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雪夜不眠人

但凡一个人完成了一件事，特别是一件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舒爽的心情，好比大热天口渴，然后喝了一大杯冰水；好比身无分文捡到十元钱，可以买个包子充饥；当然最形象的就是幻想中，吃了一个人参果，浑身的三万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西游记中的人参果是没吃过，不过赵之谦现在的确有浑身毛孔张开的舒爽感觉，就连下山时，厚厚的雪把小径全部遮盖，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换平时肯定是暗自咒骂，不过现在呢，赵之谦就像电视中滑雪的人一样，‘呼’地冲了出去，跳跃着！大笑着！全然不顾被雪下面的灌木枝桠戳伤的危险……

几分钟就到了山脚，看到了车，不过乐极生悲，脚下踩到一个坑塘，赵之谦整个人摔了出去，脸和雪来了个亲密接触，冰冷的雪让他冷静了一些，刚抬起头，车后面亮起一根光柱，老高紧张的脸露了出来，小声地问：

“小赵，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啊！我就说这黑天瞎地的别乱跑，还跑到道观哪儿，那不是有人吊死过……”

“哈哈！高叔，你说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可能！没东西追，你跑什么？比兔子下山都快！”

“唉！高叔，你怎么这么迷信，真的没什么来追我，只是我高兴就跑起来了，那棵树干被我锯……”

“赶紧走吧！这雪大得没道理，是不是我们把道观拆了的缘故？”

赵之谦直接无语了，这老高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胆小得要命，特别是牵扯到哪些神秘的东西，更是动都不敢动。使劲把身上的雪拍完，揉了揉快冻僵的脸，赵之谦转化话题问道：

“高叔，你怎么来了？”

“我等你等到把饺子煮熟了，都不见你，怕你出事，就来找你，远远地见山丘上，灯光乱晃着往下冲，以为你出事，就把头灯关了，跑到车旁边，准备救你。”

赵之谦见老高手里还提着一根木棍，边说还边紧张地四处看，不由有些感动，有人牵挂真是好事！尽管是个大叔，但就像家人的牵挂一样，让人温暖。

“饺子煮好了？走，回去尝尝高叔的手艺。”赵之谦不想让老高再紧张，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想到饺子，肚子不由得咕噜咕噜地叫起来，说来这大过年的真没好好吃一顿，就只是喝酒了，等一会还得做事，得把肚子填饱了。

“我怕你饿了，就带了一点过来，就在前面一点的路边。我看见你跑下来，找棍子的地方。我去拿过来。”

老高坐上车，说了一句让赵之谦更感动的话！得！老高，你是准备把我这老爷们弄哭吗？

赵之谦把车掉头，走了一小段距离，等老高把饺子找上来，立刻一嘴一个地吃了起来，什么叫狼吞虎咽，现在赵之谦的样子就是。平时嘴巴也不大啊！怎么能一口一个饺子呢？二十几个大饺子，赵之谦花了不到三分钟，全部下肚，期间还喝了老高带来的酒几口。

“慢点！慢点！”老高就只会说这句话了。

“舒服！高叔，你包的饺子太好吃了，嗯！肚子都快撑破了！”

“哼！净说瞎话，你这样吃还能尝出味道？门房那儿还有饺子，回去再吃点。”老高对敷衍的恭维不感兴趣。

“不回去了，休息一会，还得上山，那些木料还堆在哪儿，怎么都得藏起来。”

“小赵！少拼命点，这苦钱的时间多了去，别把身体弄坏了。”老高的关怀开始向妈妈级别靠拢。

“没事！高叔，本来我也不想去弄了，就由木料放哪儿了，可我一看见下雪，就想到这是老天给我机会啊！你想，平时我俩根本不可能把木料弄下山，可下了这么厚的雪，不是随便一溜就把木料弄下山了，而且弄完，雪一下，根本没痕迹，所以我赶紧上山把那根柱子锯断，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

对付老高还得扯上老天，本来只是赵之谦苦闷之余，用干活来排解不愉快，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果然，老高低着头想了一下，喏喏地说道：

“嗯！这有点像是老天安排这么去做的。”

“哪！哪！高叔，我们现在就上山。”赵之谦见诡计见效，忙趁热打铁地催促，没老高帮忙，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木料拉到坡顶边。

“不过呢？小赵，我们这么黑灯瞎火的做事，怎么都有点小偷的感觉。小赵啊！这事是不是有些违法啊？”

老高预料之外的话，弄得赵之谦都想用头去撞车玻璃了。这怎么是偷呢？只是把东西藏起罢了，迟早都是我赵之谦的。

“怎么会是偷呢？相信我，明天，不，今天等李叔来，这些木料肯定就是我的了，现在我们不过是去把它收起来，别被人偷了。”

赵之谦对于说服李昌源还是有点信心的，只要把这拆迁的工程承包下来，那这些木料还会是别人的？不都是由自己处理，现在只是不想让人发现罢了。

拿起酒瓶再喝了一口，让冻得有些不伶俐的舌头再灵活一些，赵之谦东拉西扯地讲了一通道理，把老天拉出来几次，终于把老高说动了。

两人爬上山丘，老高去清理被雪覆盖的木料堆，拴钢丝绳，赵之谦爬上大殿平台，把中间那根还有一点没锯断的树干锯断，还好，由于赵之谦是两头换着锯，并没有因为侧倒，把树干损伤了。处理完树干，然后赵之谦用雪和弄渣土把树根面抹涂了一下，再把周围的渣土全部盖回去，这树根也是好东西，到以后要小心地挖出来，肯定值钱。

说来容易做起难。在雪地里拖东西其实并不容易，特别是刚刚下雪后，其实雪都是很蓬松的，根本不能形成一个梭面，把木料一放上去就陷下去了。不过呢，这可难不住脑袋转得飞快的赵之谦，没有很硬的接触面，那就人工踩实吧！

于是，这小山丘顶就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两个黑影，在一条直线来回跑动，而且还悬空着两股光柱随着跑动四处乱晃，这是初一的凌晨时分啊！雪一直下，风一直抖动干树枝桠，吱吱作响，幸好没人看到，否则谁看到谁都会心脏病发作，这不是现实版的僵尸跳吗？

赵之谦、老高跑的气喘吁吁，身上穿得太多了，雪地已经被他俩踩出一条小径，还是不够硬和光滑，赵之谦热得干脆把羽绒衣脱下来，让老高坐在上面，他拖着老高又跑了几个来回。

终于，一根木料沿着小径被推到山坡的起点，使劲往下一推，又出现了相同的问题，这下麻烦了，不可能再在山坡上人工弄一个滑槽出来，人可累不住了。

赵之谦把羽绒服穿上，掏出烟点起，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雾直直地吐了出去，这小山丘的山坡并不长，也就几十米，可现在竟然像一个天堑一般，挡住了赵之谦实现目标的路。

“小赵，这好像弄不成了，要不明天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抬。”

老高的话倒是提醒了赵之谦，的确，自己值得信任的人太少了，如果这事，再有两三个人，直接拖下去的了，还弄什么梭槽，看来要赶紧在身边聚集一班人了，否则做事真是太困难了。

“没事，高叔，你歇歇气，我想一想。”

赵之谦转身四处转悠起来，可不敢呆呆地站着不动，这温度太低了，只要人停下来不动，就感觉冷得发抖。

脚有些冻麻木了，尽管出来时在袜子、裤子外面套了长塑料袋，可现在已经在雪地里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汗水散发不走，已经变成水了，感觉有些不对了。赵之谦知道要赶快决定，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出事。

看了一眼勉强拉到一起的木料，木料上的钢丝绳引起了赵之谦的注意，当时放倒柱子时每根都固定了一根钢丝绳，都没来得及拆卸下来，是不是能连接起来呢？

“有了，高叔，赶快把柱子都推下坡，然后把钢丝绳连接起来，应该到得了坡脚，我用车子来拖！”赵之谦兴奋地叫了起来。

果然，钢丝绳连接在一起，并把手扳葫芦的钢绳也连接到一起，然后车子一直向后到，还真碰到了钢丝绳，说来也是运气，如果坡再长一点，或者钢丝绳买不够一点，都不可能成功，那赵之谦就只能仰天长叹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时候，运气能左右整个事件的走向。

赵之谦欢快地和老高坐在车里，窗子关紧，当然这破微型车不会有空调，但好歹没寒风了，而且发动机产生的热量也传到车里，比之刚才在寒风里，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微型车拖不了几根，赵之谦和老高两根一趟，跑了五个来回，终于把木料拉到门房后面的一间歪倒的棚户里面。一切都如赵之谦预想，其实刚开始只是想把柱子拆了，丢在草丛里，等工地有人再搬到这棚户里，想不到竟然一次成功，赵之谦看着放在房间里的木料，很快就被从破屋顶飘进来的雪撒了薄薄一层，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两个人完成的事。

等看着老高泡完脚，然后自己打理完。赵之谦两人再吃了几个热乎乎的饺子，喝了一口酒，躺在床上，已是五点了，没下雪的话，该微微有曙光了，雪再下大点，赵之谦暗想着，感觉浑身乏力，不由嘀咕了一句：

这个年过得也太充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