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梨在水里摸索许久,总算再摸出一条五指般大小的鱼儿。可这鱼儿实在不乖巧,扑腾扑腾直摇尾巴,吓得她一个不稳扑倒在河里,等她狼狈起来的时候,正发现白狼慵懒地转过来,看好戏一般看了她一眼。
这顿时让她十分懊恼,河里的水很暖,可河外的空气却很冷。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生个火堆的时候,白狼却突然谨慎地竖起耳朵,眼眸骤然冷肃地看向她身后。
这时洛梨才发现,她的身后传来窸窸窣窣不小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突然蹦出几种野兽的名字:熊、豹、狼。
要是狼还不用怕,至少她眼前的这只不弱,是以,自己绝对有逃脱的时间。
但是若是熊呢?豹呢?
白狼能赢吗?
人越害怕,却越发做些不可言喻的事情,就比如她现在本应该跑的,无论后面是什么,可自己却不受控制地转过头。
当她看清后背之物时,她吓得魂儿都没了几条。它可是比豹比熊还更可怕的—虎,它的体积至少是她的十倍,圆睁如灯笼般的眼睛里,映出她和白狼的身体。
孤狼和饿虎,谁能赢,一下子便可看出来。
她知道,自己该跑,可是她的脚就是动不了啊,谁能救救她?前所未有的恐惧比上次被妖物追的时候还要强烈。
狼吗?它逃命还来不及呢!可他会丢下自己吗?
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有了一丝期待,凄婉的眼神看了一眼神情轻松悠闲的白狼。
她可真想哭了,这白狼是不是以为有她在前面,老虎暂且吃不了它呀?
可它怎不想想,她这瘦弱的躯体,哪能和它健硕庞大的身躯相比。
可惜,她已经没有揣度老虎心思的时候了,在老虎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她颇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期待着老虎扑向的不是她。
“嗷!”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山林,莫不是……
白狼它……
可她从为听过白狼嚎叫呀,就是之前它被人围堵的时候,也没听它哼一声。
是以,这叫声只可能是……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受伤的不是白狼,而是老虎。
它凄厉地扑落在岸边,整个肚子似乎被剖开了。
在它身边站着白狼,孤傲的身形变得格外高大,犹如高山之巅的王者。
它转身看了她一眼,正是这一眼,洛梨被吓得又跌倒下去,溅起了不少水花。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血红色瞳眼里,映着残酷暴、虐,带着莫名的杀气;这与以前的十分不同,以前的冰蓝色,却是世人无法睥睨的高贵。
白狼俯身,一缕若有若无的精气自老虎的身上慢慢地飘向它。
它在吸虎的灵气,过不了几秒钟,整只虎便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里。
真真切切的尸骨无存!
那情形比把它烹了煮了吃还更可怕。
而此刻洛梨的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对,逃!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自己是真的很害怕,那种感觉支撑着她管不着风向,只知道她要逃离。
它不是狼,它是妖怪,比野兽更可怕的妖怪。
那只在村里肆意横行的妖怪不断冲击着洛梨的大脑,无论是白狼还是长尾妖物,它们才是同一类。
等她跑不动停下来时,全身已经被冻麻木了,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她的脚也在逃跑之时被一路的荆棘划破皮,鲜血直流。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天已经慢慢暗下来,四周只能听到几声恐怖的嚎叫声。
难道她要在这山林中度过一夜吗?可她连火折子都没有,连防御山间野兽的镰刀也在慌张逃窜之中丢了。
没有火,她怎么能挨过这寒冷的一夜,更何况不知何时会骤然跳出只什么野兽。
“我该怎么办?”
一股从脚底涌上寒意直冲脑门,看着漆黑黑的周围,她绝望地蹲坐在树根边,头埋在双膝处,整个人只想缩成一团。
可对死亡的恐惧却毒蛇猛兽一般,不断地打击着她求生的欲望,她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般瑟瑟发抖。
就像小时候,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对黑夜的恐惧在啃噬着她,她多久没有体会到这般感觉了?
阿娘死了,阿爹也走了,就是白狼,它也是只妖怪。
洛梨越想越委屈,不知何时,她的眼泪竟然成了全身唯一温暖的东西。
白狼肯定不会来找她的了,她刚才见到它那么害怕,它肯定很生气的。
可她走了薇薇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她哭得更难受了更委屈了。
“笨女人!”
一个声音响起,很轻,但她却能听见。
她猛地抬起头,一片雪地之中,一个黑影倒很显眼,她能嗅到它的味道。
那一刻,她的恐惧突然消失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力气起来,奔了过去,紧紧抱住那团黑影。
“你怎么才来,我吓死了,你知道么?我快吓死了。”
她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大哭起来,便哭便耍赖,把她这十来年压在心底的情绪,把她这一个晚上所受的恐惧化作眼泪流了出来,把自己假装起来的坚强外壳卸掉。
可等她哭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抱住的竟然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