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打着呵欠就地睡了下去,众人也像被瞌睡虫钻进了脑子里,纷纷身不由己地倒在地上,一时间鼾声四起。
我也感到眼皮又沉又重,嘴巴张开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神情恍惚起来,昏昏欲睡。
身边的朱婷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眼皮跳动着,竟然软绵绵地倒在我怀里,她的鼻息粗重起来,却是在刹那间就熟睡过去了。
我本想推开朱婷,将她放到一旁安置下来,不想倦意袭人,抱着朱婷一同倒了下去,就此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瞌睡来得太突然太深沉,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睁开眼睛时,看见众人还在熟睡,朱婷依旧躺在我怀里。
不过睡了一觉,身上仍然困乏至极,仿佛在睡梦中也没有得到安宁。但我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脑袋里空空如也,又晕晕乎乎的。
有些人也在这个时候醒了,他们跟我一样恍惚,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半晌也回不过神。
方诗尧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朱婷的踪迹,等他看见朱婷躺在我怀里时,就像被蝎子蜇到,一下子跳了起来,踉踉跄跄奔到我身前。
“婷婷,醒一醒!”方诗尧嘴里喊着朱婷,却对我怒目而视,眼睛里就像要喷火一般。
我明白他又在吃莫名其妙的飞醋了,便解释道:“诗尧,刚才冷不防就睡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闭嘴!”方诗尧索性一把抱起朱婷,鼻子里冷哼一声,远远地走开了。
一旁的鞭王也醒了,他看到这一幕,轻声对我说道:“大明王,随他去吧,这方诗尧活在世上,眼睛里只有朱大小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子总觉得这一觉睡得有些古怪,我们不会是着了什么魔道了吧?”
我心中也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之感,摇着脑袋说:“天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谢天谢地,长右群并没有趁我们熟睡之际前来骚扰,否则……咦,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荡?”
鞭王眯起眼睛,而后伸手到我前额头发上一抹,摊开手掌盯着看了几眼,大为困惑地说道:“哎呀,这是什么东西?丝丝缕缕的,就像柳絮!”
我这时也看见鞭王身上沾满了白绒绒的丝线一般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惊诧,抬眼看向四周,忽而发现空中就像下雪,又像铺天盖地的柳絮在翻飞。
我和鞭王同时跳了起来,伸开手掌,让那些白色的细小的东西落在手心里,细细打量,发现它们轻盈微弱,看不出究竟是何物。
头顶仍旧是一片幽蓝色的湖水,这些白色的东西从何而来呢?会不会是湖水中的盐分沉淀下来?
如此一想,我就壮起胆子舔舐了一下手掌,却发现这种不明之物无色无味,舌头上传来粗糙之感,它们并非是盐分,反倒像纤维!
空中的不明之物越飘越多,宛如下起了一场小雪,醒过来的人们不约而同扬起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种景象。
这些东西落到我们身上,轻飘飘一点重量也没有,人们不以为意,到了后来干脆不管不顾,继续收拾着背包,准备离开此地。
片刻之间,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老烟枪开始招呼着众人,示意我们走进由巨型木雕人面像组成的“森林”之中。
龙哥因为跟长右群战斗时,腿上旧伤复发,走路有些困难。
小张便自告奋勇地去背龙哥,他刚将龙哥背到身上,忽而皱着眉头说:“哎呀,我脖子里太痒了,受不了啦!”
“小张,你脖子里长出一圈黑色的印子,好奇怪!”龙哥趴在小张背上,帮他看了一眼脖子,才说了一句,自己就喊道,“我……我好像身上也痒了起来,快放我下来……”
此言一出,众人就像被施了魔咒,人人都喊痒喊疼,急切地往身上抓挠着。
“日他仙人板板,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黑色印子……”赵五爷气喘兮兮,掀开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嘴里呼喊道,“格老子哟,又来折磨人,痒啊!”
我也感到脖子上传来火烧火燎般的痒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脖子上爬动撕咬,身体簌簌发抖,心里空落落地直发毛。
转瞬之间,所有人无一例外,身上都出现了痒痛之感,脖子里赫然长出一圈黑色印子,立即乱成了一锅粥。
五爷当初因为腿上的黑色印子发痒而痛不欲生,我还以为他过于矫情,如今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我才领会到它是多么的折磨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人们大喊大叫,上蹿下跳,又不断伸手挠痒。很多人已经把皮肤抓得鲜血淋漓,有人则在地上打着滚,还有人受不了这种折磨,竟然用脑袋去撞身前的木雕人面像。
状况来得很突然,很莫名其妙,我怀疑跟天上飘下来的那些白色之物有关,忍住痒痛费尽全身力气喊道:“别呆在这里了,快逃啊……”
仓促之间,我返身抓起方诗雅的手臂,带着她咬紧牙关往前方奔去。其他人也拼了性命地跟了上来,只是我们身上极为不舒服,逃离的速度十分缓慢。
在木雕群中曲曲折折走了一阵,还得饱受折磨,十多分钟之后,众人身上汗如雨下,我们的体力已经被透支得差不多了。
“横竖是个死,老子走不动啦……”赵五爷腿上的黑色印子又发作,他拖着一只腿勉力坚持到现在,已经尽了全力,如今叫嚷着倚靠在一座木雕上,而后缓缓滑落下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动弹了。
五爷一带头,很多人心中憋着的那口气顿时泄了,再也没有力量和心思坚持下去,软绵绵地躺在地上,双手依然往脖子上抓挠。
“直娘贼,那种白色的鬼东西不见了!”老烟枪艰难地扬起脑袋,看着空中说了一句。
确实如此,也不知白色的不明之物是何时消失不见的,落在我们身上的也像融雪似的没了踪影。
可惜那些鬼东西不见了,我们身上仍旧痒得受不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方诗雅一直咬牙默默忍受着,脸色憋得通红,双眼充血,非常可怜。
我打着哆嗦帮她卷下衣领,见她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印子,还带着些许的红色血迹,轻轻用手一碰,就感到一片炙热。
方诗雅缩了一下脖子,虚弱地说:“白帆,要是可以用冰来敷一下,或许还能缓解一下痛楚……”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如此备受煎熬,可在这种鬼地方,到哪里去找冰块呢?
我忽而想到黑玉古扇本身乃是玉石打造而成,不发光时非常凉快,或许能稍稍缓解一些疼痛。
心念一动,我就把黑玉古扇取出来,放在方诗雅脖子上的黑色印子之上,问道:“好些没有?”
方诗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正要张口说话,却轻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黑玉古扇竟然自行发光,方诗雅脖子里流出血液来了。
我心头一紧,要把黑玉古扇收起来,方诗雅却阻止我道:“别动,好像有情况,痒痛之感消失了!”
等黑玉古扇的光芒收敛起来,方诗雅已经完全好了。我又惊又喜,收起扇子定睛细看,见她脖子上的黑色印子周围有一层灰烬似的东西,被血迹沾染到,很是污秽。
我掏出手帕将那一层灰烬似的东西擦拭下来,心里就有了计较,一定是这些东西在作怪。
它们钻进人体内,跟人皮蝇子差不多,现在被黑玉古扇杀死了,所以痒痛之感也就消失啦!
方诗雅也赞同我的分析,她脸上一片轻松,催促我道:“你快把黑玉古扇放到脖子上去,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我随即依言而行,黑玉古扇的热量传到脖子的肌肤上,我的痒痛之感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快感。
有救了,众人有救了!我激动不已,顾不上擦拭脖子上的血迹,拿着黑玉古扇依次救治众人。
人们从苦海里逃离出来,露出欣慰的笑容,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仿佛正在充分享受这难得的舒畅之感。
将近一百多人,即使每个人不需多长时间,我还是累得满头汗水。
轮到方诗尧和朱婷的时候,方诗尧嘴里咬着一个烟头,抱着朱婷对我说:“先救婷婷,我还能忍受……”
我把黑玉古扇放到朱婷脖子上,片刻之后,她露出轻松的神情,冲我感激地笑了一笑,长呼一口气说:“白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我猛然记起了当初用黑玉古扇替她遮挡人皮蝇子攻击的事情,心中五味杂陈,冷冷地说:“你还记得人皮蝇子吗?现在攻击我们的怪东西,就跟人皮蝇子差不多!”
朱婷愣住了,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神情变得很是复杂。
我救治了方诗尧之后,正要赶到一旁去救其他人,朱婷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白帆,你何苦救我呢?”
“婷婷,别说傻话!”方诗尧关切地说,“我们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活着才能继续前行。”
我回转身去,有些动容,有些不忍地说:“朱婷,诗尧兄弟对你很不错,你要好自珍惜啊!”
方诗尧吃惊地看向我,继而会心一笑。朱婷却勃然大怒,吼道:“我的私事不用你来管教,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