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战友的魂魄突然间出现在墓道口,而且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们,让众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这些魂魄显得比我们更加紧张不安,他们拥挤在一处,瑟瑟发抖,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很是令人毛骨悚然。
“阿然,阿然,我是子平啊,你还记得我吗?”老烟枪哑着嗓子激动地喊道,而后迈开大步,踉踉跄跄朝那些魂魄奔过去。
小张抽泣着,背着泉林真人的遗体,也呼喊着跑起来。
他俩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跑出几步以后,那些魂魄却返身钻进了墓道中,远远逃开了。
我急忙追上老烟枪,一把抓住他,说道:“老烟枪,别追了,他们显然不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老烟枪抬起茫然的脸庞,他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脸上肌肉抖动着,问道:“不是冲我们而来,又是为了什么?阿然为什么不搭理我?老天爷啊,难道她将我忘了吗?”
“连长,我们赶快追过去啊!连长,你倒是拿个主意,我想跟父母说一说话……”小张身体颤抖成一团,眼泪簌簌而下,瞬间就泣不成声了。
我于心不忍,暗自叹息着。方诗雅走了过来,扶着小张,温言细语地说:“小张,你帆哥说得对,那些魂魄并非冲我们而来,他们是为了那些脸皮!”
“脸皮?”老烟枪回过神,直愣愣看着方诗雅,忽而抱着头蹲了下去,自责地说,“直娘贼,老子应该想到的,棺材里的脸皮,原来是阿然他们的!白帆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剥下他们的脸皮?”
“是白梦雪!”我终于将所有一切都想通了,黯然神伤地解释道,“一定是白梦雪,二十多年前,她隐居在建文帝陵墓里,恰好遇见027机构成员进入墓中,便将他们杀害了,而且还剥下他们的脸皮藏到棺材里面……”
老烟枪猛然跳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白梦雪为何要这么做?她与阿然他们素无仇怨啊!”
方诗雅看了我一眼,替我解释道:“老烟枪,你忘了这些魂魄本是藏在石像里面的吗?白梦雪无非就是利用他们,找到天宫和佛光。脸皮被剥走以后,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他们已经沦为了白梦雪的鬼奴!”
方诗雅解释得再明白不过了,老烟枪和小张闻听此言,愈发激动愤恨,红着眼睛咒骂不休。
恰在此时,那些逃开了的魂魄又返折回来,站在墓道口惨然地盯着棺材。
我见到这种情形,更加确信我和方诗雅的猜测没错,这些魂魄之所以徘徊不去,定是惦记着自己的脸皮。
老烟枪和小张还想奔过去与魂魄相见,我拦住他们,劝告道:“你们要是真想为他们好,就得替他们烧了那些脸皮,到时候这些魂魄就能超生了。”
“这能行吗?”老烟枪有些狐疑地问道。
我点点头,反问道:“你忘了鄱阳湖之行的经历了吗?这些魂魄之所以被困住,就是因为脸皮被剥掉了,只要烧了脸皮,自然就能往生了。”
话音刚落,老烟枪二话不说就冲到棺材前,伸手去拿那些脸皮,而后惊叫道:“不好,脸皮里面包裹着东西!哎呀,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婴儿?”
我头皮一麻,随即赶过去,只见老烟枪扒拉开那些脸皮之后,从里面滚出一个小小的婴儿尸体。
那尸体在手电光中,散发着晶莹透亮的绿光,仿佛翡翠一般。
赵五爷瞪大眼睛,说道:“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听说过翡翠玉白菜,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翡翠玉婴儿。李老板,你来瞅一瞅,值不值钱啊?”
李神棍凑到棺材前,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半晌,摇头道:“这不是翡翠,就是普通的尸体,只是尸身上被涂了厚厚的鲛人油脂,然后经过特殊的处理,才成了这个样子。老夫听你们讲过覆船山里的那些琥珀,其实就是一个道理了。”
原来这是琥珀婴儿,不过比起覆船山里的那些琥珀来,这琥珀婴儿要更加难得,因为它使用极其稀罕珍贵的鲛人油脂包裹起来的。
赵五爷犹自不甘心,揉着大鼻头说:“这么罕见的琥珀,应该也值不少钱噻!李老板,你就没有认识一些专门收藏琥珀的人,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老烟枪一把推开五爷,嚷道:“站一边去,财迷心窍,迟早得死在钱上,别妨碍老子办正事!”
“狗日嘞,吃了炸药啦?”赵五爷悻悻然退开,他深知此时老烟枪惹不得,小声嘀咕道,“谁说老子要死在钱上,哼,说不准死在女人身上呢?”
老烟枪将所有脸皮都取了出来,举着手电光下观察着,忽而嚎啕大哭:“这是阿然的脸皮,这是小张父亲的……”
他喊出一连串名字,每喊一个,就哭上一声,好不凄凉。
众人默默无语,同情地看着老烟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些脸皮,见它们上面并没有留下文字或图案,便说道:“这些脸皮与白如烟无关,不是她的遗物,老烟枪,烧了吧!早些烧了,你的战友们早些投胎转世,也少遭些罪。”
老烟枪停止哀恸,将脸皮拢在一处放在地上,掏出打火机,泪眼汪汪地看了一下那些站在墓道口的魂魄,便点燃了脸皮。
这些脸皮很是干燥,瞬间就燃烧起来,散发出焦臭味儿。而那些魂魄,则异常兴奋起来,在墓道口手舞足蹈,不多时,便随着青烟散去了。
老烟枪颓然地坐到地上,心有不甘地说:“就这么走啦?阿然,你也不跟我道个别?”
“烟枪大哥,阴阳有别,人鬼殊途,走得决绝一些也好,省得平添烦恼!”方诗雅说得极为透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觊觎着那琥珀婴儿的赵五爷,他本想将婴儿从棺材里抱出来,却神情慌乱地倒退着,叫道:“格老子哟,那龟儿子睁开眼睛喽,非洲爸爸跳高,吓(黑)老子一跳!”
“五爷,你说什么?”我咽了一口唾沫,听见心脏狂跳不止。
“婴儿,那婴儿睁开眼睛了!”赵五爷又探头往棺材里看了一眼,愈发惊恐地说,“日他仙人板板,龟儿子还冲着老子发笑,笑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