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殚准备了很多套方案。

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没有人能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能够保证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这样一来，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能够提早做好准备。

那么问题就来了，挖掘机学……不对，重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

大约在那边的事情刚发生时候，枚殚就察觉到了。他能够将文元如雷达一般使用，发内涵盖数十里，会注意到这样的额凶案是十分可靠的。没有任何疑问。疑问在于自己该怎么办。

清风旷野，虽然能够看到人迹，但切实的人影就很少见。不过放眼望去，春风拂过山岗，正可以明确的看见那一阶阶的田地。那是通过一代代坚持不懈的人力，将一座座绵延起伏的山峦改造成如今是和播种的样子。

没有人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抛弃掉这一切，这祖祖辈辈所牵挂着的土地——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世世代代——穷乡僻壤。

美梦般的现实场景。

一道身影掠过，

“说是身影，然而其实看不出什么特征，因为运动的速度太快，在眼睛能够分辨出那是个什么形象之前，便已经到达了第一个地点，不间断的运动将身影拉成了一道真正的影子，仅仅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混杂在一起的颜色。带着几丝大姨妈般的猩红的黑色混沌，恰似一只从地狱中蹦跶出来的寻找交·配对象的野兽呢哈哈……”

枚殚停止了自说自话的行为，然后停下了脚步。

“啊，啊啊……”他仿佛喝醉了一般的晃了两下，“不能这样。”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啊……

他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

朝向外边的那一侧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绘着梅兰竹菊的工笔。

朝着他自己的那一面，却镀着薄薄一层水银，做工精良的平整扇面顿时成了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眼睛，

“咳咳……那么……”

一边优雅踱步，一边对自己说：

“我需要一个盟友，需要一个具有强大战斗力——活着仅仅是具有一定战斗力也可以的盟友。而苏涟很符合这个要求。但是，我需要一个能够冷静交流最后听我话的盟友，而不需要被感情所支配的同伴。所以，我或许需要一个冷静的苏涟，但我一定不需要一个愤怒的苏涟。所以，在注意到前方有不人道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不能冒险让苏涟遇到。因为一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我未必能拦得住他的暴走。所以需要骗过他。既然失败了那也没办法，就应该刺激他让他赶紧过去，这样来避免和他的直接冲突。”

“我原本的打算是，和苏涟一同伪装成恶人，混进牛头山，进行和平的调查。现在的他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应该不会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了。所以我需要另一种思路，幸好我之前就考虑过他不合作的话该怎么办，所以现在我其实还有很多种选择，而这种时候最有活动空间的是——”

“让他主动去攻击，如果他不主动就引诱他去主动。如果苏涟真的是一个高手高手高高手，那么就让他顶在正面，我趁机暗地里行动。如果他只是一个花架子，那么我就可以帮助牛头山那边，解决掉苏涟，然后混到黑道里面——如果没有必要的讯息，那也算不上亏，偷偷离开就好。如果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那我就是赚了。能赚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那么再确认一次目标——”

“其一，扼杀可能是别的文苑的高级人才；其二，拉拢没有归属的人才；其三，可能的话与黑冰台搭上线；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认清这个九州的现状。”

他的眼睛中，慢慢绽放出慑人的光芒，

“我是对的，我没有错，我很强，现在我要理直气壮的单独行动。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收起了扇子。

顿时觉得思路清晰了很多。

——很好，万无一失。

自我暗示这东西真是好办法。

现在，枚殚察觉到了苏涟的动作，虽然惊讶于那未曾见过的手段，但考虑到这样一来苏涟的行进速度过快，自己的计划会受到影响。所以他掏出了钱袋。

枚殚是杂家的人，是诸子百家里的那个杂家，和任何太监宦官这样的概念都没有关系！那么杂家里面著名的大爷，是吕不韦。吕不韦史上留名，除了是著名的政治人物以外，更是一位出彩的商人。

大商人。

所以杂家的弟子们，通常可以献祭金钱，用钱去贿赂吕不韦的英魂，然后借吕不韦的英魂作为二道贩子，花另一份钱，来获得别的诸子的封佑——封赏与庇佑。

瞄准的目标是鲁班，又或者可以叫公输班。这位本来不属于诸子百家的人物，但他的弟子后人们在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就并入了墨家，现如今乃是天机阁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所以这种手段要是被天机阁的人看到，说不定会引发什么麻烦。

但枚殚已经确认过周围没有人——没有活人，所以没问题。

一袋钱，里面是橙色纯正的金币，西方进口货物，价值极高，是枚殚也会觉得肉疼的价格。作为回报，他确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周围文元的变化。正因为枚殚对于文元这种东西有着极高的控制力、或者说亲和力，所以他才能够比别人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变化。

这个世界，通称为九州，别称则数不胜数。但可以确认的是，向过往的英魂献上祭祀，则可以获得各式各样的封佑，来完成各式各样不可思议的目标。

这到底是真的，那些古人的灵魂在显灵，还是说仅仅是天地规律之一，如同刮风下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是非常严肃且深奥的学术问题。以这个为主题进行研究的。不过枚殚的研究方向和这个没有关系，从心里觉得怎样都好。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同时感受着完成这个变化时，文元——亦或者仅仅将其视为某种东方的神秘力量——的变化历程。

首先变化的是地面，大量埋藏的石块破土而出。紧接着，泥土被凝实，石头被重塑，很快，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样东西。

两个轮子，牛角状的把手，倒三角的骨架，双脚踏板——

如果有认识的人自然能叫出这东西的名字，俗称不清楚是自行车还是单车的东西。

枚殚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很粗糙，但关键的几个部位还是做了出来。自己再怎么说也不是真正的墨家子弟，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满意了。最重要的链子太精细了弄不出来，不过自己身上带着类似的东西就付一下也没问题。

很好，很完美。用西方的语言说就是……忘了。不过无所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元的消耗比料想中的大，多氪一些金就能补回来……

枚殚对于自己要求很高，所以他对自己并不满意。自己正是为了避免成为氪金废人，才弱化了战斗方面的训练。如果到底还是要通过氪金来挽救困境的话，那所有牺牲不就没有意义了？

杂家的人员大多会致力于经商，而家底存款通常不会很丰厚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如果氪金就可以变强，那么为什么不？因为如果没有金可以氪那就完蛋了。如果是无限制的氪金，那么无论多么丰厚的家底都没有意义——这也是有很多商家不放心与杂家的人合作的原因。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像枚殚这样独行在外的更需要注意这些问题。

因此他在计划中额外添加了目标——在牛头山的时候，有机会多捞一些。

单纯的自行车或许比步行快，但未必能够快过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战车的苏涟。所以需要更多的加成。幸而枚殚是文人，作为文人，身体素质或许没法保证，但各种乱七八糟的辅助手段却有的是。最基本也最简单的，就是念两句诗。

“千里江陵一日还？这个对船才有用……车粼粼马萧萧？看来不行。”

枚殚跨住在车座上，念念有词，

“这个……虽然场景不对，但凑合着大概可以。嗯……”

他做出了决定，于是踩着快速简易制作型自行车【完整版】，使力一蹬，被文元托着的代步工具顿时就轻轻地疾驰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坐在上面的枚殚亦开口清唱：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诗经·车攻》，本是描绘贵族出猎的场景，这个时候被如此引用，居然也发挥了效用。本就在文元的加成下轻便快速的双轮车，更有如神助的电掣风驰！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声音渐渐远去。

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大概会表示一点惊讶吧。毕竟那个晃晃荡荡不认真的枚殚，所做的乃是仅仅汲取一整首诗歌中一个片面的意思来使用，能做到这一点，必然是对整首诗——对于文字、情感、意义的理解都及其出类拔萃才是。

*

牛头山是一个黑社会的聚集地。当然那里的人自己是不会这么说的，他们说法应该更加具有江湖气息，比那些正统做学问的人更加注意这种传统黑话的使用。

所以牛头山这种地方应该称呼为黑暗商会。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地下势力，拥有着广泛的人脉与鲜明的等级，职责划分简洁明了，行动效率高效直接。对于规矩的注重性甚至比不少官府要高——

当然有的时候，这些东西同样可以例外。

有着鲜明的原则同时又没有原则，对于弱者规矩如同大山不可动摇，而面对连山都能够推翻的强者，一切规矩都是好商量。

这便是这里的现状，也是这里的生存之道。就连官府县令也无力征剿，只能默许的特殊地带。

虽不名正言顺，但却明目张胆。

牛头山一边是悬崖峭壁，作为背面堪称天险。作为正面则开发的很完全。拥有着完善的道路、路障、守卫、大门。这样的建设，除了看起来更加唬人以外，更是为这里添加了无可比拟的规则性，与更加严密的守备。

在第一道山门外面的大路上，一道尘烟滚滚而来。

说滚滚而来并不是夸张，而是确确实实的宛若雷鸣的声音。

这种夸张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守门的护卫们，有组织有纪律的黑道护卫们很快便在生命危急的重压下紧急集合，然后一边派人想更里面的上层联系，一边埋伏到了入口周围。

那是为了避免直接冲突，而做的准备。毕竟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会有什么不正经的人用什么不正经的方式来意欲立威，也是有可能。毕竟这里也算不得什么大地方，真的能够挑战牛头山这种联合势力的人当然不会来这种小地方找茬，所以一直以来都能够应付，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果然，在急忙赶过来的负责人冷汗涔涔的注视下，那滚滚而来的战车，逐渐减速，最终，几乎紧贴着他的脸停了下来。

说是贴着脸，就是贴着脸，虽然那很明显是战车，但那拉车的四匹骏马，简直不像是活物的，就那么停在那里。

即使是贴着，也难以感受到任何一丝生气。

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负责人即刻做出了判断，于是他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那从御者的位置上翻身而下的年轻人，似乎对这种态度很满意，虽然面无表情，但轻微的点点头。

黑色劲装的来者，随手解开了马车左骖位置上的辔头，将那匹马解放了出来。又把缰绳向负责人一递，

“这是你的了。”

这样说。

负责人的第一想法是拒绝，他自认为如果接受了这种馈赠，很容易遭人记恨。但紧接着，对方冷淡的提了一句“你不要的话送给别人也行。”这让他一瞬间考虑了很多事情，主要一点便是，或许自己可以将这一看便不是凡物的骏马，转送给自己的上司们。

来不及考虑更多，他哈腰低头，讨好的笑着，

“多谢、多谢……不知怎么称呼……”

他接过了缰绳。

紧接着，无尽的杀意包裹了他的全身。

“很好，那现在，”

那人，苏涟，即使已经察觉到自己被人包围，也没有一丁点动摇的，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小人物，

“你是俘虏了。”

*

女仆小课堂。

朱霁儿：那、那个……今天的女仆小课堂，和我一起的是杜薇师姐。是、是外国人哦！

杜薇：………………

朱霁儿：杜、杜薇师姐！要说话！不出声的话、没、没人知道你点头了的！

杜薇：………………【点头】

朱霁儿：这样也可以吗！这、这样……居然…………呜………………

杜薇：………………

朱霁儿：那、那个……大家请不要误会。杜薇师姐、那个、虽然看起来是、是冷淡的三无……三无系女孩，但其实、只是因为……那个、她说中原的语言不大熟练、而已。并、并不是冷漠的人！

杜薇：…………

朱霁儿：杜薇……呜被盯着看了……

杜薇：…………

朱霁儿：薇薇，说几句话吧……那、那个……说几句吧……多少……

杜薇：………………女仆，很厉害。

朱霁儿：没错女仆很厉害！西泽路亚老师更厉害！哼哼——

杜薇：…………

朱霁儿：呜呜……这么多省略号……真的……没问题吗……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