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呢。
卫煦趁沈霏拔剑恐吓菜鸡,推开院门,嘴角微扬似笑更似地挑衅。
沈霏一个激灵,提着寒光濯濯的长剑,旋身半退一丈,厉眼看着卫煦。
“很好,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卫煦凤眼微眯,笑容愈发肆意。
对于沈霏的身份,他曾有很多个猜测。比如沈凌的傀儡,与他同样重生却妄图拯救沈凌的无知亲朋,甚至小师妹玲珑。
但今天凭沈霏那森寒的一眼,卫煦就能认出,她就是沈凌本人。至于行为为何如此怪异,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也许真是修炼修出了岔子,心智返回到了炼气期?
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趁他病要他命。
“沈师妹,不要为难她们,我们来切磋一下剑法如何,这边走?”卫煦抽出一把普通的百炼剑,把另一把扔给沈霏。
对方要是修完金丹以上,他用手中灵剑去对砍,估计不出一刻钟就能收获一堆残渣,白赔一把趁手的灵剑。
他现在可还没机会出师门寻摸宝物。
“行。”沈霏冷冷瞥对方一眼,她真是受够了,管它九重天会不会雷劈,她今天非把这厮揍顿狠才行。
她率先离去,卫煦紧随其后。
在巫雨珂黑紫色的眼中,她看见沈霏青黑的厄运翼兽,正与卫煦紫红的气运蛟龙,龙盘虎踞势均力敌。
但与它们恨不得瞪杀对方的主人不同,这两只珍兽,竟会互相砥角试探,扑逐嬉戏。
一正一邪居然有一丝相融的可能。
若这些气运都能为她所用……巫雨珂垂涎地舔舔唇边。
“沈师妹,进门三年,你竟连基础剑法都不熟练,这让师兄很心痛。楚师叔,可是把师妹的引导任务交给了我啊。”卫煦长剑一刺一撩,反手剑面泓光流闪,虚实相掩,两三招就沈霏的剑招挑落。
“呵,楚师叔?你该叫师父才对!师兄你才是大逆不道吧。”身为游戏宅,除了手特别灵活,沈霏几乎是个运动废。
除非沈霏破坏返灵丹的伪装,以力破巧,否则她根本不是同样是老妖怪重生的卫煦对手。
师父……
沈凌你个卑鄙小人还敢提这个词!
“大逆不道……”卫煦细长眯起的凤目,有股危险的黑霾滋长,笑意却越发邪肆。
长剑一抖,展劈提冲,招式变换更快三倍,剑锋锐不可挡,刺啦几下,便把沈霏的门派道袍切得千疮百孔。
狗日的,这小兔崽不教训,以后岂不是要与太阳肩并肩!
沈霏撒手,把长剑朝卫煦全力掷去,普通的铁剑在高速中不断震颤,产生似破音障的刺耳音浪。
卫煦堪堪一闪,凝重地看着自己几根发丝无可避免地被割成碎片,正欲转身防御,一只白皙的拳头冲到眼前。
“让你狂啊,装逼啊,咋不上天呢!”
她剑招法术通通比不过卫煦,没问题。不能动用超过筑基的力量,没关系。
她有洞虚级水火不侵的钢铁之躯呀。
沈霏揪住卫煦衣领,把人扯回来,柳眉飞扬,桃花眼怒意舒狂,眼角的泪痣殷红夺目,相似的面容,却有少年意气风发的意爽朗。
生机盎然,使人怦然心动。
“我告诉你,你丫以后还跟踪我,老娘就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沈霏一拳砸下,指骨稍微有些刺痛,底下人的肩胛已经咔嚓清脆。
在地球做了二三十年良民,打输住院打赢拘留的概念深入人心。
沈霏内心有再多的怨气,随着这足够入刑的一击,本质是吃草游戏宅的内心哗啦瓦解,怂成一团。
再打,死人了怎么办?
沈霏眼神闪过一丝小慌乱,手慢半息,就被卫煦逃出来了。
“咳咳,想不到师妹竟然手下留情。”卫煦低头擦掉嘴角的鲜血。
“哼,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警告,以后还跟踪,后果自负。”沈霏几番心理建设,按捺下罪恶感,冷脸色厉内茬地抱臂怒视对方。
谁知对面那厮是不是被砸傻了,抬起头,用毛骨悚然的目光在她身躯上下逡巡。
“不可能。”卫煦扶着失去知觉的右臂,肩胛的剧痛让他头脑更加清醒,唇角带着残血,笑意却更盛了。
沈霏的每一丝表情转变,都被他深深地记在脑内,那种幼兽初次捕食的小慌乱眼神,于心不忍的瞳孔颤动,紧张抿白的朱唇……卫煦透过这些生动的小细节,仿佛能看到躯壳内掩藏着,一个稚嫩好奇又不安,如同白纸的灵魂。
又来了,所有证据都显示此人就是沈凌,但每当他下定决心,他就能挖掘到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一面。
对于原来的沈凌,那绝对是多余累赘、可笑而软弱的。
对于他,却有种着迷的魔魅。
到底,这只噬人凶兽是千真万确忘记了过往,归顺人类。抑或是,已臻化境、随心嬉戏的伪装。
这种答错要死的谜题,挑起了卫煦的征服欲,他本以为在凡界的生活应会相当的无聊。
“呵,沈师妹,你知道晋源沈家吗?”卫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嚷不逃,反而主动走近,如荒野巡视的雄狮步伐随意而沉稳。
沈霏被对方刺辣辣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
“沈家曾与我卫家世代联婚互为表里,却在七十年前,为了天河派升仙令,把那代暂无灵根的卫家满门一百七十三口全部斩杀殆尽,得到的升仙令,交由我的未婚妻沈兰淇……可惜她在半路就不知道跟哪路英才私奔了。”
卫煦收起长剑,讲述了一番血腥的陈年往事,笑如春风的面容,让沈霏皮肉发抖。
退婚、灭门、陈年绿帽……这种摊到气运之子头上的惨事她才不想听呢,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啊是这样呀,折哀顺变。”再听就要出事了,沈霏用灵气稳固一下要碎的衣服,如飞鸟跃上巨木,溜之大吉。
谁知,那厮半肩残废,还能精准地挡在她去路上。
“沈师妹且慢,我还有一句呢。三年前,你拿着令牌入门的模样,可与她真像啊。”一通假话,又把她骗倒了呢,卫煦眸中微光闪烁。
沈霏心绪不宁强装镇定的模样,是越看越可爱,他都很期待这次她又能找到什么借口。
额的天!她不过随手从前主来源不明遗物堆里,淘出一个令牌造假,谁知道还能这么巧?等等,未婚妻跑路,遗物……难道沈凌老妖怪连凡间少女都不放过,不愧是专门与男主作对的大boss。
但大海般宽广的孽缘,到底埋藏了多少黑锅,背锅手沈霏的内心有点小绝望。
“卫师兄冷静,这令牌其实是我在黑市买来的,不信我可以去明镜堂自首。”沈霏讪笑,开动脑筋糊弄。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卫煦微笑点头。
“那以后别再跟着我了。”沈霏不安地试探。
“不行。”卫煦摇摇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见一次我打你一次啊,犹如此物,你信不信!”沈霏寒毛直竖,掌刀横劈,咔嚓把井口粗的树干一刀两断。
然而,这根本吓不住对方,只吓呆了一群从远处赶来观战的人群。
“信,你打吧。”卫煦朝沈霏伸出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掌,似乎在邀请她往那劈。
而沈霏的内心却只想尖叫,麻麻,有变态抖M啊!!
她脸都黑了,看着眼前的变态劈也不是,不劈也不是。
以原著中位面之子卫煦越打越强,前一天五劳七伤,第二天满血复活还能越级打怪的恢复速度,这货万一挨揍上瘾,她的修仙之路还有前途吗?
等待她的,必将是一片坎坷的未来。
恰好,那群看着卫煦掉根毛都暴动的迷妹团,在此刻及时喊来了明镜堂执法组。
“住手!天剑峰试剑场外,严禁私下斗殴。”
三个手持捆仙索、明杖与冰镜的筑基修士从天上的巨鹰跃下,他们青蓝色的筑基道袍袖口滚边,还有一道特殊雷电标识。
这些执法者,在山门内可以凭授权过的法器,可借山门大阵之威,下惩炼气,上捆金丹。
尤其是捆仙索与明杖混合双打引发的雷阵,保证让各类违规人员对着执法组跪喊雷霆之主,说起来,明镜堂的第一任长老还真姓杨呢。
“庚午届,编号丙火玄巳,卫煦,筑基二阶。嗯唔……筑基二阶,这位师妹,你的举报真没有反过来吗?!居然有炼气七阶的,能把筑基修士打成骨折?”
个子高瘦的筑基修士转头严肃地看朱前燕。
“没错,就是她!”朱前燕挣脱巫雨珂的阻拦,掏出留影璧。
“哈哈,想不到啊卫煦,你还能栽在炼气期的新晋师妹手中。”执法组三人看着留影璧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什么,也把影像录下来。
“不知,楚师叔看到你不务正业的模样,会不会重生挑选外门弟子呢。”三人不怀好意地看两眼卫煦,顺带一瞥沈霏。
他们也是天剑峰的老筑基。
筑基修士的寿命不过区区三百年,还要算上炼气花费的时间在内。如何在多则两百年,短则百余年的时间中,找到机遇、窍门与灵物宝地度过龙虎金丹劫。
这任务,可是难倒了九成九的筑基。
可想而知,他们在三年前看到,卫煦沈霏两人靠脸和拍马屁,被划入峰主首徒楚剑鸿嫡脉门下,内心有多么的妒忌。
如今,这两人还浪费这种宝贵的机遇,嬉笑怒骂,这景象简直在刺痛所有筑基修士的理智。
如果他们能取而代之……可惜,这次卫煦的把柄效果一般,本人也不是省油灯,只能先向这位新晋下手了。
“好了,证据已经有了,沈霏涉嫌重伤同门、忤逆师长,兼毁坏门派公物四百年金松两棵。按门规带回明镜堂审理。”三人对视一眼,拿起冰镜录入沈霏的铭牌信息。
“刑期可能长达一年,你有异议吗?”
“没。”沈霏求之不得,自是干脆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