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的一家小面馆,项天星走过此处,里面竟是传来淳面香味,忽的觉得有些古怪,便坐下点了一碗牛肉面,一壶好酒。
煮面的是一位大叔,面容粗狂,身材高大,虽然右脸上有一道不明来历的伤疤。但看得出是一位憨厚的朴素汉子。相比那些尔虞我诈的达官贵人,项天星其实更愿意更这种好汉相交。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朴素青衣的女子端着牛肉面和酒走到项天星身前,缅甸一笑,便缓缓离开。不知为何,项天星竟是看的有些呆了。
如今项天星的实力也非凡人所能及,这世间见过的美人也算不少,比这女子漂亮的多的,也大有人在。可就在刚才那么一刻,项天星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仿佛都顺着那女子的轻笑,而为之鼓动。
再看面前的牛肉面,几片牛肉大大方方,面条精道有劲,冒出的醇香直钩项天星的味蕾。
“人也销魂,面也销魂。”项天星微笑说罢,便大口吃了起来。
吃至一半,张克从面馆外走了进来,一脸的鼻青脸肿,隐隐还透着血迹,如此模样,当真是被人打的不清,但那张克肿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的埋怨,反而却投射出一种无比坦然的心境。
张克对着项天星双手抱拳:“项少!”
“嗯。都完了?”几口面下肚,解了口中馋意,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张克。当真也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随从,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可怜了。不过这张克倒也算是心性通达之人,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只见张克突然跪倒在项天星的面前,磕下一头,再抬起头来,双眼竟然已是含着丝丝泪光:“多谢项少救我于万丈深渊!”
项天星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在嘴边缓缓品着:“我只是让你去一家一家的道歉,倒是让你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怎么又成救你于深渊了?”
“项少……我……我以前卑鄙无耻,依仗自己的显赫身世,到处欺人压势,到处欠下风流债。但在我没有遇到项少之前,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犯下的罪孽。只是每每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张克的心里还是会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凉之感。”
张克擦了一把眼泪,也不起身,就笔直的跪在项天星的面前,接着说道:“直到我遇到了项少,是项少让我明白,为人的正义柄然,是项少让我明白,什么才叫光明磊落的好男儿!回想自己以前的行径,真是禽兽不如!我心中那无比苍凉的空虚之感,也随着我越发的明白自己的罪孽,而越来越无限的扩张,项少你不知,这几日夜里,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当真是……像是在望深深的悬崖里坠落一般,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那种被全世界憎恨的痛苦。”
“但是项少,是您让我放下脸面,一家一家的去道歉认错。不瞒项少您说,刚开始我其实是很不愿意的,被人打的时候心里也难免有些抵触。但是越到后面,我却越来越发现,我内心的那道深渊,竟然在慢慢的光明,就好像有新的太阳在我的生命里燃烧起来了一般!当我真的全部人都道歉完,我知道他们依旧恨我,但他们却至少有一点点的……可以接受我了……”
“项少……”张克一边说,倒是一边哭的更加厉害:“项少……像我这种已经掉入深渊的人,却还能被人接受,你知道吗,我刚刚被人打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她……她居然扶我起来……”
“别说了。”项天星微微笑着,这就是他的目的。要强行让一个品行不正的人不再犯事不难,但要让他真正明白自己的罪孽,真正重新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却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那内心所需要煎熬的痛苦,那只是比这身上的伤,还要更加残忍。
“记住你今天的感受,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欺善小,不惧恶大,这才是修行之路上,应有为之。”
“咚!”的一声,张克的额头深深的撞在项天星的脚下,哪怕那里早已有了一块肿高的伤,哪怕那疼痛再已复加,但张克无所畏惧,他必须要深深的磕下这一头,今天是他的新生,也是他长远修行之道上,一个最为重要的转折。
“张克,受教!”
项天星很满意的看着张克的表现,倒了一杯酒,递到张克面前,张克接过,含泪一饮而下。
项天星微笑说道:“你也饿了吧,让大叔给你煮一碗面。”
不会儿,面上,张克含着泪,大口大口的把面塞进自己的嘴巴,第一次觉得这寻常小面竟然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那煮面的大叔含笑的走来,大方的坐在一端,对着项天星拱了拱手:“少侠,你可真不得了,竟然真还让这恶少洗心革面了。”
被这普通人称为‘恶少’,张克也不恼怒,依旧狼吞虎咽着自己的碗里的面。
“对了,老板,我在屋外就闻着你这面香奇特,这碗牛肉面也极为爽口。不知老板有什么煮面的秘诀?”项天星是真的有些疑惑,其实这世间之道,道道想通。看似炼药乃高上的修行之道,煮面乃平庸的生存手法,两者地位不可同语,但在项天星的心中,这两者之间,似乎也有着想通之处,正好项天星心中也正有些炼药方面的困惑,这才向着这煮面高手请教。
“哈哈哈……”大叔当然不知道项天星心中所想,只是说道:“其实不瞒少侠你说,我以前也是一恶匪之徒,你看我脸上的这个刀疤也应当猜到一二了吧?”
项天星微笑点头。
大叔接着说道:“其实吧……我也隐隐有些体会到这张公子空中那中‘深渊’的感觉。后来,我和张公子一样,都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个贵人,是那个贵人,让我看透着些迷惑,也让我拜托了深渊,重获了新生。”
项天星忽的来了兴趣,问道:“那老板可否能将那贵人的下落告知在下,再下心中也有些困惑,说不定那贵人能帮在下解惑。”
大叔神秘的看了项天星一会儿,忽的爽朗的大笑起来,说道:“其实也不怕告诉你那贵人的下落,但就怕少侠你不信啊。”
项天星大手一挥:“老板直说无妨!”
“就是葫芦山上那庄破庙里的扫地僧!”大叔说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神秘。
这时,张克也惊讶的抬起头来,说道:“就是那个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