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汇合

马达声音隐约地从东边传来，那是当时进来地坑窑的路线，赵之谦不禁屏住了呼吸，想听清楚，可仔细听又没有了，难道是幻觉？或许疲惫之下，是会出现幻听、幻视。这么想着不由问道：

“富贵，你有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

郑富贵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吭哧半饷：“好像是听到了，可又好像没听到！”

这不是废话吗？

赵之谦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地方，再看看前面的越野车，还是决定先去越野车哪里看看，毕竟那是实实在在停在那儿，而汽车的马达声音现在已经听不到了，真是幻听吗？

尽管背着两个沉重的密码箱，但赵之谦心情仍是愉快，眼看着要走出这个梦魇般的荒原，回到城市里，虽然只是在地坑窑里待了短短的两天，可其中的惊险、恐怖、挣扎却是像让人过了两个月一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生历练吧！

胡思乱想着，很快走到了越野车旁边，这种分散痛苦注意力的方法，赵之谦很小就了解了，作为山里人，爬山时必不可少的，很小的时候，去山上捡菌子，去的路上都是兴高采烈的，可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回家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而双腿已经在山野里跑了一天了，按说真的走不动了，可赵之谦就是用一路想着卖了菌子，能买什么糖，能买什么小人书的办法，坚持走完全程，回到家的。

赵之谦拉了一下车门，如果门没锁是多好啊！可惜失望了，正想着是不是还用老办法，已经走到车的另一侧的郑富贵叫了起来：“赵哥、赵哥，快来，这儿有死人！”

赵之谦听了一阵激灵，急忙跑了过去，只见距离车辆三米外，两具残破的尸体躺在水洼里，已经有些发白了，再细细一看，还有一只紧捏长刀的手臂，远离尸体三四米之外，走近看了看人脸，赵之谦认出是老二和断手的老七，他们俩居然跑了出来，可惜汽车就在眼前，他们却差了一步，唉！

“富贵呀！，你去把他们身体收拢一起，唉，毕竟大家有一面之缘。别用手直接拿，那不是有一件衣服吗？”赵之谦看清楚之后，退后几步，吩咐郑富贵去做，虽然血水已经被雨水冲走了，可尸体上的开口、伤痕、断裂口依然还在，看着这些赵之谦不由有些恶心，特别是凶手还在自己右手的玉钉里。

直至退到车旁，靠在了车上，冰凉的车身让他好过一点，刚想扭头不看郑富贵搜捡尸体，突然想到，这两人直奔这里，应该有车钥匙，急忙吼道：“富贵，看看两人的衣兜里，有没有车钥匙！”

金属车身迅速地将他身体的热量吸走，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离开车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依然黑压压的，看来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这么长时间地泡在雨水中可不是好事，得赶紧弄干衣服或者是把湿衣服脱下。

很快，郑富贵把两人的尸体平放在一起，而且把本来四处散乱的残肢拼合了一下，看来还是挺细心的，而且胆子不小。

接过两串钥匙，赵之谦拿了车钥匙一试，果然打开了，顾不得一身的泥，两人坐进车里，发动起来，打开热风，车内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这是一辆国产越野车，空调的制热效果还不错，赵之谦把车窗微微放下一点，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整个人逐渐暖和过来，阵阵疲惫袭来，不由闭上了眼睛。

项彤终于把斜坡挖了出来，比原来七十多度的坡度，稍好一点，人踩在土坎是能够上去的，不过心急的项彤回到车里，发动起来，试着往上冲，紧踩油门，一次、两次、三次……

沮丧地趴在方向盘上，项彤的泪水不由地淌了出来，费了一天的功夫，手破了，胳膊酸了，浑身是水，衣服外是雨水，里面是汗水，可、可依然不能离开。没有车，怎么到最近的人居住点报案，怎么去救赵之谦，那是让他们逃脱的人啊！

他现在怎么样？还、还活着吗？

项彤崩溃的哭泣，终于让坐在后排的老高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项彤的后背，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这个很和善的女孩是谁？他从醒来就在想这些问题，可就是记不起来，那么按照他一贯的脾气，只能是静观其变。

他一直很有耐心，想通过前面这个女孩自愿和他讲的话，来判断自己的处境，可这女的，只是问候了一句，拿了东西来吃，然后就疯狂地去挖土，快挖了一天，看不出瘦小的身板蕴含这样的力量和毅力，可惜，这样怎么能出得去呢？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显然这女的竟然把车开进这土坑里，然后想着随便刨点土就把车开上去，以为是坦克吗？

现在不能等了，这女孩要彻底崩溃了，那下更不还办。

“哦！头好痛！我们是在那？这雨怎么还没停？”

正在自责和痛恨自己无能的项彤，听到声音才想到，高叔还在后面，睡了一天，似乎是受伤很严重，这下醒了，于是急忙转身问：“高叔！你怎么啦？是不是还是头痛？”

老高微微一呆，似乎挺关心自己的，和前段时间的自己是什么关系呢？不过，还是指点她一下吧，否则怎么都出不去。

“嗯！稍好一点了，这是在哪？怎么还不走啊！”

一直以来，项彤和老高接触，都是以对待长辈、病人一样去照顾，所以老高的话语里也听不出什么毛病。

“高叔，我，我们还是在黄土高原的荒原上，昨晚，唉！怎么走不了啦！这车开不上土坎！”

说完又有些想哭，低下头平静了一下心情，按说是不用和老高说这些的，可挖了一天土的项彤，觉得太无助了，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一点。

老高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可还是因为听到‘黄土高原’而惊讶了一下，眉毛抖动了一下，怎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这女的怎么称呼？到底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会，但毕竟是老江湖，虽然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为何而来？但看了坐着的车的品牌，知道自己所接触的人还是有钱的，所以有了一段空白的记忆，但从女孩的关心程度，知道自己还是很受关爱的，但就是不知为何对自己这么一个中年男人的关爱程度，竟然挖土都不愿让自己动手。

“别哭了，既然车上不去，你不会上去看看，有没有救援的人？其他人呢？”老高不知要以怎样的口吻去说，但根据经验，严肃地出了一个主意，同时继续探听目前的情况，肯定还有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只有小女孩和自己两人来这荒原。

已经没了主意的项彤，抽泣着点头说：“嗯！高叔，本来我就只是想试一试车能不能上去，现在上不去了。那可就得要走出去了，我再拿点衣服，你穿上，别冻着，我去看看上面是什么情况！”

项彤没有回答老高问话里最关键的一句‘其他人呢？’，让开始穿衣的老高郁闷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自己很恭敬，可很多话就像对小孩子说一样，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件事最后怎样了？

项彤带着决绝的想法爬上了土坡，站在了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心里却比稀稀拉拉的雨水还冰冷，这么大的面积，用脚怎么走得出去？还是继续挖土，把坡再修缓一点？

她四下张望着，没有一点主意，就算走，也得明天了，现在天已经蒙蒙黑了。

咦！那边是什么亮光，好像是车灯！难道是白东方他们？

赵之谦被一阵似乎在磨着胃的饥饿感弄醒，活动了一下因为弯曲睡觉的脖子，顺带四处看了一下，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脑子一下清醒了，怎么车还在发动？也不知睡了多久，别没油了，那就出不了这荒原了？赶紧熄火，同时把车窗打开了，一阵寒风袭来，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把还有些湿的衣服穿上，四处找了一下，后备箱里居然只有一件水，想了想，把郑富贵叫醒，重新发动车子，驶向皮卡车，看来今晚怎么都得把皮卡车的后兜的盖子弄开，否则没吃的，就是把暖气开一个晚上，人也饿不住啊！

很快到了皮卡车旁，从车里翻出工具，不管郑富贵怎样叫饿、叫没力气，赵之谦一句：“你不干活的话，等会天黑了，我们走不了，那个怪物来了，就别想活了。”

果然，郑富贵很是卖力地撬着锁，还时刻四处观看，才不一会，急急忙忙地跳上车，叫着：“赶紧走，哪里有光再闪动！”

赵之谦立刻下车站在雨中，顺着郑富贵的指点，果然看到雨雾之中，有昏黄的灯光在闪动。

谁呀？难道白东方的人有逃出来的，不对呀，老二、老七躺在那，唯一的就是白东方了。如此想着，心里犹豫起来，这在黑夜里摇动灯光，明显就是求助，看了距离，还有些远，白东方不可能跑那么远，是谁呢？

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项彤站在雨里思前想后，知道凭着自己一人时根本不能把车开出来的，刚才的车灯，显然是白东方他们，难说赵之谦和他们达成了和解；或者是他们找到了东西，皆大欢喜，那就没有赵之谦说得那么恐怖；再就是，就算最坏的情况，赵之谦还是被抓了，那么现在回去，肯定是自投罗网，可是不是可以骗他们，已经报了警，让他们害怕！

越想越天真的项彤，居然笑了起来，打开了头灯，挥动起来，不知她那些勉强的理由，是否能掩盖住她一直担心赵之谦的心，一直为在危难时刻离去而自责的心。

……

吃着东西，赵之谦看着喜笑颜开的项彤，一直怀疑这美丽的女孩是不是脑袋被撞之后，有点傻了，很明显的，只要看到她灯光的是白东方一伙，她和老高必死无疑，说报警，呵呵！真是以为他们是小孩子！当然，不顾疲惫，赵之谦还是下到单家地坑窑看了一眼，看到了面带笑容死去的白东方，心里不由既是放心，又是感慨！

他们是老江湖呀！可惜是已经死去的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