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姨娘开口，谢琰当即不耐地拍了拍桌子，厌烦说道：“如此偷鸡摸狗之人留她又有何用，打她二十大板，撵出去！”

春晓闻言吓的脸色惨白，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不死也得残！她当即痛哭道：“王爷！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饶过春晓这一回吧！”

以棠清清泠泠的声音响在她的恸哭声中若一抹幽笛，声音虽小却不容忽视：“饶了你？来我这儿的第一天，就敢偷了宁远侯府送我的簪子出去换钱，被我发现后先是推说不知，又意图嫁祸旁人，最后竟说什么‘暂借了去，日后赎回来’，我若是饶了你，日后该当如何？”

谢琰一愣：“什么？宁远侯府？”

谢以珂眼神亦是一紧，死死盯着她。

以棠轻咳一声，秀面上现出一丝赧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啊。她偷了也就罢了，还当在宁家的当铺！这簪子还是宁世子替以棠找回的，真是丢死人了……”

谢琰峰眉一皱，眸光沉沉如风雨将暮，宁家送来的东西又被偷当回了宁家，知道事情原委的，会说他淮安王府管教无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淮安王府窘况的要当亲家的贺礼呢！果真丢人丢大发了！

他当即沉了脸：“这丫头品行不端，闯下弥天大祸，王府断留不得！来人，拖出去……”

春晓瞳孔猛然睁大，涕泗横流地尖叫道：“王爷，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她忙哀求地看着白姨娘，只盼着白姨娘能救她一命。心中又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当在宁家的店铺！

白姨娘视若无睹，眼中一片漠然。谢以珂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恼怒。这个蠢货！还未算计上谢以棠，倒想把她们也扯进来！

这时，堂外忽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王爷，四小姐屋里的兰亭姑娘求见。”

白姨娘狐疑不已，兰亭？兰亭这会儿过来做什么？谢琰极是不耐烦，“让她待会儿再进来，先把这丫头打发了！”

以棠却道：“王兄，见一见吧。这件事怕是还没完呢。”

见她神色凝重，谢琰也意识到背后有诡，忙命道：“宣。”

兰亭捧着一堆衣物恭恭敬敬地步入堂中来，像是诧异于谢琰也在一般，忙不迭放下衣物同他行礼。谢琰瞟了眼她手中捧着的衣物，皱眉道：“这是……”

“回王爷，这是四小姐新做的衣服。”

“既是四小姐的衣服，你拿过来做什么？”

“回王爷，奴婢在四小姐的衣物上发现了蝎毒，不敢怠慢，所以带了过来。”

这话一出，如平地起了惊雷，不光谢琰，白姨娘与以珂俱是一震！

“放肆！”一个茶杯重重砸下，谢琰又惊又怒，“是谁要害棠儿？”

郁夫人与谢朗的神色也俱是凝重起来，以棠轻轻地道：“这些衣物，当日是棠儿同兰亭亲自来富春堂取的新衣，并无问题。回去后挂在衣橱里一直未曾动过，直至今日兰亭清点衣物，才偶然发现这衣裳上带着蝎毒，明显是人为涂抹上去的。”

“棠儿的意思是？”

“这毒，应该是我屋子里的下人们涂上去的。也只有她们才有这个机会。”以棠道，冰冷如雪的目光扫至仍是一脸茫然的春晓身上，“而负责衣物的，正是春晓！”

春晓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无比，“小姐，我，我何曾在您的衣物上下毒了！”

她是偷了小姐的簪子，可她没有在衣服上下毒！

溪行插道：“负责小姐衣物的是你，难道还能是小姐冤枉你了不成？若不是你，你那夜为何急匆匆地离去？”

“我，明明是小姐……”明明是小姐叫她回去的呀！春晓被这突生的变故吓的有些语无伦次，以棠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走近她幽幽说道：“你只不过是个新来的丫鬟，无缘无故，想来不会事出无因的加害于我。你且说说，你这样做，是受了谁的指使？若你招了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穷的诱惑，春晓懵了一瞬，愣愣说道：“簪子的事，确是奴婢所为，可衣服的事，绝不是奴婢的主意啊！”

心中则暗想，白姨娘让她今日回来找茬的事算不算指使？她若是招了这事，算不算立功？

白姨娘却瞬间反应了过来，指使？她何曾指使过春晓在谢以棠的衣服上下毒，只怕是自导自演，想要栽赃嫁祸！

咬一咬牙，白姨娘起身自责内疚地道：“四小姐，妾身在这给您赔个不是，那日原是妾身看走眼了，千挑万挑竟挑来这么个人服侍你！”

说着，竟是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以珂忙起身扶起她：“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白姨娘纹丝不动，跪在地上愧疚地说道：“得蒙太后青眼，妾身执掌中馈已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等事！这丫头既是妾身选的，她犯了错，妾身理应一并受罚！”

“姨娘！”以珂哪里想到这关窍之处，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事和您有什么关系啊！您跪什么啊！”

以棠一噎，抿紧唇没有说话。好一招以退为进！

的确，春晓偷东西与她无关，在衣服上下毒的事也与她无关。可她敢说当初安排春晓过来没有给她添堵的心么！

若非自己借此事发挥先发制人，眼下，恐怕就是流言满天飞了！

不过，眼下她也不打算动她，她要做的只是在谢琰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

面上堆起温和的笑，以棠走上前去扶了她起来，笑盈盈地道：“这事都是那丫头自己做的，与姨娘无关，姨娘何必自责。您看，您给我选的兰亭，不就很好么？”

兰亭……白姨娘瞳孔猛然一缩。兰亭恭顺侍立在侧，神情淡淡。

谢琰静默半晌，道：“姨娘，你先起来吧。这事与你无关。”

他本怀疑白姨娘因为偏爱以珂对棠儿有失公允，但见她并未为自己开脱，反而主动担责，心中的怀疑也不由烟消云散。

白姨娘这才起身，看着春晓幽幽说道：“你犯了错，我不能留你，你自领了板子去吧。”

春晓神情一瞬僵滞，待命在外的王府侍卫已鱼贯而入，将她拖了出去。春晓眼中神光一瞬涣散，尖声嚷道：“小姐，是白奶奶……是白奶奶叫奴婢回……”

谢琰脸色猛然一变。以棠却已一个茶杯甩了过去，砸在春晓的嘴上，直把她的叫屈声打成一声尖叫。她眼神如冰地望着春晓被侍卫拖出去，“这丫头血口喷人，不听也罢。”

白姨娘差点没气晕厥过去，好，好一招偷梁换柱，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