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怿微有些失望,却是温雅笑道:“不碍事,这曲《凤凰朝仪》在姑母去世后便失传了,本王实在很是想念……”
以棠心里咯噔一声,又闻他语气温和、微携了丝恳求地道:“那,县主应该还记得曲谱罢?能否为本王誊写一份?”
这话就是还与她留了一丝余地,没有当面揭穿她了。
宁曦也笑道:“谢四小姐能给熙宁也誊写一份么?母亲思念栎阳姨母已久,若熙宁能为她演奏此曲,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眼中却是不露痕迹地划过一丝讥讽,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
宁澈语气淡淡:“你又不会箜篌凑什么热闹,别难为四小姐了。”
宁曦笑得娇俏:“哥哥怎知熙宁最近没有学箜篌呢?”又望向以棠,眼中闪烁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期待。
“好。我今晚回去就整理。”以棠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一眼宁澈,他却旁若无人般轻轻一哂,抿了口杯中美酒。
……
日落西沉。
以棠烦躁地在东湖边踱步。
日暮时王府留了岚怿等人用晚膳。席间岚怿又提起《凤凰朝仪》之事,谢琰竟也来了几分兴趣,让她整理好乐谱后也给他送上一份。
以棠心里烦躁,提前觅了个理由开溜,又命兰亭找机会递了个纸条给宁澈,约他东湖边一叙。
月上柳梢,荣禧堂的丝竹未有停歇之势,以棠犹自苦思冥想着解救之法,忽闻身后一声怒气颇浓的娇喝:“谢以棠!你竟敢戏弄于我!”
她诧异回首,却是一脸怒气的谢以珂,手上提着什么东西,在月色下看的不是很清楚。
“你又发什么疯?”见她气势汹汹,以棠不由皱了眉。
却见她举起手将手中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向自己砸来,以棠下意识侧身一避,预想之中的狂风疾雨却并没有来。定睛一看,那东西仍牢牢擒在她的手里,于月色下闪烁着一团玉白色的暖光。
原来是一双鞋,鞋尖缝了珍珠,正是被她借花献佛送出去的那一双。
以棠恍然而悟,耸耸肩道:“你要干什么?”
月色下,谢以珂眼中两点晶莹荧荧闪烁,看向她的眼神却不掩愤怒,“这是他送给你的,是不是?”
“是。”
“那张纸也是你写的?”
“是,我模仿他的笔迹写的,那又如何?”以棠挑挑眉道。
谢以珂将鞋子狠狠掷至地上,眼泪如决堤之水倾泻而下,“你可真能耐啊,你竟敢戏弄于我,你竟敢戏弄于我!”
“我为什么不能戏弄你?”以棠提高声音反问道,“你以为你和白姨娘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么?这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反击罢了。”
谢以珂一震,脸色发白,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她。以棠又满不在乎地道:“再说,我又不喜欢他,你既然喜欢他,那我当然要好好撮合下你们了。谁知道把鞋送过来你又不喜欢了。”
谢以珂的瞳孔猛然一缩,急切地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他啊。”迎着她的目光,以棠淡然说道,“这婚约,我迟早是要解除的。也许你该直接去求太后将婚约改赐于你,届时我自然乐意便宜了你。”
谢以珂目光一沉,阴沉说道:“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同他眉来眼去?为什么要收他的东西?我暗恋他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谢以棠,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勾引他的是不是!”
以棠不怒反笑,于是就真的笑起来,谢以珂气急败坏地怒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愚不可及,以为自己要的东西别人都想得到么?不怕你伤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上人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缠着我不放。也许你该去问问他才是。”她逼近一步,眼中讥嘲流转,“去问问他,我是怎么勾引他的啊~”
谢以珂挫败地后退一步,心中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浇灭她的理智。
以棠趁机火上浇油地道:“还有,我是不喜欢他,但他现在尚且是我的未婚夫,我乐意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我乐意同他眉来眼去,乐意收他的东西,和你有关系么?你管得着么?”
以珂眼中忽地一紧,她却再度逼近一步,一抬下巴,挑衅地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这个贱人!”谢以珂一声怒喝打断她,“你是在炫耀,我苦苦追寻的人你弃如敝履是不是?”
“是又如何?”
“贱人!!”谢以珂怒极,扬起手来便要向她的脸上招呼。以棠一把擒住她的手,眼神骤冷地警告道:“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之前宽宏大量、不同你计较便会由着你欺负,日后你再敢算计我,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用力甩开了她,谢以珂踉跄退后两步,愣愣地看着她。倏尔冷笑:“我算计你?我算计的你得了王兄宠爱、世子的青眼?反倒是我,自你一回来便失了王兄的心,现在,更是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前谢以棠没有回来,她还能盼着求了太后改赐婚约。但自从她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就没能死在栎阳呢?!
脸上染上恨意,谢以珂抬眸恶毒地看着她:“谢以棠,你说你怎么就没能死在栎阳呢?你回来做什么啊?”
“王府早就习惯没有你和你那废物姐姐的日子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
以棠眸光一沉。
倏地冷冷笑出声:“我回来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比如,你所在乎的王兄的宠爱,同宁府的婚约,以及嫡小姐的待遇啊。”
“你……”被说中心事的谢以珂又恼又气,以棠却又敛容说道:“给你句忠告,与其一天到晚寻我的麻烦,不如好好学学怎么投他所好。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我知道,恐怕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诗会上口无遮拦地嚷出禁书里粗鄙龌龊之语的人!”
谢以珂脸色猛然一白,“谢以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以棠背过身去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你下午对诗时说的那些粗鄙不堪的句子若是传到王兄耳朵里去,他怕是不会很高兴呢。”
谢以珂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嫉妒、惶恐、不安在她眸中交相辉映。脑中闪过一丝恶毒的主意,她突然靠近一步,伸出手猛然朝她推去。
谢以棠却在她靠近时便反应了过来,迅速回身,见她一脸凶煞地朝自己扑来,忙侧身开。却闻一声尖叫,谢以珂如乳燕投林般猛地扎进了湖中,噗通一声,惊起了一滩鸥鹭。
像是等待在旁似的,白纻的呼声即刻响了起来:“救命啊!四小姐把五小姐推到湖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