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的确说过,下等凝魂丹,可暂时保命。但如果这个“暂时”只是延长三个时辰的寿命,的确没有太大意义。莫说京城神医距离这偏远的石荣山太远,就算是近,他又如何能找来神医?
所以万景天虽然极不情愿,还是不得不认同了高宝山的决定。
他走到老妇人身边,握住那老妇人的手,沉痛地说:“婆婆,对不起……”
那老妇人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也听到了高宝山和万景天的对话,她轻轻抚摸着万景天的手背,慈爱地说:“孩子,没事的,从始至终,婆婆都知道你尽了心,婆婆不怪你。婆婆和这里的这些人,对你都只有感激。”
其他人听到老妇人的话,有的哽咽了,但还都是纷纷应和。
万景天一一看过大家的脸,低头说:“对不起,我的力量只有这么大了,我像你们保证,你们的其他亲人,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他们。所以,也希望你们能努力活下去。”
其中一人说:“大人,你放心吧。从你救下我们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性命就是大人您的了。今后,我们绝不会轻易丢了性命,我们还要用这性命去回报大人!”
万景天点了点头。他又问了山上的小贼关于后峰被关着的村民的情况,得知大家虽然条件很差,但并没有增加死亡人数,也就放心了。
有病或者有伤都可以慢慢治疗,只要没死就好。
没过多久,有一名小贼跑来,对万景天说:“水御使者,三哥请你现在去议事堂。”
议事堂,就是与山寨正门相对的,那个斜坡往上,最高处正中的大堂。顾名思义,那是山贼们开会议事的地方。
小贼的通传,让万景天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不是李正前来参请,而是遣了小贼唤他过去?
唤他过去,还是去那议事堂。
万景天嘱咐了高宝山几句,就带着他从山下带回来的四名壮汉去,随通传小贼去了。
石荣山的议事堂比水田村的公堂大出去一倍有余,虽然没什么华贵装饰,但也足有粗狂气势。
此时大堂里坐了不少人,最显眼的是坐在左右两侧首位的李正,和一名万景天没有见过的汉子。
那汉子生得英武,却年岁不小,看模样估计有五十岁了。
万景天迈进大堂的时候,李正正春风满面地和那汉子聊天。
众人见万景天来了,都收了声,目光集聚过去,却没人站起来,气氛有些古怪。
李正站起来,热情抱拳道:“水御使者,您来了。”
首座汉子坐在原处,眉头微皱,并未说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万景天环顾四周,问道。
王大歪突然站起来,挺着胸脯,指了万景天说:“做什么?是俺们该问你们吧?你们这两个水御使者到底要做什么?”
李正立刻厉声喝止:“王大歪,在水御使者……们的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快给我闭嘴!坐下!”
王大歪歪着嘴,嘟嘟哝哝地坐了回去,很不服气的样子。
那王大歪说……两个水御使者?
万景天心里一咯噔,才意识到自己被之前的顺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真正的水御使者到了,这下可真的是李鬼见到了李逵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水御使者如此突然,万景天现在该怎么办?他的脑中高速运转。
跑?
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跑得掉吗?
坦白?
凭借他对李正的了解,他若此时认了,绝不会有好下场。
万景天看着首座的陌生汉子,那汉子也在看着万景天,而且他的目光十分深邃,万景天竟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任何情绪。
对视了几秒,万景天竟然感到胸口慌乱压抑——这一位,定是高人。
万景天慌忙收回目光。
既然跑不掉,也不能认,万景天便决定博上一把。
万景天目视前方,摆出一副略带生气的面孔,大步流星走上了大堂最里面的台阶,坐到了正中的那把垫着虎皮的楠木椅子上。四名随从紧跟其后,威武地站在木椅两侧。
李正见此状况,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万景天说:“这位‘水御使者’,那是我们分舵主的位置!就算是别的分舵主来了,也只能当做贵客坐在客座的首位,你怎么能坐在主人的位置上!”
万景天看向客座首位,微微笑道:“但我看那客座首位已经有人坐了。”
“而且,你称我是‘这位水御使者’?二当家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水御使者’吗?”万景天越说,声音越冰冷。
李正并拢四指指向客座首位的人,介绍道:“这位是今日晌午到达山寨的水御使者,钟不闻。”
万景天看都没看过去,只是直直盯着李正。
看上去是他狂傲轻蔑,实际,他是不敢再对视钟不闻的眼睛。
他知道,心里再慌,面上绝不能慌,否则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他绷着脸,用余光偷偷看向左右两侧站着的四个随从,发现他们并没有多少异样,而是面色沉静,便知道他们并太不相信堂下人的身份,遂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看来自己在山下做的事情,还是征服了不少人心。
万景天冷笑一声:“二当家是说,堂下这位老者也是水御使者?”
李正得意地回应:“正是!”
“放肆!”万景天怒目圆瞪,“本使者就坐在这里,怎么会还有一位水御使者?”
钟不闻深深皱起了眉头,看着万景天,刚要开口,却听到“哐当”一声——是万景天把一块铁牌重重扔到了地上。
那正是万景天之前从杨硕尸体上取下的腰牌。万景天眉毛一横,大声道:“二当家可认得这个物件?!”
李正对那腰牌自然是眼熟得很,他慌忙跑过去,捡了起来,一看,大惊:“这腰牌乃是我分舵主的随身物件,是总舵主赐予他的身份的象征!你,怎么会拿到这个物件?”
万景天轻蔑地说:“杨硕违逆总舵主命令,且无悔改之心,我此番下山,已按照总舵主的意思,把他杀了,并接代了这石荣山分舵的分舵主之职位!李正,现在我问你,我身下的这把椅子,我坐得坐不得?!”
李正浑身颤抖:“你、你说什么?分舵主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