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令羽宸和琉璃退去的瞬间,便是众兵士惊愕之时,只见得上空一阵龙吟声起,响侧山间,九条巨龙张牙舞爪盘旋而起,直冲天际......
九条巨龙自上而下,只取玄甲骑兵队伍,瞬息间,惨叫惊呼不绝于耳,九龙所过之处,人影翻飞,血染春泥......
待得九龙快到那镇神晶棺前时,卫国公李靖自前方马背之上一跃而起,落于镇神晶棺之上,手上印诀如山,口中咒法如海,上空镇魔宝塔金光又起,落下浑厚光华,将镇神晶棺笼罩其中,堪堪挡住九条巨龙的磅礴攻势。
当九条巨龙与镇魔宝塔的光芒相触时,只闻得一声滔天巨响,四周山巅大地皆在震颤,战马惧,一众玄甲骑兵几乎站都站不稳。
卫国公李靖脸色惨白,心中惊惧,他并非绝世高手,若非这上古奇宝镇魔宝塔,只怕便是这凌厉一击,他也是接不住的。
“九龙真气!”
他愕然回头,看向身后国师李绩的车架,来人非他可敌。
待得尘埃落,待得九龙归,那后方风尘中一人影缥缈而来,九龙相伴。
罹恨缓步走向镇神晶棺,冷眼看着卫国公李靖道:“卫国公可离去,我不杀你。”
卫国公李靖登时怒容满面,呵呵冷笑道:“好个少年!口气真个不小!”
罹恨并无嘲讽意味,他此行虽为复仇,但卫国公李靖确非其要杀之人,李靖一身戎马,可敬可佩,与他确无甚仇恨可言。
他右手微举,身周九龙逐渐汇聚而来,最终凝聚成那根黑金铁棍,他不再言语,脚下发力,一跃而上半空,毫无花哨的挥棍砸向那镇魔宝塔。
当黑金铁棍砸到镇魔宝塔的金色光芒上时,爆出惊雷般的声响,其间龙吟阵阵,金光凛凛......
言镇魔宝塔乃上古异宝,其威可镇妖邪,其能可摄大千世界,卫国公李靖手持此绝世宝物,意在镇中土之山河,御万古之妖邪,十数年来,无人可敌镇魔宝塔之无上威能。
不料便是今日,这年纪轻轻一少年,竟毫不费力的将镇魔宝塔从天上砸落......
镇魔宝塔需卫国公李靖的功法御使,是以镇魔宝塔被罹恨砸落的片刻,卫国公李靖心口猛地一震,口中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镇魔宝塔失去卫国公李靖的御使,由大变小,金色光芒愈发黯淡,自半空掉落下来。
但镇魔宝塔却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落到一人手中。
那人一身玄色大髦,便如从虚空中走来一般,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出现在镇神晶棺之侧,缓缓伸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镇魔宝塔。
便是本我车驾之内的国师李绩!
国师李绩此时卓然而立,脸色虽有些惨白,但一身威势不减,他手托镇魔宝塔,缓缓抬头看向落地的罹恨,目光淡淡,看不出是惊是虑。
“逃得一命已是万难,有何想不通,偏偏又闯来鬼门关?”国师李绩淡看罹恨,冷冷而道。
罹恨亦在看着李绩,这位几乎被神话的人物,终归站在了他的对面。
国师李绩并未夸大,于天地府衙之中,罹恨确算得上是逃了一条性命,当时国师李绩便凭一分魂化身,御黄天之境,便已可要了罹恨与火判官二人性命,其修为之高之绝,可见一斑。
若非那分魂化身不知为何竟不动了,罹恨此时怕已然去了九幽黄泉。
罹恨紧握黑金铁棍,道:“那日国师若杀我,我自无力回天......可今日,国师非我敌手!”
他虽确认国师李绩已然身受重伤,但却一直不知其伤得有多重,直到此时此刻,国师李绩站在他的面前,他方知其究竟。
只因罹恨此时站在国师李绩的面前,竟已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威压......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宛若神魔的人,竟已没了神魔的威势,其一身伤势之严重,可见一斑。
罹恨忽地提棍遥指国师李绩,冷然喝道:“今日国师,非我敌手,虽有乘人之危之虞,但血海深仇累累,莫怪小子不讲道义。”
便是这句话落下,镇神晶棺之侧,国师李绩和卫国公李靖皆是浑身一颤,罹恨一身功力化磅礴威压,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让卫国公李靖站也站不住......而国师李绩亦好不到哪里,本就惨白难看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
国师李绩托镇魔宝塔,冷冷一哼,右手托塔左手捏诀,唇齿轻启,繁复诀法连连,那镇魔宝塔再次升空而起,陡然变大,直压向罹恨。
罹恨心中暗凛,不料几近油尽灯枯的国师李绩,御使镇魔宝塔,竟比卫国公李靖还要厉害,李绩虽伤,但他仍不敢轻敌,忙御黑金铁棍化龙,迎上那压来的镇魔宝塔。
一时之间,镇魔宝塔和九条巨龙于半空之中,相持不下。
罹恨亦愈发肯定,国师李绩确伤得十分严重,不然怎用得着如此?何必用这镇魔宝塔!
国师李绩一身功法,最为了得的便是其将天师道覆天诀和上古古神功法融合而来的黄天之境,其抬手便可覆苍天,立黄天之境,近如神魔。
若非伤势严重,国师李绩绝不会用镇魔宝塔这些上古异宝,便是其黄天之境,便足可于瞬息间取罹恨之性命。
九龙真气迎住镇魔宝塔,罹恨缓步走出镇魔宝塔笼罩的地方,一步步走向国师李绩,要杀国师李绩,此时正是千载难逢之机,若非机缘巧合,他又怎会讨得如此便宜?
九龙真气与镇魔宝塔相持不下,罹恨尚可分心再御功法,身影一闪,便已出现在国师李绩身前,他不再废话,抬手握拳,凝着一身功力直取国师李绩。
可谁也不曾想到,这本是咫尺之遥的一拳,递到国师李绩心口前时,竟再递不进半分。罹恨一愣,皱眉退后,只见得国师李绩身周,已于不知何时,升腾起了点点微弱星光......
“紫薇星盘,二十四星宿阵图!”罹恨先是一惊,后又冷笑道:“似海深仇,果然比不得性命重要。”
紫薇星盘本为商国穆王融上古异宝河图洛书和阴阳宝镜所铸,其上有周天星辰,有大地山河,亦有轮回之道,乃巧夺天工之瑰宝,不仅融合古神之秘密,更增添了后人之智慧,穆王铸此星盘,意在以周天星辰和大地山河推演国运,亦欲窥探长生。
人力终有穷时,穆王最终亦不得长生,紫薇星盘在商国灭后,几易其主,辗转流离百世,历朝历代皆有现世,但能真正御其威势者,寥寥无几。
直到三百年前昆仑云家山城之主云虚尘入中土,携昆仑古神功法,方可御其威能,后创立紫薇一脉,成百年之传奇。
紫薇星盘上有河图洛书之精义,可运星辰,可移山海,又有阴阳宝镜轮回之道,可观生死,其威能与那些上古异宝比之,亦毫不逊色。
而能御其威能者,国师李绩便算得一个。
而国师李绩与紫薇一脉,还有一段故事,这段故事中,血与恨亦是笔墨......
紫薇帝师凌虚尘,一生之所为,皆为助昆仑之神重返人间,其三弟子杨逸之魂,便是由聚魂阵图和上古七莲强聚的已死风侯之魂,是以凌虚尘一生,都在为杨逸谋划。
三百年来,紫薇宫便是天下帝王道,紫薇帝师一出,则江山易主,他建立紫薇宫,谋划三百年,只为有朝一日,待杨逸做回帝瑶之时,能还他一片万里山河。
这个天下,最初一切皆在紫薇帝师凌虚尘的棋局之内,自五胡乱华开始,其后淝水之战,刘裕北伐,再到后来的北周易主,南陈被灭,杨广为帝,皆在其早已建设好的轨迹之中,安然前行。
可事有意外,谁曾想,世上出了一个徐世绩!
在国师李绩还是徐世绩时,他便一手覆灭了紫薇帝师的百年布局,他加快了大隋的灭亡,在南王杨逸还是南王而非天帝帝瑶之时,他便覆灭了炀帝杨广的大隋帝国,其后又于长白雨师陵墓,算计道门和紫薇一脉,让道尊应无尘已蜀山神城众门之力,埋了雨师陵墓,亦埋了紫薇帝师和南王杨逸。
便说国师李绩亲手覆灭了紫薇一脉,亦不为过。
是以这紫薇星盘,辗转入国师李绩之手,确有几分戏谑。
罹恨细看国师李绩身周,那粒粒光华星辰,共成一副周天,阵法入星辰,地力化五行,紫薇星盘之奇异威能,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罹恨道:“国师该知,小子亦会紫薇一脉之功法,这星辰阵图,并不能拦我。”
他话音落时,身子猛地一晃,再次出现时已在那些靠近的玄甲骑兵之前,双臂一抬,磅礴功力卷起劲猛罡风,那些玄甲骑兵还未反应便被击飞了老大一片。
几个抬手,几个驻足,已是哀声连连。
国师李绩缓缓闭目,少有的叹了口气,许久后再次睁开眼睛,目中光华再冷,四周星辰于白日之下熠熠生辉。
冷冷一喝道:“尔等退下。”
众玄甲骑兵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忤逆国师李绩的命令,立时后退,横刀立马已待。
罹恨一晃又回国师李绩身前不远处,随手扯下背在背上的黑木匣子,龙骨八卦图片片鱼跃而出,围绕其身旁闪烁不休,“命运是否真个巧合,龙骨八卦图与紫薇星盘,又得再斗上一番......今日我便已龙骨八卦图,来破国师紫薇星盘的星辰阵图。”
当年道尊应无尘为镇借体重生的雨师玉青雅,便是集合蜀山神城三十六观之力,共御龙骨八卦图,埋了雨师陵墓,亦将紫薇帝师埋入了长白地底。
不曾想今日,罹恨为破国师李绩以紫薇星盘御出的星辰阵图,又得用上龙骨八卦图,可不可笑?
龙骨八卦图亦非古神所创,乃商周之时,周国姜尚为破商国紫薇星盘,用古龙之骨而铸,可御蛟龙之威。
龙骨阵图出,于罹恨身周与国师李绩的星辰阵图遥相呼应,一时间山谷之内,星光闪烁,龙吟不绝于耳,亦是一番奇观!
国师李绩本就伤重,御星辰阵图虽可抵罹恨之强横功力,但罹恨以龙骨八卦图来破,加之罹恨精通紫薇一脉功法,星辰阵图可撑得住多久,真个难说。
当星光渐暗时,当龙吟更厉时,平静了十三年的人间,亦或由此终结......
国师李绩于星光中,淡淡看着罹恨道:“何人心不死?铸你这一龙血神身。又是何人想谋人间,予你一念人魂?”
罹恨深深谙紫薇星相之术,而紫薇星盘所御的星辰阵图,便是由紫薇星相之力调集山海五行之力之道,他以龙骨八卦图为凭,自可轻松破解,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当闻得李绩之言,不由一笑,“我不谋山海,我不贪人间,我取你性命,只因仇恨,国师当年奇谋定天下,虽功盖千古,却也血染山河......我的师尊,便是国师当年奇谋之下的殃及之人而已,为此我来寻仇,有何不可?”
国师李绩幽幽一叹,生死于他不过一念,此生本以传奇,有何可贪念?可如今来观,人间未稳,山河画卷仍未到头,他又怎么心甘?
他看了一眼身侧镇神晶棺,叹道:“本座自认已然算尽了四海九天,不曾想还是漏了诸多......一个你,一个镇神晶棺!”
罹恨的目光亦落在镇神晶棺之上,他终是明白,究竟是何物竟能令国师李绩和卫国公李靖共同来护,不料竟是四天棺中唯一一具没有现世的镇神晶棺,亦是四天棺中最为神秘的一具。
亦或人力终有穷时,奇谋英才如国师李绩,仍有漏算。
这一次,镇神晶棺出世,又会拉开怎样的画卷?
便在罹恨一边破阵一边出神之间,国师李绩忽地叹道:“本座仍不能死,至少不能于此处死于你手!”
罹恨冷道:“只怕国师今日......说了不算!”
国师李绩没有继续说话,又是一叹。
而这一叹,罹恨有些不明其意。
当他明白之时,忽感一道灼心热浪自背后击来,待他感觉到时,已然太晚,一个呼吸间,便已被那热浪结结实实的击在了背心。
一口鲜血喷出,骨头亦断了好几根,强忍头晕目眩艰难站立转头来看,只见得背后咫尺之处,宵云公主手捧业火红莲,泪目涟涟,她在看着他,哽咽道:“臭小子......对不起。”
罹恨直觉得天昏地暗,整个山川大地都在旋转,一时间百般念头涌上心头,他不知宵云公主为何要偷袭他,但他确知,宵云公主定然已是明明白白的骗了他。
一时间,身体上的疼痛已无感觉,最疼莫过心伤。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那些笑与泪,那些花与念......此时,竟是梦幻泡影。
“你骗我?”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最伤不过业火焚心......最疼不过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