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马面寨。
内殿,没有明确的名字,但却是这个山头最权威的建筑。当然,建筑本身是没有权威可言的,能够算得上权威,正是因为它所能起到的作用,与使用它的人。
这里就功能来命名的话,可以叫做议事堂。
不知道是受到了哪里的建筑风格的影响,这是一座四合建筑,三进的大门院。仿宋式的庭园风,搞得乍一看古色古香,细一品不伦不类。当然,会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当然是能够有这种程度的鉴赏力的人并不多,其二乃是,在这里混的人不会有那么缺心眼的说这里的权力机关的坏话的。当然要说新颖啊创新啊美观啊之类的评价了。
那么,在这里混的人,牛头山,三教九流,蛇虫鼠蚁,
想在这样的人群里面寻找出品德高尚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想在这样的人群里面寻找到有着绝对忠诚心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正如武玫身边的乌鸦一样,那种对于自己主人如此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这些人里面一生能遇到一个便是很稀有的了。
因为稀有所以才宝贵。武玫能够率领着落英冢发展为牛头山第一势力,大概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而这个时候,除了落英冢之外的四大势力,他们的领头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堂中宽敞,平时会有屏风一类的装饰品,而这个时候已经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摆放整齐的两排雕花木椅。
左右一边两个,上面坐着人。而首位的那个椅子,则刺眼的空着。
“你们大当家的还没出现吗?”
左边的女人似乎再也沉不住气,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罗玉红,五大当家之一。虽然是个姿色一般的女人,但论心狠手辣绝不逊于在场的别人。或者说,正因为她作为唯一一个女性的当家,心狠手辣的程度还要超过常人。
另外三个当家的没有阻拦她。或许是他们同样对于牛头山第一大势力的当家的没有消息而感到不安,或许他们只是想看看热闹。
想要当家的们齐聚一堂,虽然是很重大的场景,但却并不是很罕见。毕竟牛头山这个地方一直是由五家势力一同管理,低头不见抬头见,每个月例会什么的还是有的。而他们这一次的紧急集合,却并不是为了什么轻松的事情,倒不如说,是为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他们才会再一次如此团结的待在一起,几乎看不到明显的钩心斗角。
但在这个场景上,最重要的一人——作为落英冢的大当家的武玫,却消失不见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苦笑,“各位当家的,小人去找我们当家的时候,无论怎么摇铃,当家的都没有反应。你们也知道,我们当家的在休息的时候一向不许我们这些下人闯到他的房间里。但今天这事透着诡异,小的实在不敢妄言,小的是担了天大的干系,领人硬闯进了当家的卧房里。结果……结果真是见了鬼了,房里空无一人!”
议事堂里面的人都是心头一沉。
或许武玫早已遭遇了不测,或许他已经偷偷跑掉了,无论是那一条,都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乃是大大的坏消息。
“咳咳,”右上首坐着的老人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道:“这也不是办法,落英冢那边的代表既然还没来,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刘南谷,作为当家之一有着三十多年的经验,德低望重,是为有着很大话语权的人物。而他掌管的流萤帮,也正是牛头山的第二大势力。
“咱们几个先说一说吧。关于,咳咳……”老人咳得更加剧烈,让人担忧的同时,却依旧含糊的把话说完,“关于入侵者。”
入侵者。
这三个字让堂内的气氛一滞。毕竟是很多年没听过的词,反而让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
“怕个什么!”左边的大汉气氛的大手一挥,“不服就干!还能怎的!”
徐虎,是个莽汉,刚继承当家的位置没几个月,主要靠各个管事谋士们的帮衬。
面对莽汉的意见,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啊啊啊哦哦哦”的糊弄过去。
于是议事堂暂时充斥着“啊啊啊哦哦哦”的声音。
气氛霎时非常和谐,持续了一小会,才渐渐凝重起来。
坐在老人下手的,是一个干瘦的男子,此时阴测测的笑了几声,“呵呵呵,不管怎么说,咱们五家一起,难道害怕他一个人吗?”
马一度,作为当家的之一一向给人以深谋远虑的老狐狸印象。他算是比较醉心武学的,刚被人从闭关场所里拉出来,对情况还没那么了解,因为上没有调整好独家心法的影响,脾气暂时比较急躁。所以才说出了在他人眼中不经大脑的话。
罗玉红冷笑一声,“要是这么简单个事,还要我们几个在一起说?别看来冒犯我牛头山的只有一个人,这世道,能孤身灭掉一个门派的人物难道还少见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就像刚刚徐哥说的那话,话糙理不糙,不管是什么敌人,咱总得顶回去,不能显得咱们怕了!”
马一度冷笑几声不说话。
刘南谷则是点头示意下面的人,“把他带上来。”
于是一个人被抬了上来。
穿着管事服,身上沾着血迹,正是一开始,在山脚下迎接着苏涟的那人。
“时间紧迫,老头子话就简略地说,”
他明显是为了还不甚了解情况的马一度作解释,
“来犯者只有一人,但从出现到现在快一炷香的时间吧,已经攻破了第三道山门。现在大概已经达到第四道了吧。要是连第五道山门都被他打破了,我们这里也就直接暴漏在他的攻击范围里了。所以那是一个难办的高手。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惹上了人家,但就像小徐刚才说的,既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咱们也就不可能在退让了。额……这个人,是一开始和那个入侵者相遇,还活下来的家伙。”
“他怎么做到的?”马一度没有去对之前的内容表示惊讶,他这会子稍微冷静了一些,不再去关注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是开始搜集情报。
“似乎是一开始那人向他问咱们相关的情报,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为了不说多余的东西,把自己舌头咬了下来。大概是觉得他活不了了吧,我们的敌人就没有管他。手下人趁那人走了,把他救了过来,从小路带到这边。”刘南谷顿了顿,补充道:“那个人,好像知道我们在那里一样,一条直线向咱们这边冲,幸好这也让我们能够更加轻松的确认那人的前进路线,然后调人去埋伏。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们或许也能跑得掉呢,呵呵。”
老人轻笑了几声表示自己的在开玩笑。
其余几人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能靠咬舌头来制止自己说更多的话,”马一度咂咂嘴。“看起来是文人啊。”
文人,通常和武人会有矛盾,但正常情况下不会很严重,而非正常情况下,就好像现在的场景,不但很严重,而且尤其麻烦。
对付武者,只需要向对付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人正面刚或者使绊子就好。但对付文人,同样举小说的例子就是西方传奇里的那些魔法师一般,虽然有一些模板可以了解,但具体到个人的身上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些错综复杂的手段,都有着怎样的意义了。
徐虎是个莽汉,所以他立刻发言;“总之就是干!”
“…………”
众人没有立刻反驳他。
正是因为无论怎么说,总归是要战一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