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云公主再叹一口气,柔声道:“罢了罢了,以后跟着姐姐走,姐姐定然不让你被那面具人给利用了。”
罹恨道:“他利用不了我,待我安顿好你,我便回塞外去了,这些阴谋乱局,我本就不想管,也不愿去参与。”
宵云公主浅笑道:“是么?你师尊的仇,不报了么?”
罹恨顿时一愣,师尊的仇?报是不报?若按目前局面,他真个想立刻离开中土,这里的迷局令他感到畏惧和无奈,可回想起自己师尊十数年凄苦,心头又顿时火起,又觉这些阴谋与他何干?只要能复仇,管他这些作甚?
宵云公主道:“只要你要复仇,便落进了那个面具人的阴谋里,因你报仇所做的事情,本就是在乱这天下,且你去复仇,会令天下乱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罹恨仔细思索,那面具人阻止入魔后的柳如梦,放了少将军薛湛等人的性命,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罹恨若要为师复仇,那少将军薛湛等人便永远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要杀国师李绩和太宗皇帝李世明,那这些人,罹恨便不得不对付,这会造成怎样的局面?
少将军薛湛和不灭和尚等人,不仅关系朝堂,且关系昆仑,若他们死于罹恨之手,而国师李绩亦奈何不得罹恨,那接下来的,昆仑便不能再袖手旁观。将人间还给凡人的天帝帝瑶,怎会放任这个人间再被神给打乱。
如此,天下乱!
而罹恨乃古神之身,他能做到的事情,能制造的混乱,定然比这哈面具人的阴谋要大得多,这便是面具人改变计划的理由。
这些,罹恨都能想象得到,果然如此,若他要复仇,那便是在帮面具人去乱这天下,而面具人几乎不用玩弄任何阴谋诡计,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罹恨额头有冷汗溢出,心头亦在发寒。
宵云公主认真道:“你信我么?”
罹恨想也没想便点头,他自是信宵云公主的,不然也不会为她赴汤蹈火去寻宝物救命,几经生死为难。
宵云公主认真道:“那便成了,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让你给人利用了,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成!”
罹恨自是信宵云公主的,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好奇,本能的问道:“怎么做?”
宵云公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罹恨,心头暗叹道:“臭小子啊,你师尊究竟是谁?她怎将你教得如此单纯......你要复仇,去管什么天下乱不乱,天下乱不乱,与你又有何干?你这般耿直心性,怎不让人利用?”
她在叹罹恨之纯良,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人,龙血之身,神兵在手,本是一覆雨翻云的人物,却正直纯良得令人惊叹。他想报仇,却又不想自己做的事,成他人利用之局,害了无辜。
这般心性,报什么仇?复什么怨?
宵云公主道:“你信我便成,现在说了,便不灵了,反正我肯定是不能让你被面具人给利用啦!”
罹恨点头,心中暗道:“傻丫头聪明得紧,她一眼便能看透面具人的阴谋,定能想些法子化解。”
宵云公主曾说,若将罹恨放到这个江湖中,转眼便被人算计得骨头都不剩,如今看来,却是如此。
因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本是在劝宵云公主不要复仇,却在不知不觉中,随着宵云公主的思路,走得越来越远,将自己最初的目的,给遗忘了。
宵云公主却有办法让罹恨不被面具人利用,可这个办法,她如今不能说,因为这个办法,会让她与罹恨二人,再无法平静相谈。
她扯开话题道:“其实当下最为紧要的,不是去想你如何不被面具人利用,而是去弄清楚,那面具人为何要乱这天下!”
罹恨点头道:“的确,他费尽心机去乱这人间,该是有一个了不得的目的。”
宵云公主往床头靠了靠,闭目皱眉凝思,缓缓道:“问心诀,诛心镜,他乃道门玉尊一脉传人,这是不许怀疑的......可这玉尊一脉,是不该有传人的!”
道门双尊统蜀山神城之局,已于三百年前女帝三菁秀入中土而倾覆,玉尊一脉与道尊一脉不同,道尊一脉门徒信众遍及天下,而玉尊一脉,却素来只有蜀山三十六观中栖霞观,人丁极其单薄,不如道尊一脉兴盛。。
但玉尊一脉于道门之地位,却极其崇高,蜀山神城三十六观之己任,千年不变,守卫玉尊之秘密。
罹恨点头道:“师尊曾同我说过,三百年前帝子宫女帝三菁秀炼魂心典大成之后,便随氏秦苻坚入中土,辅佐苻坚称霸北方,成氏秦帝国之强盛。苻坚举兵南下之际,女帝三菁秀已分魂之术同行,潜入南晋,操纵了前往蜀山神城求援的谢玄之女谢晟,凭谢晟之躯入蜀山神城栖霞观,于玉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灭栖霞观玉尊一脉满门!此乃道门千年来最大的灾难,亦是耻辱。”
这段往事,具体如何,如今已是少有人知,但师尊既然这样说,罹恨自是相信。虽然如今他已然觉得其中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凭他所见,那面具人问心诀诛心镜之威势,纵使三菁秀炼魂心典九重,亦不该轻易灭了玉尊一脉满门。
宵云公主微微一笑,摇头道:“你师尊没同你说全呢,当年道门玉尊与乌衣巷谢家之间,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关系,而那个时代的故事,亦不仅仅只有玉尊一脉和帝子宫,而谢晟前往蜀山神城真正的目的,亦不是为了求助。”
罹恨毫不在意,道:“我猜得到,那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年代,昆仑云家山城之主化名凌虚尘入中土,魔门四脉分助各方势力入中土乱天下,那时的故事该不会仅仅只是一个三菁秀那般简单,只是......玉尊一脉灭门,该是千真万确的。”
宵云公主点头道:“却是如此,当时的玉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防备谢晟的,是以女帝三菁秀能轻而易举的灭了栖霞观满门,亦或不是满门......”
罹恨脱口而出道:“玉笛魔君......燕道凡!”
的确不是满门,因玉尊一脉仍有一人幸存,而此人的名字,在其后三百年的岁月中,世人皆惧。
宵云公主道:“是啦!便是当时在北府兵中相助谢玄的燕道凡,此人乃玉尊唯一亲传,为栖霞观玉尊一脉第一高手,亦算得上当时除玉尊之外,道门第一高手!我今日便不同你说玉尊一脉与谢家的故事啦,因这故事说起来太长太过复杂,其后再与你说吧,反正那段故事与你遇到的面具人,该是没有关系的,你知晓玉尊一脉除燕道凡之外,皆被三菁秀灭门便可。”
罹恨对三百年前那段往事亦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如今的面具人,与玉尊一脉究竟是何关系,一边思索一边道:“三菁秀灭玉尊一脉后,便前往岭南大黑天九黎台玉女玄尊墓,开启了五雷金棺,以炼魂心典之法夺取了棺中玉女玄尊的不死神身,成世间第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凡人,可移魂夺体后,不能立刻适应神身,无上功力不得尽用,被凌虚尘千里追杀,最终好巧不巧,却被不明所以的燕道凡所救,助她渡过了七日移魂之期,这段事情我师尊该是没有瞒我的。”
宵云公主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便是那一段恩怨情仇的伊始,而从那开始的故事,蔓延到了今日!其后燕道凡,凌虚尘,谢晟,三菁秀等人之间的命运,便如戏本子一般的有趣,最终的结局,便是明明可以不死不灭的女帝三菁秀,为了所谓的爱恨,放弃了永生,已炼魂心典之法,救了已死的燕道凡,并将自己的不死神身,给了燕道凡,而自己,则灰飞烟灭......她本是魔门最为了得的一位天帝,却因为爱恨,放弃了永生,亦放弃了不朽的基业。”
这段故事虽然看起来与当今的局面没有太多联系,但其实是息息相关的,女帝三菁秀用自己的命换了燕道凡复生,燕道凡重生之后,一悲而屠城,成后世之玉笛魔君,不老不死,不男不女,成千古以来最为神奇的一人。
燕道凡凭玉女玄尊之躯活了下来,性情大变,再不管中土纷争,道魔之统,一人远遁塞外,成为传说中的玉笛魔君。
玉尊一脉不算灭门,因燕道凡活了下来,却也算是灭了门,因燕道凡再不是当初的燕道凡。
罹恨明白其中的关联,道:“再往后便是苻坚兵败,谢玄身死,转眼三百年光阴,燕道凡再返中土时,已是十七年前。”
宵云公主缓缓睁眼,目中精光熠熠,道:“又是帝子宫啦,十七年前帝子宫中五花仙子中的木兰仙子岳潇潇再次将居于东突厥的燕道凡引来了中土,为的便是利用他,为大黑山魔城的卷土重来做准备,那时的燕道凡早已不管凡尘,在东突厥已是神话中的人物,被皇室所信仰尊重。”
魔门帝子宫中五花仙子,乃五位身份最尊崇的女子,掌管宫中不同事物,而木兰仙子岳潇潇乃其中最神秘的一位,地位仅次于女帝凌波仙子之下,其毕生心愿便是让帝子宫重现当年女帝三菁秀在时的盛况,是以她一生所为,皆是为此。而在世人眼中,岳潇潇乃万卷书阁之阁主,天下三大美人之一,她已女儿身掌万卷书阁,与大隋朝堂共同开创科举,这是一个传奇的女子,没人猜得到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帝子宫的五花仙子之一。
而她的万卷书阁,亦是为了她的远大理想而存在。
“我不知岳潇潇是用了怎样的手段,竟能将燕道凡再一次引来中土,但这也让几乎从人间蒸发的燕道凡,再一次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宵云公主轻轻咳嗽了两声,或是因为身体未复,罹恨起身为她取来清茶,喝了两口后,她接着道:“燕道凡若不来,或没人能够想到,他会收东突厥佶利可汗的妹妹燕云为徒,玉尊一脉,亦算是有了别样的传承。”
罹恨摇头道:“这不重要的,因燕道凡自己,根本不会问心诀,他至始至终都不是玉尊之位的传人!而且燕道凡最终将自己不死神身还给了玉女玄尊,灰飞烟灭,而燕云公主,亦随炀帝死于长白山巅,玉尊问心诀的传承,不该是出自燕道凡的。”
宵云公主道:“你师尊知道的确实不少,她告诉你的的确没错,燕道凡本身便不会问心诀,而燕云公主更不会,可除了燕道凡,这世上你可还能想到与玉尊一脉有所关联的人物?”
罹恨哑口无言,若非燕道凡,世上的确再无玉尊一脉传人,可燕道凡本身便不会问心诀,他又如何将问心诀传与他人?这面具人的来历,若说与燕道凡没有关系,那又该从何处去推算其身份来历?
宵云公主忽地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问心诀,究竟是怎样的功法呢?谁又说得清楚?”
罹恨大惊道:“你的意思是,那个面具人并非玉尊一脉的传人?”
宵云公主摇头道:“他应该是玉尊一脉传人没错,可谁说问心诀的传承,必须要由玉尊亲授?问心诀本就是上古九国有熊轩辕一脉玉女玄尊和诸多古神共同谱写的一部奇书,又经诸多人物完善,问天问地问心问情,每个人看到的问心诀和理解的问心诀,不尽相同,谁说那就是一部固定的功法?”
罹恨忽地想到,面具人曾说,他在问心诀中看到的,学到的,乃是上古九国中九黎之国的铸山河之术,问心诀之诡异复杂,由此可见一斑。
宵云公主道:“玉尊不会防备谢晟,是以她或到死都不曾想到,因她本就是下一个玉尊,你别问我如何知晓,我日后定会说与你听,但此事千真万确,所以玉尊身死之时,并未来得及向谢晟传授问心诀和诛心镜!”
罹恨听得出了一头冷汗,玉尊传人都未得到玉尊一脉传承,那燕道凡更莫说,既然如此,面具人怎可能习得问心诀?又从何处得来诛心镜?
宵云公主看得出罹恨的震撼与惊讶,道:“玉尊并未传下问心诀,所以那面具人绝不是正统的玉尊一脉传人,而这个世界上,唯一和玉尊一脉有关的人,只有燕道凡,而他的身上,虽无问心诀,却有一件与问心诀有莫大关系的事物,而这件事物,或许便是一切事情唯一的解释。”
罹恨奇道:“什么?”
宵云公主道:“玉女玄尊的记忆!”
罹恨心头豁然开朗,终是明白了宵云公主话中所指,三百年前的玉尊被女帝三菁秀所杀,该是未能传下问心诀和诛心镜的,玉尊一脉由此而失去传承,世上再无人习得问心诀,亦无人知晓诛心镜的下落,可如今却不但有人学会问心诀,还寻到了诛心镜,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可事实如此,面具人所御宝镜便是诛心,所用功法亦是问心,他不该是玉尊一脉传人,却习得玉尊一脉传承,究竟为何?
罹恨本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宵云公主的一句话,令他顿时惊醒。道门玉尊一脉出自上古九国之有熊轩辕,诛心镜本为玉女玄尊之神器,而问心诀的由来,亦是玉女玄尊伊始。
炼魂心典中搜魂之术可查他人之灵识,而玉女玄尊不死神身,若已炼魂心典夺取,所得或许不仅仅是不死神身的无上威力和无穷性命,或许......还有这具神身以前的记忆。
若是如此,那问心诀便不至失传,因最初的问心诀,便在玉女玄尊的记忆之中。
罹恨讶然道:“所以,那面具人的来历,定与燕道凡脱不得干系!”
玉笛魔君燕道凡凭玉女玄尊的不死神身活了三百年,或许便是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之中,他将玉尊一脉之传承,留了下来。
如此,面具人的来历,便算是说得通了。
宵云公主道:“如今看来,那面具人极有可能便是玉笛魔君燕道凡的弟子,即便不是,亦该是与他有非凡的关系,唯有燕道凡可授问心诀之精奥传承。这般推算下来的话,很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的确,这段跨越了三百年光阴的推演后,那围绕着面具人的层层迷雾,便清晰了许多。
罹恨道:“如今看来东突厥的燕云公主,只怕并非是玉笛魔君燕道凡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位弟子。”
宵云公主点头,皱眉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便麻烦了!”
罹恨不解道:“怎么?”面具人的线索在推测之中愈发清晰,在罹恨看来,这是值得欣喜的事情,麻烦又是从何说起?
宵云公主叹道:“面具人定然是与玉笛魔君燕道凡有极深的渊源,可这渊源是源于何处呢?那面具人要乱中土天下,这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和目的,因为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极努力,在如今的局势下,实在没有太多合理的理由和目的让我去猜测,可唯一合理的理由,却让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面具人为何要乱天下?为燕道凡复仇?这是说不通的,因燕道凡的无尽生命,乃是由他自己亲手终结,其中并无仇恨之说,可若非为了燕道凡,那为的又是什么?罹恨并不笨,从目前推测出的线索中去继续推测,他便得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东突厥!玉笛魔君燕道凡于三百年前远遁塞外,被突厥视为天神般的存在,而他已知的唯一弟子燕云,便是十七年前的东突厥公主,由此可见,燕道凡与突厥的关系,极其深厚。
若是如此,那面具人是否亦是出自于东突厥?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因燕道凡这三百年间与世唯一的联系,便是东突厥。
宵云公主抬头看着顶上金丝纱帐,缓缓道:“若面具人是东突厥之人,那一切便说得通了,他乱这天下的目的,也能推算出来了......李唐与东突厥皇室,有灭族之仇。”
当年李世明登基为帝之后,东突厥佶利可汗举兵南下,在卫国公李靖的周旋下,与李唐签订了白马之盟,暂退回塞外。两年之后,李世明命卫国公李靖亲帅数十万兵马北上,大败东突厥,守护失地,并乘胜追击,最终东突厥几近灭国,皇族之人尽丧!
最终突厥降于李唐,再不复当年之风光。
面具人处心积虑诡计百出,为的便是乱中土天下,这需要一个说得通的强大理由,如今看来,覆国之仇这个理由,或算是足够合理。
燕道凡与东突厥关系匪浅,燕云公主便是他的弟子,而那面具人极有可能也是,甚至也是出自于东突厥皇族,此人自燕道凡处习得问心诀,得知诛心镜的下落,于东突厥倾覆之后逃脱,如今,在经历了多年谋划后,在其具备足够的力量之后,他回来了!
复仇,这个永存的话题,在这天地间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绮丽的故事。
而那面具人的故事,似乎也和这两个字眼脱不得干系。
宵云公主声音渐沉道:“大黑山魔门四脉,为归中土,祸乱中土,只因中土乱,方能有机可乘,千年以来,来一直如此。而这面具人杀天帝帝瑶一脉遗人,害中土朝堂江湖豪侠大臣,亦在乱这中土,他要的,只怕亦是一个中土天下乱,他若是燕道凡弟子,东突厥皇族,那他的所作所为,便都说得通了。”
宵云公主的确聪明,她仅凭这百年间天下故事,便推算出了最为符合面具人的身份,罹恨心叹道:“这样便可以说得通啦,那面具人该是想复仇复国,而东突厥已灭,他复国复仇之机小之又小,唯有天下大乱方可有可乘之机,是以布置了这一个个精密迷局,人间乱,天下乱,乱中自有机缘......此人之胆识谋略才智,亦是非凡。”
宵云公主脸上有些疲倦神色,或是因为伤势未复便费神思索,揉了揉眉心道:“你身上的秘密,或令那面具人看到了更好的办法,因此他才亲手终结了自己的阴谋,你若在,这个天下或不用他去推动,便会逐渐陷入乱局,为他省去诸多麻烦事情,而他......仅需谋划天下大乱之后的诡计。”
罹恨看得出宵云公主有些疲倦,道:“你且安心修养罢,我既知他目的,必不会那般轻易的被其利用。”
宵云公主笑了笑道:“你可曾想过,或乱这天下,覆这江山,才是助你师尊复仇的唯一契机,如今局面,你怎可能杀得了太宗皇帝李世明?”
罹恨摇头道:“我想杀太宗皇帝李世明,乃是想为师尊复仇,现在看来,还是先不杀的好,我本以为这九万里河山,涌动的暗流早已平息,如今看来,平静之下孕育着的暗涛,足以吞噬天地......如此情形之下,李世明若死,中土乱,天下乱,只怕又是数年横尸百万,我虽不关心天下苍生,但亦不想因此而害了无辜百姓。”
宵云公主话锋突变,有些尖锐道:“你忘记说啦,你要复的这段仇,究竟值不值得用百万人的性命陪葬,你亦不确定。”
罹恨无奈苦笑,宵云公主说得很对,他却是不能确认,往日里他从不怀疑自己师尊的话,是以能将为师复仇作为唯一目标,可如今中土走一遭,他已连自己是个怎样的东西都不确认,心中那些往日坚信的,如今也已动摇......
他师尊与李世明之间的仇恨,究竟是何?他往日并不感兴趣,但今时,他却不得不感兴趣。
为何他是龙骨龙血之身?
为何面具人和昆仑一脉掌书童子仅看他一眼便能猜出其师尊身份?
......
这些疑惑已在心中,他又怎能装作视而不见?瞒得过他人,又怎瞒自己?
无论该是不该,此时经历了这诸多事情的罹恨,终是对自己师尊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和好奇。
宵云公主看出罹恨心中的异样情愫,温言道:“你先别去想啦,我必不会让你被他人给利用了,你听我的便成。”
她口中虽这般轻松的说着,心中却同样万般纠结,她确有法子让罹恨不被他人利用,但这也同样是个充满欺骗和利用的法子,只是欺骗和利用罹恨的人,变成了宵云公主自己。
诸多因缘巧合,诸多秘密过往,汇于此间,汇于此界,汇在了罹恨与宵云公主的身上,终成如今无奈局面。
落在戏本子里的人,命里浮沉,哪由自己说了算?
注定了一方迷局,一番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