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可爱的奶茶小妹马茸茸眼神迷离地看着宁臣充满幻想的时候，一只还有面粉残留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揪住了她的耳朵，往后扯着。

“啊呀！疼死我了，老妈你放手！”马茸茸被揪着，因为疼痛，只有跟着李秋香的那股劲后退，才能好受一些。实在是太疼了！

马茸茸自己觉得被老妈这样子教训，在宁臣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简直是毁了自己的美丽形象，她拍打着李秋香的手求放开，无奈这李秋香的手跟那螃蟹的大钳子一般，死了也不放开似的。

“呀！撞上人家，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跟猴子屁股似的。”

马茸茸看着宁臣，努力保持着微笑，对他说:“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要不我们出去等一下吧，就在门外坐着。”

马茸茸点头，宁臣兄妹便转身走出店门。店门两边各有一排蓝色的椅子，那么多年过去了，因为老化而褪色严重。他们在左边的椅子坐下，听着店内母女的吵闹，看着熟悉的街道。对面的公交站、小卖店、包子铺……甚至走过的每一个人，都让宁臣有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记忆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越努力想记起，越是记不起来。这种感觉，经常让他生出许多无端的寂寥。

店内，马茸茸为了摆脱她老妈的钳子手使出浑身解数。

“老妈，我那不是为了咱家店的生意吗？你依然年轻、好看！我那同学的妈妈们，有哪一个能够跟你作比较？我跟你同时出现的时候，很多人会认为你是我的姐姐，说你比我漂亮多了。”

“虽然这话说得太夸张了，但也离那事实不远，我就是爱听。”李秋香的手松开了，放过马茸茸的耳朵。“不过，老年痴呆又怎么说啊？”

马茸茸先闪出一步，免得李秋香的再次出手，让自己的耳朵遭罪。远离了李秋香，她用台湾腔说:“哪有，都是我乱说的啦，老妈你脑子超好的哎，不然怎么可能把咱们家的店经营那么好咧。”

“滚滚滚！油腔滑调的，赶紧去做生意，别让人家久等了。还有啊，花痴害人不浅，你自己小心点吧。人长得的确够帅，但是你看上了他，并不代表他也看上了你。”

“知道啦，谢谢老妈的宽容和提醒，赶紧忙你的去吧。”

李秋香不放心，走进糕点等食品制作室之前，看了两次自己的女儿。

马茸茸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却面带自认为最甜美的微笑走出店门，将宁臣兄妹喊进店里，让他们坐在安放于门一侧的桌子边，问:“你们要些什么，柠檬水还是蜂蜜柚子茶？”

“冰的柠檬水，谢谢。”宁萌坐直了身子说。天气太热了，她流了许多汗，发丝湿了紧贴额头。

“好的，没问题，一定让你透心凉心飞扬。”马茸茸转头接着问宁臣。“你呢，喝什么？”她虽然知道之前他每次来都不喝东西，但还是习惯性问了。

宁臣摇头说不用了。

马茸茸中专毕业找了两份工作，在社会上碰了两次壁后，还是依从了李秋香的话回家帮忙。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毕业后学校给找的酒店迎宾小姐，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认输辞职了。因为每天都要站上五六个小时，一到晚上躺在床上，小腿和腰部十分酸痛，却无法挡住过累而带来的睡意。就算睡得再好，每天早上都快起不了床，浑身酸痛，小腿和腰部最为严重，比体测时全力跑八百之后还累好几倍。这是身体上的原因，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离职是因为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一次，晚上。一个满脑肥肠的大叔走过的时候摸了一把她的屁股。马茸茸气的很，说一定要追究，但同为迎宾小姐的那几个同事说，在这种地方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算了吧。

马茸茸哪里肯，硬是找机会拍下了那个猥琐大叔的照片，报了警。最后闹得很大，大叔的妻子出现了，事情变得跟家庭电视剧一样精彩。得到道歉和赔偿后她辞职了，打死也不愿意回到那个酒店里。

她靠自己在网上找了第二份工作，是一个私企会计，干了三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调任为老板的随身秘书，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等有一次陪他出差到了在地，才明白这老板也是一个猥琐大叔，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最后还以工作要挟她就范。想了一个晚上，等早上驱车经过热闹的街上后，她假装妥协，说想要老人卖的氢气球。等他下车，她将手中的打印文件甩向他那张恶心的脸，高分贝大骂一声:“老流氓！”

等周围的人都被吸引看过来后，马茸茸才继续骂下去:“别以为你有钱你就了不起！这秘书的工作我才不稀罕！恶心！有空脑子里别那么多脏东西，多去想想你女儿吧，万一她也被像你这样恶心的老板动手动脚呢？”

骂完转身离去，心里爽快极了。留下那私企老板楞在那里，被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尴尬死了。

两次就职就那么倒霉，在李秋香的强烈要求下，马茸茸还是回家里帮忙，每个月只有一千元的工资。虽然工资比不了外面的工作，但是起码自己老妈对自己没坏心机。再说她觉得自己的老妈变老了许多，一个人独自撑着蛋糕店很不容易。

在家里工作了两年，李秋香一有空就会教马茸茸制作蛋糕、糕点和饮料，让她有在社会活下去的本事。马茸茸也很认真地学，现在几乎都学会了，就是做出来的蛋糕和其他糕点比不了李秋香的好吃。可是她弄的饮品很好喝，总算有一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很快，马茸茸压上了杯盖塑料膜，将冰凉的柠檬水送到桌子上。宁萌大吸了一口，咽下去，眼睛都亮了起来，可以感受到冰凉的柠檬水顺着食道进入胃里，真是太凉爽了。

宁臣今天穿着长袖套头T恤，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汗水已经浸透了他衣服。马茸茸看着他，都觉得自己热死了。她不仅开大了店里的空调，还搬来了一个大功率的风扇，放在宁臣的对面，打到了最大档，定向吹着他。

被宁萌发现了，她抱怨说:“我也热呀，怎么只吹我哥哥。”

马茸茸尴尬一笑，她的注意全集中在了宁臣身上，而忽略了坐他旁边的妹妹。这是个大失误，不得妹妹之心，怎得其哥之心？她忙把风扇摇头键按了下去。

将那些被苍蝇叮过的糕点打包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后，马茸茸回到柜台上，又撑起自己圆圆的脸蛋，痴痴地看着宁臣。

但是他好像故意躲闪一样，几分钟过去竟然没往这边看过来一次。这让马茸茸忧伤极了，心中悄悄唱起了悲情的歌曲。

李秋香端着刚出锅的板栗糕走出制作室，看着女儿这花痴严重的样子，深感担忧。她放好板栗糕，贴着马茸茸的耳朵说:“既然那么喜欢，何不勇敢一点？上去表白啊，傻姑娘！”

马茸茸回头看了一眼李秋香，大眼睛眨呀眨的，心里飘忽不定。她问这样真的行吗？

李秋香恨铁不成钢，又贴在她耳边说:“畏畏缩缩的，不难受吗？与其这样偷偷摸摸地喜欢着，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表白。如果被他拒绝了，也好让自己死了心，但是，万一成功了呢？你们两个就可以，变成两只蝴蝶，双双飞，飞呀飞，飞呀飞……”

李秋香嘴里重复着“飞呀飞”，双手模仿起两只翅膀，做出蝴蝶翩翩飞舞的动作。

梁祝化蝶？李秋香的话让马茸茸的想象力犹如火山爆发时喷薄而出的岩浆。想象着，想象着，自己越来越轻，终于变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乘着空气飞到宁臣的面前，扇动着美丽的翅膀。

他一看见她，便发出感叹——好美啊，随即伸出了手。她停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这时他身上突然放射出炫目光芒，也变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与她在空气中飞舞，说着甜蜜的、世俗所不能读懂的语言。

他们飞出了福生蛋糕店，飞过热闹街道的上空，再不断向上，然后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飞，直到遇见一个静谧的山谷，那里百花绽放，香气芬芳……

“喂……傻女儿，醒醒，醒醒！”李秋香在马茸茸眼前摆动手掌。

马茸茸这才从想象中醒来，意犹未尽地笑了笑，好似刚才真的发生过化蝶的事情。

“去啊，他妹妹快喝完柠檬水了，不然人家就要走了。”为这傻女儿操心真是让李秋香着急死了。她是这样想的，赶紧解决了马茸茸的相思之病，好让她专心看店。

李秋香为了拖住时间，匆匆给宁萌拿去两块板栗糕，说是免费的，以感谢他们经常过来照顾生意。

在李秋香的眼神指示下，马茸茸扭扭捏捏从柜台出来了，走到宁臣的旁边。她顿时心跳加速，脸羞得红红的，还没说出口，又跑回了柜台。

真不争气！李秋香暗骂一声，跺了一下脚跟到了柜台，问马茸茸怎么回事？

马茸茸说太紧张了，没法说出口。

宁臣这时也发现了有点反常的李秋香母女，不过他的注意点一直不在店里的李秋香母女身上，而是在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的手机打开了自拍模式，但不是为了拍照自恋。

他把手机往右侧放，使前摄像头不被自己的身体挡住，对准了福生蛋糕店对面的公交站，那里有三个人，已经跟他了一路了。

终于来了，可是他们怎么不动手？

一张对折了两次的便利贴送到了面前，宁臣抬头一看，是马茸茸。他问:“怎么了，有事吗？”

“你拿着嘛……”马茸茸脸都红到了耳根。她把便利贴硬塞到了宁臣的手里，说:“等你离开这里再打开看！”

宁臣不明就里，想再问话，但马茸茸已经跑上了二楼。捧着手里的便利贴，他看了一眼老板娘李秋香，她摊手，跟宁臣表示——我不知道。其实她是知道的，女孩的心思女人怎会不懂，更何况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时候，公交站的那三个人不见了。宁臣知道，他们要来了。

福生蛋糕店的玻璃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个男人寸头，面孔立体，剑眉浓黑，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警服，眉宇之间尽显行伍之气。男人旁边的女孩，绑着马尾，穿着白色T恤，搭配蓝色牛仔裤，踩着白色板鞋，简单朴素的打扮更显她的美丽。

“哎呀！萧警官，您怎么来了，随便坐！”李秋香热情招呼着。她认识萧峰是因为他的妻子陶婉。那时候，他家里无论谁过生日，陶婉总是来这里订蛋糕，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萧峰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走向了宁臣兄妹那桌，坐下。白灵也跟着过去了。

“你怎么来了？”宁臣问白灵。他这时想起了那天在天桥上的矛盾，说:“对不起，那天我……”

白灵打断了他的道歉:“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跟我走一趟吧。”萧峰说，同时把手铐准备好。“不要试着反抗。”他就坐在宁臣的旁边，考虑到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宁萌，所以他说话的语气像平常一样，怕再一次吓到了她，对她以后的成长不利。

白灵也劝着:“宁臣，你配合他调查吧，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小萌的，放心好了。”此时福生蛋糕店的周围全是便衣警察。她害怕他跟他们动起手来，毕竟警察手里是有枪的。

令萧峰和白灵意外的是，宁臣不但没有抗拒，反而一副从容的样子，大方地把手伸出来，仿佛早就计算到了他们的到来。

萧峰轻松地拷上了宁臣的手，这就算是认罪了？

并不像上一次在胡来家楼顶抓捕那样，宁萌这一次没有哭闹。种种迹象显示——其中可能有问题，萧峰记在了心里，暂时在脑海里没有答案。

萧峰跟小白兔通了电话，说人已经抓到了。不一会儿，押送犯人的警车停在了福生蛋糕店的门口。

便衣的小白兔带着两名也是便衣的警察跳了下来。跟萧峰打了声招呼后就要把宁臣塞进车里。

在楼上看见一辆警车来到楼下，马茸茸以为是自己家的店出了什么事，匆匆赶下楼来，正好看见了拷着手铐的宁臣被人押着。他也看见她了，请求警察等一下，在众多人的眼前，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手里抓着的那张对折了两次的便利贴还给了马茸茸。

白灵看着这一幕，怎会不吃醋？她好奇那便利贴里的内容，暗自猜测上面写着文字，大多是表白心意之类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