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沉碧发现宁景轩的仆人都很少,不同于别家宅院的吵吵闹闹,反而十分安静。
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院内,只见老槐树下摆放着一袭软塌,榻上有一个身着白衣之人慵懒靠着,光看背影便觉得这幅画面美好不已。
沉碧缓缓走近,只见那白衣人是个男子,羽翼般的长睫毛被风吹的微微动着,五官犹如天赐的鬼斧神工,此刻安宁入睡的模样,说是仙人也不过如此,肌肤莹白如玉,放松的面容宛如清冷的风拂过,极轻而极美,极冷而极俊,精致美好得令人心动。
天呐,怎么会有如此……令她找不到形容词的美男子,那些英俊帅气放在他身上根本不足以描绘万分之一。沉碧知道,这肯定是权金芳说的养子君撷了,此前听她说君撷长得不错,她还以为是为了掩盖他脑子不好使的事实,没想到,这君撷岂止是长得不错,简直是帅呆了!现代都没有如此标致的美男子啊,就凭这颜值,自己嫁给他好像也不算亏。
不行不行,不能被美色所诱,她的理想型还是那种高双商的成熟男人,这种心智不全的“仙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是留着祸害别人吧。
君撷似乎十分警觉,沉碧走近看了他没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那一刻沉碧心脏猛地一跳,他的眼睛在睁开的时候如深邃的漩涡,牢牢地将她吸了进去,可是他完全睁开看着她的时候,眸中是一片纯粹的清新,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的纯净。
他定定地看着她,朝她缓缓一笑,让沉碧宛如见到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景,他温润的声音每一下仿佛都敲在了沉碧的心口:“娘子,你来了。”
沉碧暗骂妖孽,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没成亲就不许叫我娘子,我叫沉碧,沉鱼落雁的沉,碧血丹心的碧,你给我记好了。”
君撷从榻上起身,动作说不出的雅致,他的神情有些委屈,叫人不忍伤害:“好吧,我不叫娘子就是了。”
沉碧见他十分听话,果真如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试探道:“君撷少爷,你今年几岁了?”
“我八岁了。”君撷说着十分傻气的话语,认真专注的眼神却显得有理有据,十分正常,让人觉得他的话无可反驳。
沉碧放心了,笑眯眯的:“八岁啊,我比你大,你以后就叫我沉碧姐姐如何?”
“不可。”君撷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温和的声音不容置疑道,“成了亲沉碧便是我的娘子,不能叫姐姐。”
沉碧没想到君撷七八岁的心智都这么有主见,看来不是很好对付啊。正想着,君撷已经拉了她的手进屋:“跟我来。”
君撷力气很大,不由分说地拉她进了屋,屋子里已经有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候着了,恭敬地给两人倒了茶。顿时一阵茶香幽幽飘来,沉碧忽然都觉得口渴了,忍不住品了一口,甘醇清香,回味无穷。
君撷见沉碧爱喝十分满意,却突然神色一变,对小童缓声道:“秋白,我的吩咐你可是忘了?早些时候让你叫老福带着仆从们来这候着,怎的还不见人?”
此话一出,沉碧就吓了一跳,这君撷明明是在慢慢说话,可却暗含着一种严厉的质问,再加上他周身的气场,竟使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威压。秋白连忙跪下道:“少爷恕罪,秋白早先去通知老福,路遇大丫头青梦,自愿代我告知,不知为何现在还不曾来。”
“再去通知老福本人,查明是何原因。”
“是。”
沉碧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喝茶,君撷一见她又勾起了唇角:“好喝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好喝!”君山银针,一等一的好茶啊!有钱!沉碧为自己牛饮的几杯汗颜不已。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秋白就回来了,还来了一众仆从,为首的一个老头想必就是老福了,还有个长相清丽的姑娘惴惴地低着头也在前面,想必那就是青梦了。
君撷品着茶不发一言,底下的人越发不安,老福首先打破了沉默:“少爷,老福也是刚知道您召集我们来……”君撷一挥手制止了他说话,反而示意秋白,秋白道:“是青梦并未告知老福。”
君撷淡淡道:“秋白未按我的指示,赐十大板,青梦知而不告,赐三十大板,老福,交由你执行。”
老福连忙应是,青梦却不服气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君撷,泫然欲泣:“少爷,青梦自知有错,但也不至于三十大板,少爷一向爱护下人,却为了这个女人要我半条命,青梦不服!”
沉碧心里咯噔一下,这关她什么事啊?一脸问号。
君撷沉声道:“既然是我的命令,你不遵从便是违逆,明知我召集下人见未来夫人却知而不告,便是怠慢,若是惹得沉碧不开心了,你担当的起吗!如今竟还言之凿凿与我辩驳,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们了。都给我听好了,若是谁惹得少夫人不高兴,要他小命都不为过!”
下人齐齐应了。沉碧目瞪口呆,这一看就是那个青梦暗恋君撷,故意不让下人来见她,给她个下马威嘛,没想到这回君撷不但不纵着她,还要打她,任谁都会心理不平衡。
闻言,青梦的脸都白了,连连磕头:“少爷饶命,是青梦不知轻重。只因大夫人也有传话过来,青梦以为下人都知道了,才擅作主张的。青梦知错了,少爷。”
“罢了,今日还是按照原来的吩咐,再将青梦降为三等丫鬟,交给老福执行。沉碧便是我宁景轩的主子,若有谁再敢对她不敬,休怪我不留情面。”
温润如玉的公子,说起狠话来也毫不含糊。这有理有据的样子怎么都不像个傻子嘛!哪里有那么好哄骗?沉碧十分好奇,君撷明明逻辑清楚,奖惩分明,除了几句稚言,根本不像个孩子。到底是八岁就这么“非人哉”的早熟,还是他根本是装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后来在她的侍女采儿那儿得到了答案,原来,这君撷一直患着病,时好时坏,有时候理智比寻常人还清楚,有时候又好似八岁的孩子,纯净无邪,却也痴痴傻傻。可惜他还是犯病的时候较多,如此风华的男子,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