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眼见一把粉红色的桃花剑从天而降,直刺张无音。这剑快如流星,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张无音只感觉劲风扑面,眼看在劫难逃了。
只听“当”的一声,桃花剑落在地上,抖动了几下。徐公凌定睛一看,徐风剑飘在空中,挡住了这剑。
“来得及时!”徐公凌喊道。
追风轻声叹道:“你与徐风剑灵息相同,感受到你有危险,我不得不来。”
张无音自知得了救:“公凌,多谢你的徐风剑了。从哪冒出来的桃花剑啊?”
“这把桃花剑是桃花林里的剑灵。”张无音听到徐风剑里的声音。
张翔龙赞道:“仗剑天下,一剑徐风。还是徐风剑厉害啊!”
“追风师兄在上,请受小桃一拜!”只见桃花剑飘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徐风剑作揖。
徐风剑发出轻吟:“没想到还能见到师妹,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桃花剑发出哭声:“当年师父得知你战死,不久就得了患病,连吃一月汤药也不见好,就过世了。天地无用他只传了你一人,后来南华剑宗上门挑战,诸位师兄不敌强手,于师父灵前自刎谢罪。我被南华剑宗一个畜生抓住之后,不愿受其凌辱,就咬舌自尽了……”
徐风剑发出抽泣,骂道:“卑鄙无耻!我定要灭了南华剑宗为师门报仇雪恨。”
张翔龙插了句话:“南华剑宗在数百年前就被地狱门给灭了。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一个门派能辉煌数百年,那只有菩提寺和凌虚宫了。”
追风叹道:“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只听徐风剑和桃花剑仿佛唱起了歌,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这歌声带着无限的感伤,无限的悲壮,余音袅袅,声动梁尘。
徐公凌听了也觉得无比伤怀,说道:“是屈平的《国殇》,让剑圣和他师妹叙叙旧吧!咱们到一边凉快去。”
张无音笑道:“我正有此意。”
在树顶上疾走消耗体力是很大,徐公凌躺在一棵树底下,倒头就睡,打起呼噜来。张翔龙是最喜欢睡觉的,他弄了个垫子当枕头,睡得死沉。张无音也是疲惫不堪,眼皮发沉,只好随其自然,睡了下去。
徐公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榻上,手脚都被铁箍卡住了,动弹不得。徐公凌的后背酸得厉害,想揉揉也揉不了。这几日连续的战斗,让他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发现自己没有死,简直是万幸。
“你醒了啊!还以为你多厉害,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吗?”徐公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公凌转脸一看,正是颜如意,心中舒了一口气:“如意,快点放我下来。这几天我老是做梦想你,魂牵梦绕千百回啊!当然以你的脑子,估计你也听不懂这句话。”
颜如意使劲捏着徐公凌的脸:“真想把你嘴缝上!省得听你胡说八道。”
徐公凌表情开始扭曲:“乖!别闹!我还要去吉祥寨呢!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两个兄弟呢?”
颜如意双手一起捏着徐公凌的脸,都给捏红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徐公凌笑道:“谁是泥菩萨啊!我以后肯定是一代大侠,以后你就不能随便见到我了。我就是一个传说。”
颜如意掐着他上臂的软肉:“还一代大侠呢!要是遇到别人,早把你剁成肉酱做人肉包子了。”
徐公凌上臂被完全掐麻了:“如意,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啊!以后别落在我手里。我两个兄弟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这是哪里?”
颜如意停了下来:“你不是要去吉祥寨吗?这里就是了。”
徐公凌突然冷下脸来,冷冷说道:“我早就该想到,原来镖是你的,放我们下山吧!后会有期。”
徐公凌冰冷彻骨的话,比他的剑法更厉害。他猛一发力,就挣断了左手的铁箍,接着一拳击断右手的铁箍。双手解脱后,双拳齐下,打断了脚上的铁箍。徐公凌的拳头并没有练过任何硬功,完全是一双肉拳,绕是内劲充足,打在精钢制的铁箍上,还是血花四溅,疼痛难禁。徐公凌找到他的行李,拿起剑,就往门外走。颜如意和他说话,他也完全不理会。
颜如意哭了起来:“徐公凌,你流血了。”
徐公凌看着自己的鲜血直往下滴,也无暇顾及。连续眨了四下眼,透视着周围的墙壁,发现了张翔龙和张无音。徐公凌飞步上前,一剑劈开木门,果然看到了两人。
“翔龙、无音,我们走!”徐公凌挥剑削断了他们身上的麻绳。
张翔龙喜道:“公凌,你来了啊!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张无音笑道:“比我想象得要快。抄家伙准备冲出去。”
张翔龙问道:“怎么冲啊?”
徐公凌冷冷说道:“不用冲,我们直接走出去就行了。”
颜如意走了进来:“你们暂时不能出去,等明天我送你们出去。徐公凌,我有话跟你说。”
徐公凌说了句半生不熟的黑话:“先受伞(吃饭),再说话吧!”
颜如意俨然有些吃惊,对门外喊道:“搬梁(拿筷子),上姜片(肉)。受玉子(喝酒)吗?”
徐公凌摇了摇头:“我们只受黄连子(喝茶)的。”
颜如意拽着徐公凌回到那屋,给他上起了伤药:“你怎么这么冲,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
徐公凌心里有些沮丧:“谢谢你让我押镖,但是这和施舍没区别。也怪我没仔细想清楚,谢谢你的好意了。”
颜如意盯着徐公凌,轻抚着他的脸:“本来我已经发誓再也不见你了,但是越想忘了你,就越是忘不了。”
徐公凌笑了,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忘不了你,可是……只是……”
颜如意接口道:“只是你要去凌虚宫拜师学艺,不愿在凌州小城里虚度余生。如果我说,我愿意等你呢!”
徐公凌只是摇头:“不要等我,此去凌虚宫,一万八千里路途,艰难险阻无数。福祸难料,存亡未卜。你多保重!”
徐公凌端起茶碗,敬了颜如意一杯。
颜如意却端起酒杯:“那我和你一起学好不好?”
徐公凌觉得颜如意真的好傻,但是看她相貌实在好看,忍不住亲了上去:“如果我有命回来,就和你成就姻缘。”
另一间屋子,张翔龙在啃猪蹄子,张无音在吃荷叶鸡。
张翔龙说道:“要说这颜如意和公凌还挺般配的,也算是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
张无音呵呵笑道:“公凌这人不是光有美貌就能征服的,那姑娘看上他,无非是他相貌长得好。如果是一个爱钱的姑娘,应该会选择你的,因为你家境最好。”
张翔龙突然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这边好像是强人窝子啊!”
张无音捂着头:“翔,你才发现啊!很明显我们现在是在强人窝子里,吃强人餐饭啊!”
徐公凌刚亲了一会,就听有人喊道:“混账!”
一记掌风劈向徐公凌,徐公凌想起悟出的金猫步,一个闪电步闪开了。眼前是个龙胆眉、大眼短须男子,身材清瘦,长得和颜如意极像,徐公凌一看就知道这是她爹。
徐公凌急忙施礼:“前辈先别动手,容我说一句。”
短须男子此时怒不可遏,只管向徐公凌出招。徐公凌不想动手,正好试试刚刚领悟到的金猫步。只见短须男子频频进招,无奈徐公凌身法快如鬼魅,来回乱窜,就是打不到他。徐公凌的步子越走越熟,感觉自己简直成了一只猫。
短须男子停了招,怒道:“小鬼,轻功不错。不过你这般逃跑,算什么好汉!有种不要闪躲,和我正面对攻。”
徐公凌停了下来:“前辈先别动手,不要误会。”
谁知短须男子是计,他见徐公凌停了下来,一个右擒拿手锁住了徐公凌的衣领子。
短须男子抡起右拳,喝道:“接我一记天王拳!”
颜如意惊道:“爹!不要!”
天王拳以五形对应龙、虎、豹、鹰、熊,是吉祥寨首代寨主所创,由前任寨主亲传给继任寨主,是吉祥寨的镇寨绝学。徐公凌眼见短须男子的右拳上幻化出了一只猛虎,气势汹汹扑了过来。
徐公凌无暇多想,一个单掌直推其腋下,只听轰隆一声,身后的墙被打出一个大坑。
徐公凌暗想:“这是要我命啊!好在给我拨偏了。”徐公凌一个闪身,脱下衣服,撤了出来。
短须男子捂着肩膀显然有些吃痛:“好小子,有这种怪招。再陪我过几招!”
徐公凌情知和他拼拳,绝无胜算:“高手过招,一锤定音。我们各发一拳,一招见高低。”
短须男子喝道:“好小子,没几个人敢和我正面拼拳。一拳之后,我与你再无恩怨。”
徐公凌暗想:“这是要一拳打死我啊!谁怕谁啊!”
颜如意上前抓住短须男子的袖子:“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张翔龙和张无音听见墙炸裂的声音,吃了一惊。
张翔龙问道:“无音,是地震吗?”
张无音摇了摇头:“不是地震,肯定是公凌又和人家打架了。”
张翔龙放下碗筷,吐出残食:“走,咱们快去助拳去。”
徐公凌伸出自己受伤的手,很明显拳峰处已经破皮出血了:“我不能出拳了,只能用肘了。”
短须男子傲气十足:“随你用什么招,只要接我颜吉祥一拳!”
徐公凌眼见短须男子收缩身体,正在蓄力。他快速眨了四下眼,透视到短须男子的经络,至少有三十年内功了。颜如意当然知道天王拳的厉害,就是十个人接这一拳,也给打穿了。轻则伤筋动骨,终身残废。重则五脏碎裂,立时殒命。
颜如意跪在颜吉祥面前,哭出声来:“爹不要,这一拳会打死他的。”
徐公凌情知自己接不住这拳,但看着颜如意为他求情,心里不是滋味:“如意,你别为我求情了。若是我接不住这一拳,那也是命中注定的。死在高手拳下,也是我的荣幸。”
张翔龙和张无音找到徐公凌,看见两人放对,准备施以援手。
徐公凌摇了摇头:“以多胜少,决非英雄好汉所为。我就是死在他拳下,也不要为我报仇,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罢了。翔龙,你数三个数。我们一起出拳,生死不论。”
徐公凌暗想:“我新悟出了金猫步,加上几千斤的力气和内功,应该还能与他一搏。”
颜吉祥还在蓄力:“小子,没人能接我十成功力的龙拳。你若是不想死,就跪下来给我磕头吧!”
徐公凌冷哼一声:“要我死没那么简单,要我磕头比登天还难。”
张无音心里也是干着急:“怎么公凌到哪,哪打架啊!真是的,就不能歇几天再打啊!”
颜如意咬住自己的舌头:“你要是打死他,我就咬舌自尽,说到做到。”
张无音见状掏出自己的护身金刀:“这刀上的毒可以毒死十头牛,今天是该见血了。”
张翔龙抄起钢鞭,怒喝道:“跟这种强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啊!”
徐公凌凛然道:“大家放心,这一拳我接得住。倒下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张无音劝道:“公凌,你可别为了接这一拳,把命搭上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徐公凌望着颜吉祥,大笑道:“如果我接不住这一拳,我就不是徐公凌了。翔龙,你现在可以开始数数了。”
张翔龙开始数数了,数得极慢,像个结巴:“一……二……二点五……”
最后他闭上双眼,数了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