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两句尸体身形相近,皆是极为纤细。
而且面容完全一样,虽然平时也有耳闻这种一胎双生的事情,但是亲眼见到,仍是令人称奇不已。
然而真正让二人大为震惊的,却是这仁良二妖的双眼。
本应如常人一般漆黑如墨的眼球上,蒙有一层白雾,不见瞳仁,单以这双眼来看,确实有几分山精妖鬼模样。
“怪不得在黑暗中这二人也能行动自如。”
隐莲感叹出声,只是语气中却并无悲怜。
卫莲不语,俯下身去在二人脸上抚过。
若要说这双眼也是天生,那也太过离奇。
恐怕是被那妄莲以药物伤残,变做了这般模样。
大概从小,这二人便未曾亲眼见过这世间的飞虫鸟兽,繁花嫩叶。
虽然可悲,但却令二人习惯与黑暗为伍,行走活动,不以日月做伴。
念及此处,察觉到自己心念有动,卫莲立刻醒悟过来,这二人均被妄莲当做杀手调教,早已磨灭心智,不识悲喜,又怎知大千世界,万般情趣。
今夜倘若有分毫之差,恐怕自己和隐莲二人便再也不见族内莲花荷叶,却兀自在这里替这要取自己二人性命的杀手伤感起来。
脑中清明,卫莲便抬头朝隐莲手中看去。
一根形状奇特的中空铁棍,细小洞口尚有烟雾吐出。
隐莲便是用这东西杀死了要袭击自己的人?
“这乃是多年前修建善城之时,有工匠在开山破石的途中,通过发现的奇特石粉,辅以奇思妙想研制而出,”隐莲见卫莲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便将其扬了扬,开口解释道,“不过那材料所获不多,昔日家主使用数次,到我这里,刚才那一下已是最后了。”
卫莲听完,面上也没什么神色,淡淡瞥了一眼那奇特兵器后,便将目光投于地上的两具尸体。
隐莲也看向那仁良二妖,眼中满是冷冽。
屋外雨势渐大,天边不时传来雷声。
莲家角落,闲置的房屋之内。
数名掌管族中事务的人或坐或立,面上皆是焦虑不已,但却无人开口说话,屋内一片寂静。
只是大多数人的目光,飘来移去,最后都落在一面色沉稳,此刻端坐木椅之中,仿佛正在闭目养神一般的中年男子身上。
轻微叩门声响起,所有人皆是身形一抖,面色紧张,双眼圆睁朝门口望去。
唯有那闭目男子,依旧稳坐位上。
有人走前一步,手已经朝木门伸出,却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指尖隐隐发抖。
陡然传来一声炸响,一道闪电凌空劈下,瞬间将屋外庭院照得一片雪白。
那木门之上,亦投射出屋外人影。
仅有一道。
有人已经站立不住,脚下一软,便瘫坐在身后椅中。
吱呀声响,那屋门却并未锁住,夜色之下,一只被雨水打湿的手将木门缓缓推开。
卫莲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上拎着一个盛装饭食用的木盒,其人浑身被雨水淋湿,却小心的护着手中木盒,保其干燥,不受雨水侵袭。
屋内众人已是面色发白。
“家主大人知晓各位深夜未眠,在此商议族中大事,因为担忧诸位操劳过度,恐有伤身,便遣我为各位送上宵夜。”
卫莲径直走进屋来,脚下啪嗒作响,湿透的鞋底在地面踩出步步脚印,除了那闭目男子,其余人的目光皆随其身形移动。
“家主要我叮嘱各位,替族中事务操劳,却也要担心自己的身体才是。”
在屋内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卫莲淡淡说道,只是话语,渐言渐冷,及至末尾,已满是寒意。
“你,你所言家主,可,可是何人?”
有人颤抖发声。
“家主自然是家主,除了隐莲大人,还有何人?这才不过两日,诸位便忘记了那家主之位的交接之事了么?”
一阵脆响,众人扭头看去,却是那妄莲抬手重重拍下,击中身旁木桌。
桌上薄薄灰尘被击得四散开来。
方才一直沉稳闭目的妄莲,此刻双眼圆睁,狠狠的看向卫莲,眼中满是怒意。
卫莲却仿佛未曾听闻响动一般,只是又抬头左右转动一番。
“这屋内怎么连个侍女也没有,那便只能劳烦诸位自行过来取食了,”卫莲面向妄莲,缓缓开口,“妄莲大人,这屋内你是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你来动这第一筷,其他诸位大人才好动手啊。”
面对卫莲满含轻视的目光,妄莲怒而起身,力道之大,所坐的木椅也翻倒在地。
几个大步跨至卫莲面前,妄莲抬手对着桌上木盒用力拍去,将木盒扫翻在地。
“莫要以为老夫奈何不了你们,告诉隐莲,想坐这族长之位,还轮不到他!”
地上两颗浑圆人头翻滚,洒下点点血迹。
正是仁良二妖,此刻两颗头颅全无生机,但是双眼紧闭,没了那渗人白眼,看上去却与寻常死人并无不同。
有人已经面色惨白。
“要一个个轮流,却也太费时间了,”卫莲声音淡然,眼中满是寒冷杀意,“不如妄莲大人先挪一挪,把位置让出来吧。”
利刃穿心,透背而出。
妄莲不敢置信的看着卫莲,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口中涌流而出的鲜血阻断,难以发声。
抬手推开妄莲想要抓住自己的双手,任其身体到底抽搐,最后不再动弹。
不管身边射来的恐惧或者恼恨眼神,卫莲抬脚走过,蹲在妄莲尸身旁,抓过其一方衣角,擦拭手中短剑上的血迹。
待将短剑清理完毕,收归鞘中,卫莲便在妄莲身上摸索起来。
不多时已经找到了那件事物。
将象征家主身份的红莲玉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卫莲方才出口笑道。
“果然是鬼斧神工,怪不得各位大人都对其这般痴迷,还有一日,待明天日落之前,诸位便好好欣赏这稀世珍品吧。”
言毕,卫莲竟将那玉牌放置于妄莲身旁,随后起身,推开房门大步离去。
屋外骤雨倾盆。
屋内众人皆左右对视,有人不言不语,起身离开,有人看向那不过手掌大小的玉牌,却毫无动作。
妄莲从那胸口流淌出来的血液蔓延开来,在地上缓缓扩大成一小块血红之地。
屋外自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但是屋内却仿佛更为冰冷,寒气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