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宋建安明白了。只看身后这两个,应该是保镖兼打手,别的人应该也都听这家伙的话。宋建安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跟这家伙顶杠没有什么用,只会白白吃些亏。
宋建安想通了,没说话,从身上先将口袋里的十一块大洋一把铜板掏出来,递给了陈老六。
“还有什么都掏出来,别等老子亲自动手!”
宋建安最听不得谁用脏话骂他,他的脑子又热了一下,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算了,都给他吧,能值多少钱嘛,不要再听他说话,再说,可以反映到巡捕那里,让他们帮忙讨回。
宋建安将身上的怀表解下来,袋内的钢笔取出来,还有几颗糖果都掏了出来。
陈老六很满意,眼睛里都是隐藏的笑意。
“还有没有?”他问。
“没有了,”宋建安说:“只剩手帕、旅馆钥匙和一张相片。”
宋建安掏出了手帕和钥匙,陈老六一看:“这手绢还挺新的,能用。”
宋建安将手帕扔给了他。
“相片呢?”
宋建安从上袋里取出相片,在陈老六眼前晃了一下。
陈老六伸手。
宋建安缩回了手,他可不想让陈老六的手碰上了相片。
陈老六摆了摆手。宋建安小心地将相片装回了口袋。
没有了怀表,不知道时间,宋建安只觉得过了大约有三个小时吧,虽然他看见陈老六和他的两个手下说说笑笑,不时拿出他的怀表把玩一番,但是宋建安不想问他时间。
巧巧怎么样了?怎么还不来人问我们?
宋建安来到了铁栅栏门边,朝外面张望,可是只能看到走廊短短的、潮湿的一截在灯泡下泛着暗光。
“来人,凭什么关我?!”宋建安摇着铁栅栏:“巧巧,你在哪里?听得见吗?”
铁栅栏门被摇得“咣咣”作响。
陈老六靠在墙上、被子盖着腿,“嘿嘿”地笑着看着,这对他来说,是无聊“工作”中有趣的一个节目罢了。
铁栅栏门也是有年纪了,晃动起来的声音特别响,在这走廊里回音也特别大。
这时听见“嗵嗵嗵”快步下楼梯的声音,两名手提胶皮棍的巡捕快步跑了过来。
一个二话不说先用胶皮棍向铁栅栏上抽来,宋建安忙缩回了手。
“想干什么?造反?!”
“没有,”宋建安趁机忙说:“我和未婚妻都是清白好人,却被凭白半夜带到了巡捕房,说是来说事,却把我当犯人一样关在了这里!”
“这是谁关进来的?”那个巡捕问里面。
“是生哥底下人送进来的。”陈老六笑着说。
“不准再生事了,我替你催一下。”那个巡捕用胶皮棍指着宋建安说。
“好,谢谢!”对这种指着自已鼻子说话的人,放在过去,宋建安哪会对他说声谢谢,可现在形势所迫,他在心里担心巧巧会吃苦受罪,对眼前这个巡捕还是有点儿感激。
宋建安焦急而又满怀期待地等着,坐一会儿、走一会儿,又趴在铁栅栏上观望着。
陈老六拿出一块饼干来又让别人给他“表演节目”。
终于等到楼梯有脚步声响,下来了一个巡捕。宋建安趴在铁栅栏上热切地目光迎接着。
那巡捕开了门,面无表情地叫道:“谁叫刘小升,你家里人交钱赎你了,可以走了。”
一个小子忙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出了拘留室。
那个巡捕准备拉门,宋建安急了,忙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脯:“这位长官,那我的事儿呢?”
那个巡捕马上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拽出橡胶棍举起来:“放手!不放手我马上吹哨子了。”
宋建安知道吹哨子的含意,会立刻召来一大帮巡捕来对付自己。
他松了手,退回到了室内。
“那我的事儿呢?”
那名巡捕并不理他,插回了橡胶棍,面无表情地锁了门,带了刘小升走了。
陈老六觉得新来的这个挺有趣儿,一看就是个没经过“世面”的洋学生,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
宋建安的心渐渐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不知道他还要在这地方呆多久,不知道巧巧吃了没有?吃的什么?
宋建安感觉心快要爆炸了,在这种一直亮着灯却昏昏暗暗、不知道时间的地方。
陈老六又拿出了宋建安的怀表把玩着,他已经有两个怀表了,但是一只已经很破旧了,表蒙上摔了裂纹;另一只也不怎么样,常走走停停,旧的划不来修。他记得他“收”到手的怀表有五只,三只成色新的都被赵江生拿走了,宋建安的这块怀表是亨得利的纪念表,是宋建安上齐鲁大学后在济南买的。陈老六决定这次不要钱,将这块怀表给自己留下。
陈老六说:“快两点了,该送午饭了。”
才快两点啊?宋建安只觉得如同过了几天那样漫长。
果然过了一会儿,早上送早饭那个巡捕又来了,同样的是一人一个黑馒头、两茶缸水轮流喝。
宋建安耐下性子故意走到最后,领了黑馒头后,他问:“长官,那个叫什么生哥的在吗?”
送饭巡捕看了一眼宋建安,见他穿的整齐、一表人才,说:“噢,赵巡长,早上在啊,这会儿就不知干什么去了。”
宋建安一听那个‘生哥’早上在就急了:“那他怎么还不找我听我解释事情啊?!将我当犯人一样关在这里?!”
“侬是啥辰光进来的?”
“我昨天晚上就被关进来的。”宋建安忙说。
“那侬才不到一天嘛,急什么。”送饭的巡捕说,又对里面叫道:“喝完了将缸子递过来。”
有犯人忙将茶缸送过来,从栅栏内递出去。
送饭的巡捕接了缸子,提起篮子就要走。
宋建安急了,双手抓着铁栅栏叫道:“可是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送饭的巡捕自顾自的走,并不理他。
宋建安摇着铁栅栏:“还有没有公理?!还有没有法律?!”
他踢着铁栅栏:“这是巡捕房还是土匪窝?!我要投诉,我要向你们长官投诉!”
送饭的巡捕停下脚步、回过身:“侬莫闹了,小心招来麻烦,看侬也不象个坏人,吾替侬看一下赵巡长在不在。”
宋建安一听忙说:“好好,谢谢你了!”
那个送饭的巡捕人还真是不错,过了大约有半个钟头,果然见赵江生穿着便服下来了。
宋建安本来在心里面很记恨这张面孔,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时候看见这张面孔竟然还有些亲切感,忙扑了过去:“赵巡长,我在这里。”
赵江生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手里提着一串钥匙,翻捡出一把,打开了拘留室的门,叫了一声:“老六。”
陈老六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生哥。”
看年龄,赵江生似乎比陈老六还小几岁,这陈老六这生哥倒叫得挺甜。
赵江生轻摆了一下头,陈老六明白,出了拘留室。
宋建安焦急道:“赵巡长,那是不是下来就该说我的事儿了?”
赵江生没理他,带着陈老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