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目光中有些期待:“这样再也不能在战场中拼杀的我,身子弱到随时可能会死掉的我,‘总是想尽办法折磨你’的我,你觉得还会有用吗?你会接受吗?”
这话陈庆之不算第一次问了,以前万景天大多是怀疑陈庆之的真实用意。但这一次不同,他感受了陈庆之的真诚。但在他的心目中,陈庆之仍是当年的那个奇才,而他只算是个草寇。所以他觉得陈庆之如果想要复出,完全可以投奔一个权位更高的人,而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陈庆之耸了耸肩,坦言道:“那次我受难之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我也以为我接下去的日子也就是那样了。有一天我偶遇一个游方的相士,他说我不会就此隐没于田野,我会再遇到一位主君,让我心甘情愿地跟随。我那个时候已经万念俱灰,自然是不信自己还会再为了谁重新入世,可他说得十分真切,他说那人会连我所骄傲的阵法都破解,会拿着青缘圣剑出现在我面前——所以你出现的那一刻,我震惊了。
“你若是在阵法方面颇有造诣的灵力者也就罢了,可你却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子!我当时就想到了多年前那位相士的话。我不相信,但你三次连破我的阵法,让我不得不信!我那个时候其实并不想接受你,一来我已经习惯、并且决定今后就在山林中度过余生,二来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毛头小子做我陈庆之的君主!
“我确实想过杀了你,我也有足够的理由和机会杀了你!我觉得杀了你,自然就可以让那个狗屁相士的话破灭!”
万景天听到这里,的确有些后怕。陈庆之如果下定了决心要杀他,真的太容易了。他同时向陈庆之投去疑惑的目光,在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陈庆之问:“很奇怪吗?”他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渴望安静闲适,我虽然觉得你不配,但你若真是我命定的主君,我陈庆之又如何能做得出弑君的事?!”
“弑君”这样的说法,让万景天觉得又可怕又尴尬,可怕的是这是一个“死了就真的死了”的游戏,尴尬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不配。
万景天一脸呵呵状搪塞着心情:“想杀我又最终没杀我……你有的时候还真是爽直。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陈庆之低下头,心思沉重:“我只是不想瞒你。”
被陈庆之坦诚相待,这原本就是一件应该庆幸的事情吧?就智商来说,陈庆之对万景天绝对是碾压等级的,似乎他的脑回路都比别人更曲折,心眼也比别人更多。所以陈庆之想说实话,万景天应该庆幸。
“好吧,其实有关于这些想杀我的事儿,你瞒一下倒也没关系……”
陈庆之无奈地一笑,继续说:“之后,我就试图跟自己说,也许你不是那个人。因为相士说的人会降服青缘圣剑,而那个时候的青缘剑还在火狱中沉睡,多少能人异士都想得到他,却花了数年、数十年连它究竟在哪儿都没找到,更不要说降服它?所以我觉得你这样一个凡人肯定不能,绝不能。”
万景天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借着我求你救宋小川的机会,要求我拿到青缘剑?”
“对,”陈庆之说,“你若是那个人,你的要求我当然要满足;而你若不是,以我陈庆之的做派,便不会出手相助。——可你竟然只用了一天就真的取来了青缘剑,还与它完成看滴血结契!你知道你做得这件事情是多少大能想做却做不到的吗?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之前你不是拿不来青缘剑,只是不想拿!”
万景天奇怪地嘟囔:“那个青缘剑真有那么厉害吗?但现在青缘剑,其实跟一把死剑没有多大区别。那些大能们如果知道青缘剑现在是这个样子,大概也不会想要了。——说起来我拿回青缘剑去找你的那天,你为什么要搬走?”
陈庆之叹了口气:“因为我忽然有些怕了,我怕你真的拿来青缘剑我会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还能再相信一个人吗?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做回当年的陈庆之吗?我觉得我也许应该安静地了却余生,所以我选择逃避,逃避你即将给我带来的结果——无论是什么。
“但是命运果然不能违抗啊,我万万没想到你来得那么快!我当时有些慌乱,我不知道怎么把控自己的那份慌乱——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把你赶走了。”
他看着万景天,充满愧疚:“你走以后我辗转不安,我觉得我即使不再有叱咤沙场的能力,我也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那样对不起‘陈庆之’的名字!于是你走后不久,我决定主动来到石荣山。其实从我下定决心走出密林的那一刻起,我便算是认了你做主君,决定要跟随你。”
“可你不是不相信那个相士的话吗?你不是觉得我不配吗?现在这又是为了什么?”
陈庆之摇头:“当时那个相士灵力高深到连我都不能窥测,他所测算的事情我又怎么能不信?——说不信,只是我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连你都不能窥测的灵力,很厉害吗?”
“是啊,灵力更高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展示,比他灵力低的人是不能知道对方等级的。也就是说那个相士的灵根等级,在我之上。”陈庆之耐心地解释。
“那你的等级是?”万景天一直听说陈庆之很厉害,但却不知道看上去完全没有战斗力的陈庆之到底能有多厉害。在万景天的理解力,越能打的人等级应该越高。像陈庆之这种只是脑子比较聪明的,能有的灵力大概也就是个下元下等。
“我的灵根?受伤之后,大约只有天元中等。”陈庆之自嘲地笑笑。
“你说什么?天元中等?!”万景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