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莲的声音,落天连忙止步,抬头看去。
当先入眼的便是一块高大石碑,立于莲家宅邸门前空地,虽是空地,但是占地不小,地面用洁白的砖石铺成。
而即使是在这宽阔空地之上,那石碑也显得巨大。
石碑通体黑色,高度超过二人叠立,整体竟然是一块巨石削砍而成。
对着来人的一面,有八个大字,并列而排,左右各四。
天择善人,意在莲心。
“这石碑上的字是前任家主亲手题的。”卫莲见落天眼光停在石碑之上,便开口解释。
天意不可违!
落天心中冷哼一声,见过了老鼠窝那些人的艰难处境,落天对莲家所谓的善已经满是怀疑,此刻见这如此目中无人的霸道宣言,心中更是不屑。
“看来莲家的大人也是一名风雅之士。”
落天面上泛出和善笑容,将心中冷漠嘲讽尽数遮掩。
不说其为人作风,单以这题字而言,那莲家的前任家主,倒是一个懂得文房之事的雅士。
落天如此想到,脑海里浮现出莲花广场上那尊威猛至极,霸气尽显的男子雕像,心中大感违和。
左右看去,落天不禁对这莲家的大手笔连声惊叹。
虽然善城并非大城,但这莲家的宅邸却是落天生平罕见。
虽然城中建筑亦有以砖石砌成,而且单以坚固耐用来说,砖石犹胜,但也有店家,辅以木材,用做装饰。
然而这莲家宅邸,落天放眼看去,竟大多为木材所建。
在如今可借用机甲之力开山取石的情况下,这样实属罕见。
宽阔明台占地颇广,台上有能工巧匠雕刻的栏杆,更显大气。
正面的数间开间也是十分的恢弘,转角处可见漆有朱红色彩的粗大圆柱。
屋顶覆盖的乃是象征身份,帝国之内唯有特权阶级方能使用的琉璃瓦片,有意为之之下,皆是做成翠绿颜色,日光照耀下,更是流光溢彩。
飞檐翘角,为这份大气添加了一些灵动之感。
不管是取材做工,这莲家宅邸的选取皆为上上之选。
此番赞叹出声,却是落天的真心实意了,这样的房屋建筑,美不胜收,光是在外观看欣赏,便足以令人赏心悦目,入住其中,定是一件美事。
虽说是建筑,但是其用心精妙,已经可说是一件难得的珍品,具有艺术之感。
见落天如此,卫莲大感自豪,星莲更是心中得意流于面上,小手微微挥舞。
半晌过后,卫莲方才出声招呼落天入内。
穿过大门,来至院内,落天顿时又被眼前景致吸引。
不同于屋外的恢弘大气,屋内格局有限,难以那般展示,但是精心布置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道路两侧,皆放置草木山石,虽然体积不大,但是有意布置之下,却仿佛将天然美景移至院内一般,以石成山,折木作林,其间更有溪泉涌动,仿若山间密林仙境。
卫莲见落天目光流转,也不多话,在前方安心带路,偶尔要跨过障碍,方才出言提醒。
不多时,三人已行至院内堂屋,卫莲将落天安置在此等候,唤过族内侍女取茶招待,便移步离开。
落天在木椅上坐定,侧目看向堂屋面,除了一台木雕,并无他物,只是这木雕却有些意思。
木雕乃是一朵莲花,虽然做工精致,但若只是莲花,却也无甚稀奇,只是这尊木雕基座,却是由几条模样奇特的生物盘旋缠绕形成。
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
若是常人看来,也不识此物,只会莫名其妙。
但是落天却隐约记起,自己似乎在何处书卷上见识过这般形容,但是不过只言片语,而且文字晦涩,更胜寻常古人书卷。
想来定是上古事物,也许在那虫灾之中早已毁灭,那场灾难波及之广,受害颇多,亦有无数物种灰飞烟灭,不留名声。
收回目光,落天却发现与自己一同被留于此地的星莲坐在自己正对面,其人此刻正靠在椅背,全无女子婉约作态,圆润下巴上台,使得那双灵动大眼看向自己的眼光带有些微俯视之感。
落天已经对星莲的刁蛮心性有些微了解,也不打算与其再起争执,看星莲毫不在意的盯视自己,便故作调整坐姿,不经意的将目光移开。
“哼!”
一声轻笑传来,落天只作不曾听闻。
莲步轻移,清香扑面,侍女为二人端上茶水之后,便后退离开,立在一侧。
落天伸手取过茶水,揭开瓷质杯盖,顿时一股浓香袭来,啜饮一口,顿时满嘴清香。
一口咽下,不及细品,再饮一口。
茶水初入,先觉苦涩,将其含于口中片刻后咽下,顿时喉舌清凉,更兼有浓郁荷香。
好茶!
落天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一手拿杯,一手将杯盖轻揭,落天不觉朝杯内望去,只见茶叶浸泡其中,其模样却不似寻常茶叶般细长,乃是均为片状,细看之下,才发觉这茶叶竟然使用荷叶晒制而成,这方寸之中,竟是一杯荷叶茶。
怪不得有如此荷香!
见落天面上神色,星莲不觉大为得意。
这荷叶茶乃是他族中之人偶然所想,然后历经数次钻研方才制成,一直以来都令其颇为自豪喜爱。
饶是她心性顽劣,也没有想去打扰落天品这杯好茶。
只是面上大喜却是难以掩饰,心动之下也端起自己的茶水啜饮。
一时屋内满是清香。
莲家宅邸一角,书房之内,楠木案旁,一名男子手持狼毫,饱蘸笔墨,任凭窗外清风吹拂,不管衣袂飞舞,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随心舞动。
字显,墨迹渐干,搁笔,砚台涟漪。
身后传来轻微叩门声,男子转身。
面若冠玉,眼如晨星,观其貌,虽人至中年,却不难看出其年轻时定然极为潇洒风流,岁月虽然为其两鬓添上些许白丝,但却令人更显温文尔雅。
“何事?”
男子开口,声音低沉绵柔,虽足能令门外之人听见,但却仿若耳畔私语一般温和。
“天家来人,乃族长之子落天。”
闻言,男子身形一滞,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随后其人脚下迈动,朝门口移去。
门开,卫莲正低头候于门口。
“带路。”
“是。”
卫莲应声,待男子迈出,便将房门关上。
不经意抬眼,正对屋门的书案上,一张白纸被窗外清风吹动,发出些许声响。
陡然风力增大,白纸脱离镇纸束缚,飘落地上。
其上一字,笔力刚劲,字锋呈险峻之势
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