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谷地中发现了赵五爷的踪影,奋不顾身冲下去解救他时,身上却沾满了蓝色的细小虫子。
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多如恒河沙数,它们个头极其细微,仅肉眼可见,身上还泛着幽蓝色的光泽。
我被小张提醒以后,好奇之下,就用手指去捏那些虫子,突然间手指上出来一阵刺痛,而后就涌出鲜血,指头变得又红又肿。紧接着,指头伤口变得麻痒无比,渐渐传遍了全身。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些蓝色细虫大有古怪,急忙高声提醒众人:“千万当心,别碰到那些虫子,它们会咬人,而且还有毒!”
还是为时已晚了,小张和方诗雅痛呼起来,原来他俩也因为好奇,着了虫子的道。
“帆哥,我的舌头……都麻了……”小张惊讶地说道,言语十分含混,已然成为了大舌头。
我看向方诗雅,见她脸上浮动着一层蓝光,不由得心头大急,叫道:“哎呀,诗雅,你脸上有虫子,快拍死它们!”
方诗雅闻言大惊,跺着脚咬牙拍打自己的脸庞,又盯着我和小张说道:“你们脸上也有,别光看着我,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眨眼之间,方诗雅的脸庞肿了起来,让人不忍细看。她那么漂亮的人,要是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恐怕得吓晕过去。
我脸上也传来麻痒的感觉,心里从好奇变为惊恐,头皮发麻,就有了退出谷地的念头。
要是不搞清楚这些虫子的来历,以及如何对付它们,恐怕我们得被活生生咬死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阿央和老烟枪从前方狂奔回来,看样子他俩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都爬满了怪异的蓝色细虫。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逃嘎,这是蛊虫,会死人的!”阿央抱住脑袋,急切地喊着。
在阿央带领下,我们慌不择路地冲到林子边沿,手脚并用地爬到半坡之上。
我们身体上的麻木感愈发强烈了,万分紧张地停下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林子中那一片蓝色的光芒。
阿央举着那一把竹扇,念上一通咒语,竹扇发出道道红光笼到我们身上。那些细小的虫子轰然而起,随即坠落在地,挣扎片刻就此死去了。
我们身上虽然都没虫子了,但麻痒的感觉还未消退,肿起的肌肤依旧不忍直视。
我想挠痒,阿央阻止道:“别碰伤口,小心感染,先把药粉涂上去。”
阿央取出一些黄色药粉交给我们,那药粉涂到伤口上,有些清凉,随即就冒出一股黑水,非常难闻。黑水流光之后,红肿之处缓解了许多,我们也好受了不少。
我们将黄色药粉涂在脸上,流出一些黑水,整张脸变花了,样子非常难看。不过只要能保住性命,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我们这些人绝非矫情之人,对于相貌不太放在心上。
我记起刚才阿央说过的话,就问道:“蛊虫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用来下蛊诅咒的虫子?”
在南疆一带,流传着巫师下蛊的故事,尤其是苗族同胞,至今还保留着一些下蛊的方法。
我在来云南之前,曾经留意过相关的资料,知道下蛊之术极为残忍,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终于还是碰上了。
“你还知道下蛊的事情啊?”阿央吃惊地看着我,忧心不已地说,“其实不只苗族会下蛊,但凡生活在南疆的古老民族,或多或少都有下蛊的传统。就说我们彝族人吧,毕摩掌握下蛊法术,那是最为基本的要求。只因为蛊术实在有违天良,我们彝族人很少会用,一般只是诅咒而已。不过这些蓝色的蛊虫,不是用来下蛊的,而是从中了蛊毒之人的尸体中生长出来的!”
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蓝色细虫原来是从尸体里生长出来的!这一大片林子中全是蓝色细虫,那得需要多少具中了蛊毒的尸体啊?莫非这个深谷乃是一块坟地?
细细一想,我们都被吓到了,方诗雅抖动着嘴唇说道:“老天爷啊,这里不是温室花园,是地府阴曹吧?”
“地府阴曹倒也罢了,老子担忧的是,如何能制服这些虫子,好去救五爷!”老烟枪严峻地说。
事情确实棘手,形势又迫在眉睫,要是无法消除这些虫子的威胁,我们连林子里都走不进去,更别说还要救五爷了。
阿央举着竹扇说:“我有法术护体,倒能够冲进去。只是我们人数太多,我照顾不过来,要不这样吧,选出一人跟随我前进。等我们救出那个五爷以后,立即离开这里,怎么样?”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记起方才阿央的竹扇上发出红光,那些蛊虫就纷纷毙命了,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不太有把握地问道:“不知道黑玉古扇的光芒能不能克制蛊虫?”
说着,我壮起胆子奔下土坡,走到林子边沿,等身上爬上一些蛊虫以后,便猝然祭出黑玉古扇。
黑玉古扇迸发出明亮的红光,强烈地照射在我身上。我屏住呼吸观察,惊喜地发现身上的蛊虫纷纷坠地,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伴随着黑玉古扇的强盛光芒,附近树木上的蛊虫轰然而起,它们似乎非常忌惮,急匆匆乱哄哄地逃离开去。
“有用,黑玉古扇有用!”我狂喜地大叫起来。
老烟枪等人也是欣喜万分,不过他们早就见识过黑玉古扇的神奇,所以欢快地笑了几声,倒也没说什么。
阿央却是头一次见我祭出黑玉古扇,又见它如此厉害,不免大为震惊。
她又惊又疑地奔到我身旁,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我们毕摩的法术?”
老烟枪跑了下来,笑着说:“阿央,以后再让白帆同志跟你细说,现在救人要紧。你们俩护住我们,大家一同往林子里冲,速度要快,同时注意别分散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站在红光之下,听见没有?”
他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小张和方诗雅听的,他俩向来机警稳重,不会横生枝节。
阿央暂且收敛起内心的惶惑,举着竹扇在前面带路,老烟枪三人紧随其后。我则走在最后面,竭力催动黑玉古扇发出红光,将他们都笼罩其中。
由我和阿央保驾护航,一路上再无蛊虫前来袭扰。我们所到之处,蛊虫退避三舍,逃得比兔子还快,行动稍微怠慢了的,都毙命在红光之下。
众人心中安定下来,不再去关注那些蛊虫,聚精会神地赶路,在林子中快速穿行。
阿央的方向感非常好,她走了一阵,指着前方说道:“我们一开始发现赵五爷,就在前面几株大树之下,你们小心周围的动静,要是有藤蔓窜出来,千万别被它缠上嘎!”
我抬眼看过去,见一片红光之中,前方果然矗立着几株高大的树木,似乎还是难得一见的云南杉木。杉木之下的地面上,一片杂乱,显然有人走动的迹象。
等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杉木之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林子里红光、蓝光乱闪,黑暗中死气沉沉,静谧得如同坟地。
老烟枪和小张高呼几句,我们竖起耳朵辨别一切动静,忽而听见杉木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跑出十多米远,前方赫然出现一大片肥硕的叶子,那些叶子长得很像芭蕉叶,但枝干却不高,顶端长着脸盆大小的鲜艳花朵。
那些花朵闭合着,沉甸甸地坠在枝头,颜色缤纷,远远看去,极为诱人。而就在花丛下面,我们还看见了许多白骨,掩埋在枯枝败叶里。
“食人花,这就是食人花了!”阿央语气里十分慌乱,僵立住不敢往前靠近。
我曾经在一些热带雨林的杂志上读过关于食人花的文章,如今亲眼得见,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眼前这些花朵看上去明艳动人,又娇弱不堪人畜无害,实在很难将它们与吃人的事情联系在一处。
老烟枪听了我的一番议论,说道:“白帆同志,你这就不懂了吧?世上的东西往往如此,外表越是美丽,内里却越是狠毒,就跟蛇蝎美人一个道理!”
阿央和方诗雅一同冷哼了一声,老烟枪这才意识到自己举的例子不恰当,尤其是当着这么两个大美女,便笑着说:“哎呀呀,老子忘记了,诗雅妹子和阿央也是大美人,不过你们都是表里如一的美女,别放在心上!”
就在这个时候,花丛中央猛烈地晃动起来。我们一下子紧张不已,却见花丛里飞快地窜出许多藤蔓,就像扭动着的蛇一般朝我们席卷而来。
那些藤蔓来势凶猛,我们不敢怠慢,一边往后跑开,一边开枪射击。被打断的藤蔓似乎怕痛,猝尔缩了回去,没被击中的则穷追不舍,沿着地面飞窜而来。
我因为要催发黑玉古扇,就有些分心,跑得慢了一些,脚腕上一紧,整个人就栽倒下去,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往后拖拉而去。
回头看去,只见一根大拇指粗细的藤条缠在我的脚腕上,勒得很紧。那藤条哗啦啦抖动着,将我往花丛里拖拽,我趴在地上,双手乱抓乱舞,仓促间抱住了一株杉树。
好不容易止住身体,我无暇多想,顺势摸索出暗影,反手挥下去,那藤条便应声而断了。
断开的藤蔓还在跳跃扭动,就像一条鳝鱼似的,从断口出涌出黑色的汁液,味道极其难闻,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儿。
我松了一口气,抱住杉树暂时不敢起身,方才一阵慌乱,竟然忘记催动黑玉古扇,红光骤歇,蛊虫又劈头盖脸飞了下来。
我急忙捡起落在身前的黑玉古扇,将它祭到空中,那些蛊虫见势不妙,立即调头飞散而去。
既要防着藤蔓,又要防着蛊虫,我们的处境实在太狼狈了。众人只得聚拢到我身旁,分别伸手抱住杉木,以求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徐徐图之。
老烟枪狂风骤雨似的打出一梭子弹,恶狠狠地骂道:“直娘贼,让你害人,老子把你打个稀巴烂,看你怎么吃人?”
子弹倾泻而出,许多食人花被打成了筛子,有些花朵坠落到地上去了,那些藤蔓猛然间都缩了回去,似乎被枪声给吓唬到了。
我们大呼解气,有时候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否则不知得纠缠到何时才算个尽头。
不料花丛忽而摇晃不停,难道又有什么幺蛾子了?就在我们不明所以的时候,所有的食人花都绽放开来,眼前立时矗立起无数的巨大的花朵。
这些食人花大得惊人,完全展开以后,直径少说也有两三米,就像一座小房子似的矗立在我们身前。
众人被这种硕大的花朵给震惊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们,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背脊上也冷飕飕的。
更加惊悚的是,食人花花蕊很粗大,顶端开口,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吸管。
看着那些花蕊,我们就不寒而栗,一想到稍有不慎,就会被花蕊当成果冻一样吸食殆尽,心里狂跳不已,毛孔收缩起来。
方诗雅站在我身旁,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打了一个冷颤,只听她惊惧地叫喊道:“你们看啊,花托像什么?”
众人闻言,凝目细视,撇开花蕊不管,单看那花托,赫然就是一张人脸!
没错,食人花底部长着诡异的脉络,组合在一起,确实很像一张扭曲着的脸庞,而且有鼻子有眼,煞是狰狞恐怖。
“直娘贼,不会是吃了人之后,人脸印在花上了吧?”老烟枪说得极为瘆人。
我们大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到了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开玩笑?单是看着这些食人花,我们已经感到虚脱乏力,只想着尽快离开此地。
无奈赵五爷不见身影,我们进退两难,又忧心万分,甚至有种模糊的不好的预感,就怕五爷被食人花给吞食了。
“老烟枪,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吗?”我实在没辙了,只能询问老烟枪。
老烟枪咬牙说道:“花是死的,人是活的,索性开枪打光它们,然后再冲进去!”
“不行,先别说子弹够不够用,万一五爷就在花丛里,误伤到他怎么办?”方诗雅断然否定道。
这可就难办了,林子中还有阴魂不散的蛊虫,难不成我们得耗死在这里?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些食人花开开合合,就像嘴巴一张一闭,样子非常古怪。不多时,只见从花中吐出来一个个小小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