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朦胧夜色,落天坐起身来,觉出小腹酸胀。
想来是白日与隐莲谈得太过尽兴,不知不觉饮下许多茶水,此刻却是要受这夜半尿尿之苦。
待卸下一身重担,落天顿觉浑身轻松,以凉水洗手,甚觉快意,不由得掬起一捧清水朝面上浇去。
清水受深夜寒凉侵袭,温度较低,此刻浇于面上,顿时令落天整个人精神抖擞。
而此时,耳边却忽然传来异样响动。
看来方才所闻并非是在梦中。
心中好奇,而整个人已是毫无睡意,落天便竖起耳朵仔细凝听。
掠过风吹树枝,花舞叶摆之声,那异样响动便是逐渐清晰起来。
落天不由脸色一变。
这分明是人声,虽然听来十分模糊,但是声音沙哑凄凉,毫无疑问定是有人在这深夜喊叫。
莫非是莲家的侍女?
可是这番喊叫,定会惊扰族中之人的歇息,莲家怎会纵容侍女这般凄叫。
落天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出门去看个究竟。
披上此前侍女为自己拿过来的衣服,落天看了看靠在屋内的长枪,最终并未带上,待匆忙穿戴之后,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行至屋外,耳畔传来的声音比在屋内的时候更为清晰。
哭喊之声,其中的悲戚之情令落天不由心中一颤。
勉强辨认方向之后,落天发现那声音传来地方竟然在莲家深处,本来自己所居客房已是在极为内侧,然而那声音的所在,竟然还要更加深远。
确定方向之后,落天便趁着夜色摸黑前行。
虽然房内置有便于携带使用的照明,但是落天却觉得自己此番举动不合客人规矩,实在不宜张扬,便并未取过使用。
然而此时此刻,落天方觉自己未带光明实在是明智之举。
他一路朝内走去,那声音便越加清晰,偶尔有两声,竟不似人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由此落天心知自己未行岔路。
此外,还有一事,却令其十分在意。
莲家既是善城大家,族内养有卫士,自是平常,而且如隐莲所言,这善城之内形势不稳,暗流涌动,时常恐有人暴乱,行非法之事,而莲家,亦有遭受侵袭的过往,因此族内多有防范,也是合理。
只是落天这一路偷摸走来,却觉得十分奇怪,这沿途上的卫士,未免也太多了些。
而且若说要防范,自是要对屋外加以严守,哪里有在此处布置许多人手的道理?
而且越是往里走,巡逻的侍卫人数便越是多。
此外,对于那连接不断的凄厉喊叫,那些侍卫竟仿佛不曾听闻一般。
亦或,只是习以为常?
还有一事,亦令落天觉得奇怪。
他这一路行来,已经躲过不下三队侍卫,莫说被其察觉,甚至连些许疑心,都未曾引起过。
心觉有异,他便从暗处偷窥那些侍卫,发现其面上神色并无太多严肃认真,虽然行来走去人数不少,但是从那些侍卫眼中,却不见多少精光。
何况连自己都能摸黑自此不被发觉,足可见那些侍卫状态松懈。
落天暗暗摇头,耳边又传来凄厉惨叫,于是便瞅准机会,继续偷摸前行。
趁一队侍卫走过,落天闪身翻进一处庭院,随即迅速藏身道旁花丛,待看清庭内景象,便心知自己已经找到了地方。
庭中景色与别的庭院并无太大不同,除却一间再次深夜还灯火通明的房屋,便只是站岗的卫士稍微多了一些。
光是道路两侧,便有熟人执棒而立,那中间的宅屋门口,竟然有四人把手。
那嘶哑号哭,便是从屋中传来。
落天见正门不可取,便小心脚下枯枝,压低身子贴墙而行,绕自房屋旁侧,这侧面无门无路,因此也无人把手。
落天逐步行至侧墙窗下,贴耳壁上,那声音便是从自己紧靠的这屋中传来。
落天心中一凛,贴得如此之近,他才听出屋内哭号之声不止一人发出,除却沙哑之声外,竟还隐有稚嫩童音。
不知是何人,在屋内行何事,竟然令的如此幼童发出这般凄惨之声。
落天心中惊愤交加,却心知此时情况不明,实在不宜乱做举动。
当下便轻扶墙壁,踮脚探目,顺着窗间缝隙朝屋内看去。
顿时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窖。
屋内大概有三四名少女,均是不着衣衫,浑身赤裸。
更令落天触目惊心的是,这几名少女身上均遍布伤痕,或青或紫,或血痕或淤青,从面庞至小腿,竟无一处完好肌肤。
有三名少女满脸惊恐,大张着嘴发出骇人叫声,有一人尚有清脆童音,而另外两名少女不知道哭喊过多久,嗓音早已沙哑,其中一人更是咳声不止,看样子已经喊破了喉咙,再难出声。
更令落天愤慨的是,还有一名少女已经躺在地上,从其身上伤势看来,怕是早已疼痛难忍,失去了知觉。
而那少女身下腿间,正有湿热水痕蔓延开来,辩其颜色,只怕是一番虐待之中,少女已经难以控制,下体失禁。
见此惨绝人寰的景象,落天只觉得整个人将要被怒火焚作焦骨。
将头部侧动,移转视线,他便是要看看犯下这人神共愤的残暴罪行之人到底是谁!
待看清那人模样,落天满心惊愕已是难以形容。
虽然有些难以辨别,但是那五官,细看却与当日在那莲花广场上所见的男子雕像有些相似。
莫非这便是那为善城居民敬畏不已的莲家上任家主,血莲其人?
若是玩笑,却也太过恶劣了。
昔日落天在广场上所见血莲石像,那是何等威武的一个男子!
虽然神情略显狠厉,但是那高大身躯,坚毅五官,不怒自威的气势,哪一样,在面前这个疯狂的老人身上都寻不着。
眼前老人,浑身肌肉萎缩,连一身衣服也撑不起来,透过衣背出,竟可隐约见到其肩胛骨凸起,其露出来的一双手上,虽然可见粗大骨节,可是手背手心,几乎无肉,仿佛骷髅一般。
而其手中,握有一柄分明是许久以前用来抽打马匹的鞭子,鞭上已是带有些许血红,细看,仿佛还有皮肉残屑。
非但其身形消瘦不似人形,其面上神色,亦与那尊石像相去甚远。
脸上满是老年人才有的褐色斑点,浑浊的双眼透出的是淫邪与残暴交织的目光,其嘴角高高咧起,发出渗人笑声,仿佛难以闭合一般,甚至任由嘴中口水顺着下颚流淌。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令落天不禁怀疑这个老人是否早已失去神志。
一声细微闷响,那老人手中握的长鞭掉落地上,随后其整个人缓缓弯腰蹲下,其动作毫不流畅,几乎是一顿一顿,令落天不禁怀疑他的腰是否会就此折断。
而到了最后,老人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待双手四肢撑地,稳下身形之后,他就从嘴中伸出一条猩红舌头,舔舐起地板上的那些还泛有热气的液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