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说话，高宝山的身上有一股气流胀出，袭向万景天，使他觉得憋闷。

万景天使劲儿推开高宝山：“高大哥，你要勒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陈庆之是谁？”

高宝山被推得一愣，恍恍惚惚站住，然后大笑起来：“是啊，我这是怎么了！？事到如今，我还要见陈庆之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高宝山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已经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高宝山的反应让万景天十分好奇，他又问一遍：“高大哥，陈庆之到底是谁？他与你有仇吗？”

高宝山神色落寞，似乎被抽空了灵魂，他木然摇头。

“那陈庆之就是子云先生吗？”万景天又问。

高宝山颤抖着抬起手，看了看手中攥住的披风，看了看上面白线绣着的“陈”字，沉郁道：“大概是他了。”

“那他……”

万景天刚想继续问什么，却被高宝山打断：“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去打水？”

“啊？”又是一个突然的转折，又让万景天反应不及，“没、没有啊。”

“那还不快去！”高宝山突然有些生气。

什么鬼？喜怒无常这件事还传染吗？

“我还一身伤呢高大哥！”万景天惆怅，“打水那种高强度锻炼，今天能不能就免了？”

“那怎么能行？你打水便是练功，练功这件事，贵在坚持。你今天随随便便找个理由不去做，那么明天还会有理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时候能练好？”高宝山似乎恢复了常态，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万景天指着自己：“我都伤这样了，也算是‘随随便便’找的理由吗？”

高宝山这才稍稍用心看了看万景天满身的伤口，问：“这么多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从荆棘丛里走了几趟，又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说实话，这样的受伤原因有点丢人，万景天也觉得很尴尬。可高宝山却奚落地毫不留情：“这么愚蠢的方式也能伤成这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所以才要你去坚持打水啊！等练好了筋骨皮，怎么可能还会这么轻易就伤成这样？”

高宝山扔给万景天一盒药膏，说：“这是换肌膏，是我高宝山的独门秘药，专门治愈你这种愚蠢的伤口。你自己拿去抹一抹，便去打水吧！”

换肌膏？万景天接过来，是一个铁皮小圆盒，里面褐色的膏状药散发着恶臭。万景天赶紧把盖子盖上，很嫌弃地用两个手指捏着，问：“这真的是药吗？”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高宝山对万景天的质疑表示不快。

“但是这……”褐色……恶臭……膏状……这……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啊！

高宝山明白了万景天的所指，清了清嗓子，说：“呃……这药的样子和味道确实是独特了些，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你没听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吗？”

“良药苦口？内服的？”万景天瞪大了眼。

“我就是那么打个比喻！这药是外敷的！当然，你可以内服试试，反正所用药材确是无毒可食，不过我是没试过效果……”高宝山看着那药，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

“得了！我还是外敷吧！”万景天极不情愿地把药收下。

高宝山的脾气是怪了些，但并不是喜欢整人的性子；而他的医术，更是值得信赖，至少比赵罗锅厉害很多。所以这换肌膏，万景天还是比较信任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然后十分嫌弃地再次要去开那小铁盒。

“住手！”高宝山突然喊。

“怎么？”万景天吓了一跳，应声停了下来。

高宝山不知从哪里又摸出几盒换肌膏来，递给万景天，说：“呃，这个药，你还是出去抹吧，在室内上药，药效不如在室外好……”

“啊哈？”鬼扯什么“室内上药药效不好”，你这分明就是嫌臭吧！

不过也好，出去通风。

万景天推门离开。高宝山在后面喊：“上完药记得去打水！三缸水满之前，不许睡觉！”

“噢！”万景天极不情愿地应道。

涂药的过程实在很恶心。万景天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最好他用光了所有的换肌膏，几乎把自己涂成了一个……呃……“屎人”。

别说，高宝山这药的确好用，敷上之后，立刻就觉得身上凉丝丝的，压住了伤口原本火辣辣的感觉，很细软，很舒服。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副作用——会头晕。

好吧，是臭得头晕。实在是太臭了！就好像掉进了粪坑里。

万景天抹完药，觉得身上爽快多了，于是真的前往厨房准备打水了。

锻炼的事儿，高宝山说得有道理。筋骨皮也好，魂魄也好，强健一些总是好的。不然以后遭遇的事情肯定还会很多，若总是这么弱不禁风，那跟子云也没多大区别了。

说起来，子云身边至少还有陈忠、陈义，万景天身边可是没谁护着——总不能指望高宝山吧？

万景天走在路上，遇到的人无不躲得远远地，还个个摆出一副异常嫌弃的表情。万景天冲着那些人一瞪眼，他们便憋着气低头喊一声“分舵主”就赶紧跑了。

对此，万景天也只能叹气。

到了厨房，发现三缸水果然缸缸见底——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懒呢？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便开始打水。

不多久，几个山上的弟兄进来准备晚饭。他们推开厨房院门的一刹那，还以为是什么食物腐烂掉了，赶紧去检查了一番，最后却发现，恶臭来自他们的分舵主万景天。

对分舵主，他们敢怒不敢言，于是默默躲去厨房做饭。但他们很快发现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那就是缸里的水也全散发着奇妙的臭味。

他们看看缸里的水，又看看在一桶一桶打水的分舵主，自然明白了是什么缘故。他们相视一看，最终决定就用这水做饭吧！

再然后，全山寨就都吃到了一顿有些“独特味道”的晚饭。

当然，山寨上有一个人并没有觉得这顿晚饭有什么奇怪的，那就是本身比晚饭更加有味道的万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