验,他提醒得恰到好处。钓过鱼的人都知道,当上钩的鱼儿太大,一时半会儿拉不上岸时,就不能与它较劲,反而要松弛鱼线,等鱼儿游累了,自然就能轻轻松松拉上来。
赵五爷领会在心,从手忙脚乱中恢复了从容,得心应手之后,不免要炫耀给阿央看。
他扭头盯着阿央说:“不就是钓鱼嚒?老子从小在嘉陵江边长大,吃过的鱼骨头都能堆成小山喽……哎呀,不好……”
原来赵五爷一分心,手中力道就松懈了,绳子滑落出去,一下掉进了水里,而后被哀牢蟾蜍拖走了。
众人跺脚大叹,赵五爷变了脸色,难道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吗?
好在一个手下见机很快,绳子刚从五爷手中脱落,他就飞身而出,随即落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那人露出头来,咧嘴笑道:“还好,被我抓住了!”
但他的笑容猝然消失,脸上的肌肉僵硬起来,身体快速往水潭中窜去。
原来哀牢髭蟾加大了力气,也加快了速度,拖着那人飞快地游动起来。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但那人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就到了水潭中央,我们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哀牢髭蟾,天啊,好可怕的怪物!”李神棍面无人色,指着瀑布方向。
我们看过去,见一大个浑身黑斑的东西跳上瀑布边缘的岩石上,身形竟然有磨盘那般大小,四条腿比成年人的胳膊还要粗!
那家伙背对着我们,背部还插着标枪,它狂吼不止,转身就跳到瀑布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