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

三无村的南头，两个怎么看都和这穷乡僻壤很违和的年轻人聚头了。

“哟哈喽！”

看着快活的招手的枚殚，

——这人打招呼的方式又换了。

苏涟如是想着。

对于枚殚这个人，要说苏涟对他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没什么想法。如果一定要说出来几个，那大概排在第一的就是……不合拍。

真讨厌的那种。

所以在勉强调节心情，不让这份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之后，为了能够将这种冷静状态保持下去，他才提出来要分头行动。

一来两个人分头行动可以在有限的试间内收集到更多的讯息，二来……没有二，苏涟还没有想出来优点之二。

不过苏涟不是很想和枚殚共同行动。倒不是说对这个人有什么意见——好吧事实上他对枚殚浑身上下都是意见，但这不足以让他做出不明智的决定。只是因为，前面提到了《大侦探福尔摩》。虽然苏涟对于耽美并不感冒，但对于书本中精妙绝伦的侦探手段，他还是十分着迷的。

再说一遍，他对于耽美并没有感觉，没有偏见也没有爱好。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总之，如果是两个男人组成侦探二人组的话，这个形式和福尔摩与华生未免太像了。容易引起误解。苏涟不想引起误解，所以稍微避免一下应该没什么。

君子之交，君子之交——他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才冷着脸走过去。

*

“现在交流一下情报。”枚殚这一会的衣物看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但并没有完全穿好，仅仅是将腰带在腰间一系，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登徒子了，但显得尤为邋遢。这让苏涟看着浑身不自在。但他感觉不好因为这个和对方闹别扭，所以什么都没说。

枚殚注意到对面那个人似乎有所顾忌，但一想到要问个清楚再说个明白，说不好要就人生观价值观讨论个你来我往，怪麻烦的。就好像他之前不想就“活人死人谁为重”的问题和苏涟撕逼一样，他也不想和苏涟讨论任何一个与抓人没有关系的话题。

他和苏涟就是不对付，性格上态度上，苏联看得重的东西枚殚不在乎，苏涟忍不了的东西枚殚无所谓，枚殚觉得自己要是在成熟一点的话就能够主动和苏涟打好关系了，但现在嘛，就是不对付也没有办法。

苏涟那边的想法其实也差的不是很多。

但至少两个人在干正事的时候，有着让人惊讶的默契。

*

村长是一个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头还很好，要是不好的话也当不了村长——总之是一个很精神的老头。枚殚直接踹门而入，搁在寻常人家身上搞不好要吓的屁滚尿流，然而老爷子还能够张罗着让女人孩子先躲到里屋，自己一个老头子拄着根拐杖面对着陌生人。

当然，要是枚殚真的是犯案凶人，解决一个老头只是一巴掌的事。但他是来做调查的，和老爷爷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在付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金钱后，枚殚入院获得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

“四有宫的名声非常差。”

枚殚嗤嗤的笑着，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戏谑，

“我想想，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哦，”

他哑着嗓子，学着老人的声调怪模怪样的说：

“那儿的人都死了吗？死了个精光？那守门的那个家伙也死了吧？哈哈哈——咳咳，报应，真是活该！平时耀武扬威，要我说，那就是遭报应了！说什么为了村子做贡献，修路就不给工钱——呸！我早就知道严家的那娃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着他长大的，还摆谱呢。呸！什么东西！”

枚殚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接下来是很长的一段脏话，不堪入你的耳，我就不学了。嗯，总之，总结一下，就是普通的欺男霸女。”

“这样啊……”苏涟对此并没有表示惊讶，“也差不多。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说清楚比较好。”

“我知道我知道——嗯，”枚殚摆摆手，“首先是动机方面的问题，要么是路过的高手看不惯他们的胡作非为所以杀了人家满门，要么是他们不小心惹到了路过的高手，于是高手杀了他们满门——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我又问了大家对于审知今——就是那个捕头的看法。”

“嗯，大家的评价都很不错。啊，应该说，非常棒。那是一个可以成为大人物的人。唔呼，哈哈。”

“他深受大家的信任。”

*

为了节约时间，两个人一边向牛头山的方向走，一边谈着话。

如果真的赶时间的话，似乎不应该步行，而是应该找一些代步工具。但三无村是小地方，没有成型的驿站工程。四有宫倒是一定有足够出行的马车，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都被破坏了，碎成了渣渣，按照审知今的说法就是，连多了还是少了都无法判断。应该是凶手驾着其中一辆马车逃走的。然后破坏了其他的马车。

连马都宰了。枚殚检查过，每匹马的脖子上都被捅了一刀，由驽马变成了死马。

苏涟是徒步到来的。

枚殚似乎也是。

所以两个人只好徒步向审捕头指出的牛头山的方向前进。幸而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脚程不慢，也没有过多的负担。

“我问了村民这几天的作息。”

苏涟简略的说了自己的发现，

“四有宫被灭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没有任何动静，而能够闻到血腥味的时候，这场屠杀就已经结束了。也没有人见过哟谁逃了出来，也没有求救信号。”

“嗯……”枚殚以一种装模作样的感觉沉吟了一会，“是姐姐吗？”

“是结界。”苏涟严肃的纠正了他的发音。没有如同枚殚期望的那样去吐槽他。“再结合我对现场的观察—凶手会布置结界，还有足够的时间撤掉结界的痕迹。但结界本身应该只有一定的截断信息的功能，至于为什么没有人逃走。”

他回想着现场的场景，

“凶手用了特殊的手段，并没有限制四有宫里面的人的行动，而是诱使他们，无理智的去袭击他。”

“凶手以自身为诱饵，吸引着人去杀他。”

“就像是飞蛾扑火。”

*

在从四有宫离开，下山的时候，枚殚看到有不少年轻的捕快正在外面呕吐。

他仿佛感到很好玩一般的凑过去，

“呀年轻人，这就受不了了吗！”

“呕——”

“我和那边那个，是你们捕头请来的帮手哦！看这个！看这个！这个令牌！哈哈！”

“呕——”

“对了，我刚才忘了问，就在这里问问你吧，仵作是刚来的吗？”

“呕——是，刚来一小会。”

“啊，那要是检查出新的结果，记得让你们捕头转告给我们哦！”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