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没有错过韩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两步。瞥见她裙边一闪而过的赤足,韩冉腾身跳进房内,拾起她放在床边的一双软底绣鞋,走过来蹲下身抬起佳人晶莹玉足,一面为她套鞋,一面认真叮咛道:“以后要记得穿鞋,当心寒气经脚心而上涌。”
宋玉华听他像是老大夫一样的说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既然要来见我,怎么将盒子就那样马马虎虎的给了人?若不是我的丫头出门,恐怕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那簪子了。”
“簪子?什么簪子?”韩冉疑惑的问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宋玉华戏谑的拖长了声音,“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还敢说不是你?”
见韩冉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宋玉华从枕畔拿起那支翡翠芍药簪恼恨的扔到他怀里,娇嗔道:“敢送却不敢认,什么破烂东西,还给你。”
韩冉一见那簪子上的粉色芍药花瓣,心思便转了几转,联想到方才宋玉华言行,他便试探问道:“你怎么能猜到是我送你的簪子?”
宋玉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除了你,还有哪个小贼偷走我的珍珠?”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韩冉走过去,拾起散落在锦被上的信纸,待看清纸上的诗句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宋玉华会以为这簪子是自己所送。
既然如此,他便决定将错就错,“那这花簪,宋大姑娘可还满意?”
一来宋玉华余怒未消,二来她终于想起自己身为女子的矜持,“做工倒是不错,只是粉玉和翡翠的成色一般吧,将就着戴来玩玩还是可以的。”
韩冉点点头,就要把簪子收进收进怀里,却被她唤住,“你干什么?”
韩冉故作无辜的回答道:“既然大姑娘不满意,那我就把礼物收回来。”
宋玉华从床上跳起来要把簪子抢回来,不想韩冉却把花簪举过头顶,“既然送给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你不许拿走。”她叉着腰凶巴巴的说道,杏眼中闪着固执的光芒。
韩冉此时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既为心上人这么在意他送的东西而感动,又恼怒于这东西并不是他所送。
他心念一动,拇指微微使力,花簪上的一片粉玉花瓣掉落在地,他故作遗憾的将花簪递给宋玉华看,“啊呀,这簪子掉了一片,真是可惜。”
宋玉华蹲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沮丧的撅起樱桃小嘴,看的韩冉一阵心疼,他也蹲下来摸了摸宋玉华的头顶,“这次礼物送的不好,既没有亲手交到你手里,花簪也做的不结实,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你赔我的簪子。”宋玉华莫名觉得委屈,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赔给你一支更好的,好不好?更精致,更名贵,保证让京城所有的姑娘们都羡慕嫉妒。”韩冉循循善诱道,不料小姑娘倔强的摇摇头,“我就要这个,一模一样的。”
韩冉无奈的应道:“好,我把簪子带回来修补,然后再写一封信,亲手交给你,好不好?”
宋玉华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嘴里还不忘叮嘱道:“一模一样的哦。”
韩冉面上笑眯眯的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将陈远翰碎尸万段的一百种方法。
“你认识陈远翰吗?”终于想起今晚的正题,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宋玉华还在为花簪的事情伤心,闻言想了半晌才点头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见过他一面。”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韩冉感觉自己的猜想在一步步证实,不觉精神振奋追问道。
宋玉华回想了半晌,苦恼的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没仔细看他长什么样子,只及得他又高又瘦,就像一根竹竿一样。”
“竹竿?”韩冉失笑问道,他现在确定那封与陈远翰传情的信不是她所为了,想来她也不会看上一根竹竿的。
“对,太瘦了,一点也不好看,还是我哥哥那样不胖不瘦的,正好。”宋玉华批判别人时还不忘美滋滋的称赞自家哥哥一声。
韩冉低头看了看自家宽厚的肩膀和胸膛,暗暗庆幸,自家比起文华兄来说,只是稍微壮了那么一点点,还不算太出格。
“你那个丫头睡得还怪香,都打呼噜了。”韩冉轻笑道。
许是韩冉的笑容蕴含着似宠溺似温柔的深意,宋玉华不由得红了脸,“我---我可是从---从来不打呼噜的。”她吞吞吐吐的辩解完才反应过来,跺脚嗔道:“还不是你使坏,点什么甜梦香,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打呼噜,她平日里最端庄稳重的一个人。”
“堂堂中书令大人的千金,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么?怎么总是她守夜?”韩冉故作惊奇道。
他面上表现出左相府里原来这么寒酸的意味,气的宋玉华恨恨的打他几下,“哪有,本姑娘大小丫鬟二十几个呢,只是你每次都碰巧遇到她而已。”
“说起丫头,我今天潜进你家时,路过后花园,正巧听到一个丫头吹嘘她以前是贴身伺候大姑娘的,说大姑娘如何难伺候,如何爱刁难人。”韩冉假意蹙眉道。
宋玉华哼一声,“不用问,肯定是秀儿,看来她受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哦,她怎么了?”韩冉故作好奇道。
“她?还不是我那好祖母---算了,家丑不可外扬,不与你说了。”宋玉华明显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韩冉也不好问,只是他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心情轻快起来。
可他离去时轻快的脚步还是被宋玉华临别的叮嘱所影响,“记得修补那个花簪,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
“据属下所查,宋郎君临走时曾叮嘱他的小厮,不许让陈远翰进府。这个小厮爱慕宋二姑娘身边的侍女寸心,宋二姑娘因此知道此事,她临摹大姑娘的字迹可以假乱真,便假借大姑娘的名义与陈远翰传信,她们每次都是通过后花园的粗使丫鬟秀儿传信,昨天是秀儿家中有事告假,陈远翰的信件这才辗转送到了大姑娘手里。”玄衣男子用平板的声音回禀韩冉。
果然是她,韩冉眼中泛起慑人的森冷寒光,她假借玉华的名义与陈远翰通信传情,让陈远翰误以为玉华背叛他嫁给别人,所以前世才宁死不肯相救他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