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幽幽燃烧，发出“哔啵哔啵”的微声。男人们喝得兴起，把价值数千美金的藏酒随手倒进火堆，瞬间腾起一道幽蓝色的妖光。

一个狗熊般高大的白人男子忽然狞笑一声，抓起身边女人的头发，猛地朝地上撞去。那一刹洛雨笙似乎有一种错觉，女人额头上忽然开出一朵鲜红亮丽的花，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座酒窖。

祁夜说得对，这里果然是真正的地狱，被恶鬼们的狂笑声所填满。洛雨笙看得头皮发憷，心底幽幽的冷气直冒，下意识地向他靠了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感到一丝温暖。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么？”祁夜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变化。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受得了？”洛雨笙死死咬住了下唇，尾音发颤：“他们……在杀人啊！”

“是吗？”祁夜斜睨了她一眼，忍俊不禁：“那你最好也离我远一点。从本质上讲，我和这些家伙也没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吗？也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祁夜手上已经有了五条人命，表情却淡然得好像只是喝了五杯麦酒。要说他是魔鬼，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可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你为什么又会觉得那么安心呢？忽然所有的恐惧都不见了，好像只要天地间有了这个男人，便是万里阳光，再不下雨。

“可是……”她咬了咬下唇，“是你救了我啊。”

“其实我本来想先奸后杀的，”祁夜满脸严肃，漂亮的紫色眼瞳里却多了一丝戏谑，“可惜你的身材太贫乏了，实在不合我的胃口啊。”

洛雨笙顿时无语。她想不到这种时候祁夜竟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心弦一下子放松下来，扑哧一笑。但那笑容瞬息便淡去了，女孩抬起头，眼神里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呵，现在说谢就太早了。”祁夜淡淡一笑，“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更没把握把你也带出去。”

这句话带着坚定的死志，他却偏偏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洛雨笙怔怔地凝视着那张英挺的脸，笑容懒散，眉眼却修长而锋利，仿佛出鞘的利剑。

她回想起自己在学院里听到的传闻，作为坦格利安帝国唯一的继承人，维尔诺斯·坦格利安绝对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他本该过着巴蒂斯特那样穷奢极欲的生活，动辄豪车保镖随行，身边绝世的美人若流水般一一轮换。

你的命不是价值万金么？为什么又要闯进枪林弹雨里呢？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地狱、承受过多少的折磨，你才能这样谈笑自若地面对生死呢？

那一刹，她心底隐约传来点点刺痛。

“祁夜，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洛雨笙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说说看。”祁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觉得已经救不了我了，可以杀了我吗？”她摇摇头，“我不想像那些女孩一样，死得毫无尊严。”

“哦？不害怕么？”

“害怕啊……我其实也很怕的。但也没什么办法了啊。”她垂下眼帘，声音轻轻颤抖，“所以……如果杀死我的人是你，也许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吧？”

“嗯，知道了。”祁夜沉吟片刻，对她微微颔首，“如果你今天会死，那么我保证，杀你的人一定是我。”

“谢谢。”洛雨笙勉强笑了一笑。

“小事而已。”祁夜晃着酒杯，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洛雨笙一怔，明明做了一个多月的同学，祁夜却完全不记得她的名字。她无声地笑了，在他那波澜壮阔的世界里，她这样的平凡女孩大概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路人吧？

“洛雨笙。”她低声说。

“维尔诺斯·坦格利安。”祁夜点点头，随意地说，“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叫我祁夜好了。”

*

“叮零当啷。”

一阵微风忽地拂过，携来清脆的铃声，魅惑人心，仿佛带着温暖的甜香。那声音自黑暗深处传来，英武健硕的男人悄然现身，披着纯黑的教士长袍。但没人能看见这个人的脸，他的上半脸藏在可怖的骷髅面具之下，下半脸却端丽而妩媚，说不出的诡异。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洛雨笙悚然一惊，因为他竟是踏空而来！飘然出尘，宛如古书上御风而行的仙人。

祁夜冷哼一声，原本慵懒的眼神变得锐利如电，随手把一瓶威士忌丢进了火堆。高烈度的酒精使火焰骤然明亮起来，几十根纤细的金属丝被火光照亮，泛着凄冷的光。

原来他不是什么御风的仙人，只是踏在这些金属丝上走来。酒窖里光线暗淡，极细的金属丝近乎隐形，因此仿佛踏空而行。

洛雨笙忽然觉得祁夜浑身的肌肉绷紧了，像是见到了什么刻骨的仇敌。她转头看去，他的脸上漠无表情，眼底深处却燃烧着彻寒的火。

“淡定啊淡定，”王女在他耳边悄悄说，“这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不到最后时刻，堕月教长是不会现身的。”

戴面具的男人双手虚按，对在场的暴徒们露出一丝微笑：“感谢诸位的帮助，我已经亲自检查过，‘龙骸’现在不剩下一个活人。”

“那我们的报酬呢？”一个光头男人踏前一步，质问道。

“自然不会食言。”男人矜持地颔首，“在场的各位，每个人都会收到一张十万美金的花旗银行支票。”

对常人而言，十万美元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现场几乎所有暴徒都流露出了怒气，眼睛泛红，像是一群被激怒的豺狼。

“老板，之前在血色城堡发布的消息里，你们似乎说的是一百万吧？”有个家伙阴阴地道。

“不，已经不是一百万了……”男人依旧微笑，把一张填写好的支票当众亮了出来：“现在，是一千万。”

“瑞士银行开具的支票，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都有效。”他举着那张支票，声音如皇帝般洪亮威严，“想要直接转账或者兑换黄金的，也都没有问题。”