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田弘本来满面笑意,但看到司马懿向自己伸过手来,却不禁愕然,“司马公子,您这是......”
不仅是田弘,留些身后的张春华、张泉甚至董婉君都愣住了,他们也不明白刘协究竟在做什么。
本来嘛,这时候哪有握手礼,一般同等级的人见面行礼都是抱拳拱手,方才刘协一直脑补着“商界精英”,根本没有细想,不由自主的就代入了握手的桥段。
还好张春华反应及时,不动声色,却狠狠的在刘协脚面上踩了一脚。
刘协吃痛,瞬间明白了过来。
但是......这种场面也是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刘协也多少有些急智,当即伸出去的手指向座位,摆出一副请人就坐的架势:“啊,田老板一路风尘,快请坐。”
“司马公子太客气了。”田弘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上的问题,撩袍坐在刘协对面。
“田老板远道而来,我司马家欢迎之至。”张春华怕刘协在做出什么诡异的举动来,连忙主动与田弘搭上了话,“伙计,去告诉你们掌柜的,把拿手好菜都送上来。”
“是。”那伙计应了一声,刚要退下,田弘却忙道,“不必了......田某这次来只是有些事要跟司马公子说清楚,并不好在此久留,这菜......就免了吧。”
张春华闻言心中一沉,却还是笑道:“田老板与我司马家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以往来下订单的时候,哪次不是特地来这酒楼尝尝招牌菜,再来两坛今年新出的醴酒尝尝鲜?怎么这次,反倒与我们见外了?”
田弘犹豫着皱了皱眉,终究苦笑道:“哎,也不是我驳夫人您的面子,只是......田某心中有愧,再好的菜,上到田某这次也是味同嚼蜡啊。”
张春华不禁轻叹一声,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终究还是发生了。
“田老板,有话便请将当面吧。”张春华无奈的道,“咱们都是老朋友了,直来直去,便也是了。”
田弘看了看张春华,又看了看刘协,长叹了一声:“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相瞒。我家表兄田元皓(田丰)虽然苦谏大将军不要和司空大人轻易开战,但是大将军却另有考量。如今,大将军和司空大人之间,战幕即刻拉开。而战端一开,你我这些做商人的,便成了军饷的主要来源对象。
我田家因为表兄的失势,在这种时候更是如履薄冰,不得不小心翼翼。我与司马家通商之事,如果被有心人察知并加以利用,田家处境必然更是雪上加霜。我想,司马家应该也是一样吧?所以......明年的醴酒订单,我们就只能......”
张春华点了点头,但对于田弘的这些理由,张春华内心颇不以为然。
她当然明白田弘的真正想法,别看田弘说的如此委屈,表现的如此无奈,实际上,他是一个标准的挺袁派。
袁绍与曹操开战在即,双方现在更需要的是流动资金。而田弘如果把这笔钱都用来订购醴酒,无疑是给司马家送了一大笔流动资金来。
这笔资金一旦送到曹操手上,就有可能变成更多的人马、武器、粮草.......而田弘这里,得到的只是酒而已。虽然这些酒要卖出去,赚来的钱肯定比他送给司马家的钱要多。问题在于......他要联系下家将这些酒散售出去,却需要时间啊。
而这段时间内,很可能因为袁绍恰巧缺他这一笔流动资金,结果输了一场战争,再因为输了一场战争,结果就输掉了整场战役。而这绝不是田弘希望看到的。
反正现在订单未下,定金也还没付,只是取消合作关系而已,对田弘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更关键的是,正所谓此消彼长。相对于袁绍而言,这笔流动资金对曹操可能更为重要,甚至是雪中送炭。
现在曹操的兵力和后勤能力本就不及袁绍,如果流动资金也跟不上.......那简直就真的没了和袁绍争锋的资本了。如此一来,田弘断了与司马家的订单,也等于无形中给了曹操一枝暗箭。
而张春华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所以她已经有所准备,这次这批醴酒哪怕是赔本卖,也要把流动资金给争取过来。其实,不赔本卖也没办法了,酒坊酿酒其实都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的。今年接了明年的订单,但实际上准备明年卖出去的却是今年的酒。
也就是说,本来准备明年制作的酒,早在今年就已经制作完成了。这也是为了怕订单突然增加,或者自然灾害发生导致无法顺利交货。
但如今,田弘一取消订单,这批酒的流向就有些尴尬了。醴酒不同于曲酒,曲酒可以窖藏,放的时间越长,酒味就越香醇。而醴酒本来酒味就淡,如果过两年不喝,那就彻底喝不得了。
所以,田弘不算违约,但造成的损失却要司马家自己承担,这种结果显然是张春华不愿意见到的。
当即,张春华便沉声道:“田老板,咱们两家这些年的交情,却也不是假的吧?您说的情况,我们也能理解,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这样吧田老板,您三万坛醴酒的订单若是执意取消,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除此之外,我却要和田老板再谈一项交易。我们可以免费奉送给田老板三千坛醴酒作为谢礼。而田老板只需要做个穿针引线的人,将您认识的那些下家介绍到我司马家来。这样如何?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追究您田老板的责任,可是您并没有在司马家花一文钱。而且您又不是官,而是商人。咱们商人之间互赠礼物,又有谁能说三道四呢?”
田弘闻言,心中微微冷笑:“这小丫头眼光倒是很准,她肯定也看出了这笔流动资金的重要意义。不惜白送我三千坛酒,只为了让我帮她联系下家。这就说明我得到的情报不错......司马家的酒库里现在肯定积压了不少成酒,他们急于出手换取流动资金。
哼,但是,我的本意就是减少你们流动资金的来源,这点蝇头小利又岂能打动我?”
心念及此,田弘却表现出焦虑之色,为难的道:“哎,这......恐怕也不太好办啊。许子远、逢元图等人,对我田家已经是虎视眈眈,我虽然有心帮你们司马家,但是.......哎,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样啊......”张春华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已经看出来了,田弘这次来不是来攫取更多利益的,而是纯粹来拆台的。或者说,摆明了是来跟司马家决裂的。
这种情况下,这些酒还怎么卖给这家伙?
正当张春华研究应该再提出什么条件时,刘协却突然长身而起,怫然怒道:“来人,送客!”
“啊?什么?”张春华忍不住惊叫了出来,之后,她又惊又怒的瞪向刘协,玉足再度向刘协脚上踩去。
这次张春华用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上几分,但刘协却仿佛没了感觉,丝毫不为所动。倒是按照张春华一开始的嘱咐,闭上眼睛,手往桌子上一放,将怒意表现了出来。
问题是......现在不是你表现怒意的时候啊!
而且,表现就表现吧,谁让你下令逐客了?
一时间,张春华连在刘协身上咬一口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