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朱老爷子的帐篷,又见到那种神奇的闪光,而且这一次我就站在湖心之中,感觉光芒就围绕悬浮在我的周围,似乎触手可及。
今天黎明时分在心底升起的感受更为强烈了,这光芒似乎就是从湖底泥土下面喷薄而出的,也非常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
我缓缓伸出手去,可惜什么东西也抓不到,但光芒依旧闪烁不定,营地笼在其中,顿时变得流光四溢。
我扬起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空中,希望再看到那一张美女的脸庞,结果却大失所望。
闪光总是来去倏忽,短短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四下里风声呼啸,天穹上星辰浩瀚无垠,天与地衔接在一起。
只是到了下半夜,竟然又下起了冰雹。这罗布泊的天气阴晴不定,比人心还变幻莫测,冰雹击打在帐篷上、车顶上,响声甚为骇人。
我听见阿尼提老大哥喊叫起来,便急忙冲出去,原来他正不顾自己的安全,拼命拖动着一块油布,想要遮挡到骆驼群身上去。
好在这一次的冰雹并不大,只有蚕豆般大小,不过要密集得多,打在身上依然一片生疼。
我抱住脑袋奔了过去,硬着头皮帮助阿尼提,两个人拼尽全身力气,总算将油布盖好,又找来重物压住四个角,这才急急忙忙跑回到帐篷里去了。
阿尼提拍打着散落在肩膀上的冰雹,感激地对我说道:“小兄弟,多谢你啦!不过这是值得的,在荒漠之中,保住骆驼的命,就是保住我们的性命嘛。我这几两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要出大事。小兄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就骑上骆驼快跑,听到没有?”
这一场冰雹持续了很长时间,我被困在阿尼提老大哥的帐篷里出不去,就跟他聊起天来。
阿尼提拿出一包烟丝,笑着说:“这是麻黄烟,非常提神。我们罗布人有一个传说,当初天神创造万事万物的时候,因为太劳累,快支撑不住了,就用麻黄烟来提神醒脑,这才完成了创造这个世界的工作。”
我抽了几口麻黄烟,发现它的味道要比兰花烟浓一些,后劲也更大,便对阿尼提说:“等我们出了罗布泊,你跟我们去无量山地区玩一段时间,那里有一种兰花烟,还有彝族米酒,包管你会喜欢上的。”
“我现在只想喝一口罗布麻茶,可惜要节约用水。”阿尼提打着呵欠,有些困倦地说,“喝了一辈子罗布麻茶,一天也离不了啦。小兄弟,那可是好东西啊,喝了它以后,一百岁还能当新郎呢!”
说起喝茶,我就想起朱婷说过,水量消耗得很快。听着外面的冰雹声,我忽而想到,或许可以把冰雹收集起来,当作备用水源。
阿尼提听了我的话,也大为兴奋,说道:“这就对了嘛,要在荒漠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利用好老天爷安排的所有东西。小兄弟,你进步还真快,我这个罗布人都快赶不上你啦!”
我便耐住性子,等着冰雹停歇了,立即走出帐篷。
冷风更为肆虐,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气温大概到了零下几度了。地面上随处散落着亮晶晶的冰雹,就像铺着一层珍珠似的。
阿尼提哈哈一笑,嘴里呼出热气,对我说道:“这么多冰雹得化出多少水来,有水就意味着能活下去,老天爷并没有抛弃罗布泊嘛。”
我正要转身去喊人来清扫冰雹,忽而见手电光下,那些冰雹中似乎隐隐有黑乎乎的东西。我捧起几颗冰雹放在手心里,细细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在冰雹晶莹剔透的表面下,赫然呈现出一圈黑色的印子,就跟五爷腿上的黑圈一样,俨然就是一只眼睛!
我头皮一麻,急忙将手中的冰雹扔了,对阿尼提喊道:“别动这些冰雹,它们里面有古怪!”
我顾不上寒冷,匆匆跑到守夜的兄弟们面前,将情况细细说了,千叮咛万嘱咐地劝告道:“你们可别碰地上的冰雹,快把它们扫到一起,并派人盯住,要是有异常情况,立即来汇报。”
人们将我们的命令传达下去,所有人连夜清理干净营地周围的冰雹,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到一个冰雹堆前,那些黑色的印子更为显眼,我生怕冰雹融化以后,会从里面爬出什么怪物,一夜都没有睡好,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察看一番。
这是一桩让我极为不安的诡异之事,冰雹中竟然也会出现眼睛,罗布泊湖心里的环境确实匪夷所思。
如此一来,我早就打消了将冰雹当作备用水源的念头,那鬼东西谁敢吃进肚子里去?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以后,地上的冰雹很快就消融成了一滩水,说来也奇怪,水中却没有任何异常,那些黑色的印子莫非挥发到空气中去了?
我连夜来没睡个安稳觉,太阳光晃得我神思恍惚,但今天大家就要仔细搜索湖心,所以我压根就没有机会补觉了。
昨夜抽了几口麻黄烟,我发觉还真有效果,就想着去跟阿尼提老大哥要上一些,等到实在支持不住的时候,抽上一两口来提神。
阿尼提正和阿央一同照顾着那些骆驼,我远远地站在一旁,留心观察阿央的举动和神情,发现她似乎心情还不错,好像把自己跟老烟枪表白不成功的事情给忘了。
“阿央姐,早啊!”我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老烟枪……”
“白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央定定地看着我,忽而一笑,“我想通了,阿然是阿然,我是我。烟枪大哥心中有一道坎,那没关系,我可以等着他过了那一道坎再说,而且说不定他还需要我帮忙呢!你放心吧,姐可不是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
“对啊,阿央姐可是毕摩呢,还是个天才,阿然再优秀,也是没法跟你比的。”方诗雅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旁,欣慰地笑着说。
就在我们说笑之际,守在壕沟前的手下们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有蛇,沟里有好多蛇……”
枪声响了起来,那些手下们大开杀戒,无数子弹倾注到了壕沟之中。
怎么好端端地会出现蛇群呢?难道我们恰好将壕沟挖在了蛇洞之上?可这也说不通啊,罗布泊湖心中不该是动物灭绝吗,怎么会有蛇群存在?
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跑了过去,还未跑到事发地,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手下们射击了一阵,已经打死了大部分蛇,所以就住了手。他们正挥舞着工兵铲,一边拍死往上爬的蛇,一边铲下泥土去掩埋死蛇。
我一眼就认出来,出现在壕沟中的都是沙漠腹蛇,个头不大,只有手指粗细。
但蛇的数量远远超出我的意料,它们多达上百条,被子弹打得七零八落,血液顺着壕沟汩汩流动。
其中有几条体型较大的蝮蛇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赫然长着两个脑袋,尾巴也分成两条,而且就算死了,身体也扭曲盘旋在一处,嘴巴咬着自己的尾部!
这不是阿然日记上画的衔尾蛇吗?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原来阿然当年真的见过衔尾蛇啊!
一直隐藏在我心中的那种不祥之感,此刻如同煮沸了的开水咕嘟嘟冒着气泡,直往我的脑海里钻,怎么也消除不了。
“白帆,你想到什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方诗雅关切地问道。
“衔尾蛇,这是不好的征兆!”我回答了一句,忽而看见方诗雅手臂上的刑天蹿进了壕沟中,去啃食那些死蛇。
手下们早就见过方诗雅手臂上的刑天,所以认得它,都很有兴致地盯着。
刑天吃得津津有味,它还真会享受,根本就不吃死蛇的肉,而是将它们的肚子咬破,去吃蛇胆。
赵五爷打着呵欠站在一旁,笑道:“日他仙人板板,刑天吃这么多蛇胆,也不怕上火吗?诗雅妹儿,你得赶快给它找一条母蛇喽,吃了蛇胆,金枪不倒哪!”
那些手下们本就是些粗人,自然喜欢听五爷的荤话,骤然放声大笑,被蛇群惊吓到的不安和恐惧荡然无存了。
一个手下对五爷挤眉弄眼地说:“赵五爷,要不你也挑几条蛇煮汤喝吧?不过千万别吃蛇胆,您老人家要是夜里金枪高耸,可没有女人伺候你。”
五爷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龟儿子懂个屁,蛇血都流干净啦,精华不在了,还怎么补?你们以后要是再发现蛇群,必须第一时间通知老子……咦,刑天要搞啥子,狗日嘞蛇胆吃多了,耐不住寂寞了吧?”
我闻声看去,见刑天就像喝醉了似的在壕沟里滚动,它懒洋洋地昂着脑袋,整个身体弓了起来,尾巴开始往嘴里凑。
“不好,它要变成衔尾蛇了!”我大惊失色。
方诗雅急急撮动嘴唇,发出尖锐的哨声。刑天听到主人的口哨声以后,挣扎着要往上爬,但它就像着了魔,爬了一阵,又扭头去咬自己的尾巴。
方诗雅一边继续吹哨,一边拿起工兵铲弯腰下去,将刑天挑了上来。
刑天落到地面上,似乎非常恼怒,它嘶嘶吐着蛇信子,吓得众人惊慌地逃开了。
“刑天,刑天……”方诗雅伸出手臂,想招呼刑天爬上去。
不料刑天张开嘴巴,猛然朝方诗雅手腕处咬了下去。刑天的这一举动来得很突然,又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方诗雅更是想不到,因而便在惊骇中被刑天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